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或许是心存感激，反而开口请求相互之间交换一下心得。

    老人骂了句小人精，但依旧答应下来，只不过事先走向隔壁房里，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后，看见对方没有理会自己。老人瞟了眼坐在房里的浩然，只好倚老卖老，咳嗽了声后，轻轻的商量道：“闺女啊，听爷爷句话好不好？刚刚一进去就没出来了，衣服穿着的嘛？可别把自己给冻着了啊。爷爷呢，有几句话要跟你和那个家伙说，你就先出来好不好？以后怨我就天天怨去吧，今天给我个面子行不？”

    浩然看着这个面容说不上多和善，但对于那个姑娘却是异常和爱的老人，盯着对方佝偻着的后背，不知为何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酸。老人曾经也是呼风唤雨的一方人物，如今也不知是否算英雄迟暮，心中的那份锐气早就已经随着岁月流逝了。如今对于老人而言，曾经无比渴望的，只怕也抵不过面前这扇门后面的那个乖孙女了吧？一样的遥不可及，后者却令老人无比温暖。

    也不知老人说了什么，那霜儿姑娘终究还是不情愿的打开了门。只不过第一句话实在是说不上客气啊：“给我让开，你挡着我了。”

    浩然看着那份大小姐的野蛮便忍不住想笑，只是看见老人满是笑容的脸，也便忍住了，起身打算引她过来。

    出乎意料的是，霜儿走进门看见浩然后，连忙伸手擦了擦眼旁，提了提裙子后，学着浩然见过的一些闺中女子的万福。

    这一搞倒是让浩然一时间不知所措，倒是老人轻轻抚了抚女子的头发，小声嘀咕这时候知道正经了之内的。仗着浩然在一旁，自己做着长辈模样，没有迎来一杯好茶，只有一声呵呵。

    老人此刻并不在意这些，微微闭上眼睛，不理会还在自己身边的二人，头微微抬起。

    浩然眼中看不见气的流向，只觉着老人身边有着一层无形之物，将自己与四周的一切都隔离开来。

    浩然想了想，也许这跟传说中的道家罡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孩子从小到大，要么畏惧鬼神，要么不在意。浩然就比较感兴趣，对于这类话说中的真人神通向往无比。

    但反观霜儿姑娘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就连那孩童般和长辈赌气的样子都已经消散不见，反而是一脸担忧，甚至她似乎很清楚，老人这样做的后果究竟是什么，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和简单。扭头盯着浩然，就像看待一个仇人一样，偷了自己家的米不说，还要把锅碗瓢盆给一路带走。

    浩然对此自然是表示莫名其妙的，一脸无辜的样子令她更加生气，恨不得不顾小女儿姿态去教训一下对方。

    老人只展示了片刻后，不像是吝啬但确实是无比吝啬的收起了神通。霜儿看见后赶忙前期搀扶，只不过被老人一摆手给拒绝了。

    老人对这个小孙女的关心不多加理会，看着浩然解释道：“刚才便是进入大知命以后独有的优势，与天地共鸣。以此可防下一些修行者的攻击，当然世俗的也是如此。”

    浩然刚想提问，老人仿佛知道这个小家伙想要问什么，回道：“你也许认为这与佛门的金刚不坏有关联。事实上我能感觉到，世间万法，最终通向的，必然是同一扇门。其实我刚刚也只是用气去模拟了曾经的我，此刻也不过华而不实罢了。早些年的知命体魄早已经散去，自然无法向你展示何为大知命了。”

    老人看见闺女要生气了，手上赶紧收起神通，没有继续展示，故作神秘的说道：“等你哪天自己入门了，自然就会知晓其中的道理。这便能解释为何大知命者可为一宗之主，而那些一生境界也不过运气好，勉强进入这一步的人只能为一些家族的造门人了。”

    浩然看着老人，没有说话。

    “哼，就那些人，我爷爷曾经一手可杀他们如牛。此生顶多不过知命初境，若是去当那江湖之中的‘名誉’，如何逃的了被其他大宗所抢占？都是些老江湖老司机，略微一想便能明白。不过在我看来，也只是一群只会算计没有能力的老匹夫罢了。其退而求其次，前去世俗界扎根。如此既享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日子，又能受到庇护，不用担心其他人的觊觎。即便受制于人，总好过朝夕不保。而大唐铁骑，自然会捍卫这一原则。只不过如此，大多数人便开始变得不思进取，认为自身没有任何可能再前进一步，外加上那份诱惑，自然便开始沉沦其中。这一点，我爷爷做的最盛。”

    老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霜儿继续说道：“做到这点的……拿捏得最稳的，则是那四个老不死，凭借自己的大知命，在庙堂之上也有一席之地。不过究竟是大唐在让步，还是他们在锦上添花，这谁说得准呢？嘿嘿，我倒是希望前者。”

    浩然大概是明白了何为衣衫不显，心中对那几个未曾谋面的老人精在悄然间又多了几分忌惮。

    老人，也就是西蜀道明虽然知命体魄早已破碎，但终究是停留在那一段风景过，其对修行的见解对于浩然这种修行符道之人而言无疑是另一扇大门的开启。

    例如老人认为知命境界与前四境最大的区别便是在于与天地共鸣。知命的手段便是利用天地之间的气，引其为力，以法为聚，便可**身前难。

    但老人同时道出了知命境最大的不同，也是最大的缺点：“为何世间之人到达知命境以后，曾经的恩怨情仇都可相互之间一笔勾销？是宽容大度？自然不会。那是因为到达知命境后，一瞬一法都在与天地共鸣，聚天地之气。而体内蕴法虽然比以前更加雄厚，但若要对敌，依旧是借天地之法为多。此时若是有人稍微感受一下天地之间的流动，自然便能推断出是何处有所动作。若是两位知命境相互争生死，天地之间的那丝细微影响就不再左右大局却决定大局。当然我当年那一战确实有所不同。”

    浩然静静地看着老人没有说话，老人心有领会，满不在乎的说道：“刚刚那才多久啊，若非有人细细观察，盯着我找，又如何会知晓呢?”

    浩然脸色突然有些苍白，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不敢去望着老人。霜儿和老人以为他是撑不住这么多信息的灌输才脸色苍白精疲力尽。老人什么都没说，而霜儿姑娘则来到他的身侧，轻轻的用她那温润如玉的手滋润着浩然。

    浩然无言，只是低着头，手中紧握着那个并不如何精湛的琼杯。

    天空的流云追着风儿向西行去，暮烟熏染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