练军
今天是公元2024年4月1号,西方愚人节,一点不好玩,也不好笑,本来想借着玩笑给她一个真的承诺,还没来得及说就好像再没机会了……
钟振华偷开着老爷子收藏的HQca770到成都,高德显示前方直行300米到达青羊宫。这个季节哪来的雷暴?轰隆隆,一下子十几根跟柱子般大小的闪电撞向前方不远的地上,早上5点多亮得跟白天一样,害钟振华一个急刹车,差点撞路边上。“我靠,闪光弹?怎么周边全黑了?全城停电了?还是跟着高德到工地里来了?全成了泥巴路,高德,你带的路正经吗?果然只要是路你就敢导航。这是抄的工地近道吧,住户路灯什么都没有,高德你是真的牛。还好前方直路,且已经很近,就不用导航了。”钟振华心里想着,顺手退出了导航。
颠簸了一会儿,青羊宫到了,钟振华便看到了一辆老爷车。“跟咱品味一样的人还是有的,这车居然是黑底白字的车牌,估计是哪个剧组的吧。”没找到车位的钟振华想着,便顺着它旁边停了下来。果然是道门清修之地,道法自然,返璞归真。门口仅有两个大灯笼,其他灯光装饰皆不见。天微微亮,根据昨天网上查的资料,到8点开门还有近两个小时。钟振华拿下华为P60Art,看着她回的微信傻笑,跟她谈了两年,这次钟振华终于鼓起勇气在调休假期的这次约会去求婚,还是有点小激动。
钟振华刚准备再看看新闻,青羊宫门开了?!
6点钟?!待车里不如逛逛道宫,顺带看看有没有斋饭,赶紧跑过去问问。钟振华刚开车门,看到一个道长,道长开门也顺带看见了刚下车的钟振华。
钟振华一路小跑过去喊道:“道长,道长,这么早就开门了?现在可以进去吗?”
道长一愣,看着一身穿休闲西服刚从车上下来的钟振华,连忙伸手作请状,用川音说道:“大善人,可以勒,请进,请进,我勒(这)就去喊师父,跟我来嘛,勒(这)边请。”道长很热情的招呼钟正华进了门,钟振华都还没来得及问在哪儿买票,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他进了门。被他引到一处厢房,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问,道长便用川音说道:“大善人,你先在勒(这)边坐到,这边有些许茶水跟(与)干果,你请自便,我马上切(去)喊师父出来!”
钟振华连忙摆起手说道:“不用,不用。”
道长拿来茶碗,给钟振华沏了半碗茶,说道:“大善人勒们(这么)早,肯定有大事情,我们不能怠慢佬(了)大善人,不然师父肯定会责罚我勒(的),你坐下稍等哈(下),我切(去)一呵呵(会儿)逗(就)来。”说完,小跑着往厢房后面去了。
“师父,刚呵(刚刚)有个大善人来佬(了),一身西洋服装,穿得周正(帅气)得很,还剪佬(了)辫子勒(的),开佬(了)个洋车,一口北方话,应该是个刚回来勒(的)留学生。”
“在哪呵(儿),莫(不要)慌,你带为师切(去)看哈(下),应该是哪家屋头有事,现在外头乱的很。”
钟振华心里想着,这四川的道长还挺好客的,然后轻抿了一小口茶,抬头看了看这厢房,一股古香古色的气息铺面而来,果然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晨曦的微风中透着些许微凉。
不一会儿,钟振华便听见刚才的道长在远处说道:“师父,在勒(这)边,大善人等到起勒(等着的)。”
没一会,刚刚的道长就引着一位中等身材,身体精瘦,长髯长眉,但精神抖擞的老道长出现在钟振华面前,老道长一个抱拳礼,钟振华也有样学样的抱了一个。然后听老道长用一口略带川音的普通话说道:“善人,久等了,徒儿没有规矩,怠慢到你了,我这当师父的替他赔个不是。”
钟振华忙摆手道:“没有,没有,道长人很好,很热情,招待很周到,热情到我都不好意思了。道长,这里早上,可有斋饭售卖?我来得早了些,还没吃饭,还有就是,我等会去哪边买票?我进来还没买票。”
老道长眉毛微微一皱,心道,“票,买什么票?”没怎么明白,只好对着年轻道长说道:“去替善人准备些斋饭过来。”“好勒,师父,我马上切(去)”,年轻道长马上转身往后跑开。
“我一定要告诉静儿,你们这边的道长太热情了,热情得我很不好意思了”,钟振华心里正想着,便听老道长说道:“请问善人贵姓。”
钟振华慌忙答道:“免贵姓钟,名振华。道长如何称呼?”
“贫道道号浮山,称贫道浮山道人便可。不知钟善人来青羊宫所为何事,可有贫道能帮上一二之事?”
“谢谢浮山道长,我今天过来是约了我对象一起来逛逛青羊宫,约好的时间有点早,我就提前过来了。不瞒道长,我准备在这里向她求婚,毕竟也谈了两年了,怕她觉得我没担当。”
浮山道长露出些许疑惑,脑袋里突然想到了前些天某家小姐说的那句“洋人那边都提倡自由恋爱”,然后微微一笑,轻轻捋了一下胡须,手微微一抬指向刚端着早餐进门的年轻道长,对我慢慢说道:“准夫人与善人可在此处相合,也是一段佳话,贫道乐见其成。但有吩咐,可让青玄知会贫道,此间粗茶淡饭,若不合口味,还望善人多担待些。贫道还有些许早课,就不多做打扰了。”随后浮山道人轻轻走向厢房后面。
此时年轻道长已经给钟振华把饭食端到面前,一大碗清粥,一叠泡菜,一小盘酱油豆腐,还有两大根红薯,虽然清淡,但分量很足。小道长轻声说道:“大善人慢用,有事可轻拉门边响铃。”然后便拿着木质餐盘转身向厢房后面走去了。钟振华正好饿了,一顿风卷残云,吃的干干净净,然后才回过神来,自己还没给钱,也没买票。然后赶紧的收拾好碗筷,顺着小道士走出方向寻过去。
寻着小路,找到厨房,便看到一个身穿古朴青衣灰裤围着青灰围裙的厨房师傅,还有两个上身碎花衣服,下身藏青色棉裤围着青灰色围裙穿着布鞋的阿姨。
阿姨看见端碗的钟振华,立马迎过来接下了碗筷,慌忙说道:“给我们嘛(吧),可不敢让先生做这些,怠慢先生佬(了)。”
钟振华觉得他们对自己太热情了,连忙说道:“师傅做的菜很好吃,过年到现在天天鱼肉确实腻了,看着师傅做的斋菜我胃口大开,一口气全都吃完了,收拾一下碗筷是应该的,谢谢你们做这么好吃的早餐。”
“不客气,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勒(的)。先生留过洋,就是不一样,对我们这般下人都这们(么)好”,颠勺的大师傅笑着说道。
钟振华脑袋上飘过几个大大的问号,看着对方羡慕恭敬又卑微的眼神,完全没明白他说的什么,留洋?什么跟什么?只好报以呵呵的尬笑,然后问了一下老道长早课的方向,逃也似的溜了。
不一会儿,来到道长们做早课的地方,这儿有很多道长,也有一个穿着西服梳着分头的年轻人,还有三个穿着旗袍的女子。出于本能,钟振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盘膝静坐听了很长一段经文,配合着这闹中取静的古苑,心里的一些躁闷一下子少了很多。禅香入鼻,清经入耳,微风拂面,一下子仿佛到了深山古刹,大隐隐于市,说的应该就是这青羊宫吧。
钟振华盘坐冥想,等到早课结束,也就7点的样子,青玄小道长已经到了他身旁,“大善人,有什么需要小道做勒(的),尽请吩咐哈。”
钟振华被这热情得有点不知所措。但一想着自己门票和饭钱还没有补上,便立马问道:“青玄道长,这边门票在哪儿购买,还有饭钱在哪儿支付,我扫二维码。”
青玄道人听完有点懵,心道“二维马是啥子(什么)马,还有门票是啥子(什么)票”,没想明白,只好只说自己知道的:“大善人说哪勒(儿)话,宫中斋饭,都是我们应该给大善人们行的方便,哪还能收你们银钱。至于大善人说的门票是啥子(什么)哦?小道没有听说过。”
“这边进道宫大门不收费用?”钟振华疑惑的问道。
“我们道家大开方便之门,怎么能收众善人的进门钱,这个于情不睦,也于理不合,大善人说笑了。”
“谢谢青玄道长解惑,是我唐突了”,钟振华回道,心里却想着,“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差点就被网络资料给骗了”。
两人未说话之际,就听旁边一个年轻人对着青玄道长和钟振华一个抱拳礼,轻说道:“青玄道长跟这位先生,冒昧打扰,家里人说来青羊宫会交好运,果不其然,居然在此碰到一个新式青年,鄙人周云字双全,刚从德国莱比锡大学毕业回国,现为蜀云商号的大掌柜。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小可钟振华,未有表字。”钟振华抱拳还礼,立马说道。心里却在想:“我是客串了?配合着他们文绉绉说一会儿吧,希望帮到他们。”
“敢问振华兄贵庚?不才乙酉年,光绪十一年生人,现年26。”
“我25,比双全兄略小。”
“难得遇见投缘之人,你我可以兄弟相称否?”
“自当如此,荣幸之至。”
“如今这世道,吾辈在国外被人鄙视,在国内被乱扔一隅。13年前戊戌变法失败,如今北洋党羽称霸朝堂,吾辈真正爱国之人都不敢行于光天化日之下,却是心中郁结难抒发。”
“提醒这不就来了吗,戊戌变法,北洋执政,现在马上该民国了。你都这样说了,我也就接的上戏了。”钟振华如是想道,便接着周云的话,略带沉重的表情说道:“新军不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如今之清廷腐朽,从上至下,从内到外,烂至骨髓,已不可承国之重。”
“振华贤弟之言,可谓直切要害,一针见血,可我等人微言轻,空有报国之志,心中纵有沟壑,却不得见于朝堂,也难左右时局,外有列强俯视,内又糜烂至此,着实可恨!”
听着周云的话,钟振华心里却在想:“这是短剧视频吧。这演员,这素养,绝了,真绝了。弄得自己心里痒痒的,我也要自由发挥一下,等他们喊停为止”。
于是便接着周云的话凝重的说道:“双全兄,不必如此气馁,世事时艰,一时而已。吾辈渺小,却如那北方飞雪,一片一片又一片,飞入泥潭皆不见;前消后继不断飞,终叫河山颜色变。吾辈在此,当不负了所学,也不负了腹中锦绣乾坤。男儿来世一遭,怎可把这大好河山,让与那些腌臜腐朽之人。”
“贤弟果有壮飞公(谭嗣同,字复生,号壮飞)之志,前消后继不断飞,终叫河山颜色变。好诗,好诗,当浮一大白。可惜,道宫中不好饮酒。青羊宫果真是个好地,能遇到贤弟这般豪迈通达之人。三言两语便消了我这多年的郁结之气,醍醐灌顶,振聋发聩!”
“兄长本就是慷慨昂扬之人,时易时迁,念头总会通达。小弟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如今,时局纷乱,各地暴乱时发,清廷式微,北洋权臣当道,甘为列强走狗,如此时局,不知如何力挽这天倾?”
“兄长,这清廷如大屋,梁栋早已被虫豸啃咬得千疮百孔,再难修补,只能拆旧屋起新房,方能稳固,载之(国父的字)先生在香山两广皆有振奋之言,我辈当为国为民皆出一份自己的力,力所能及,无愧于心便可。”
“拆旧屋起新房,谈何容易。最怕又是一场太平天国,生灵涂炭。”
“兄长此言差矣,清廷崩溃在即,是天下大势所趋。太平天国之时,清廷还有曾博涵(曾国藩)等能人去做裱糊匠,后列强凌弱又有李章铜(李鸿章)想延续洋务固清廷根本,可再高明的药师,也救不了这病入骨髓之人,与其等她腐烂,不如让她凤凰涅槃,这华夏之国,浴火才能新生,我等要做的,便是顺应这时势,让她新生得更精彩。”
——那个时代背景下,顶着平头出门是很牛的事,因为在那个时间,冒着的是杀头的风险,剪掉辫子也是一种明志的举动。所以文中,新青年周云看到我们这时代的正常休闲西服装扮剃着平头的钟振华会惊喜,因为这样的着装是那时代新青年的标志之一,更何况大多数留学生都讨厌辫子,四川内地,看到同道中人,能不欢喜,自然想认识一下。“一片一片又一片,飞入泥潭皆不见;前消后继不断飞,终叫河山颜色变。”摘抄自《新宋》,暂时没找到其他出处,如有眼尖的书友,跟我说一下,我会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