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风我是认得的，我是萧楚欢，怎会是他？”

    看着床前淳于安与劳侍中满脸诧异的样子，萧楚欢不解地问道。

    “主上，你刚才见到的太后便是你的生母。”劳侍中跪在了床前。

    “你认识我？”萧楚欢犹豫地看着劳侍中。

    “你是欢王爷，是老奴接生的你们兄弟。”劳侍中眼眶中含着泪。

    “你快起来，如你所说，必知道这事情的原委，你慢慢道来。”萧楚欢脸上的笑容凝重起来。

    “主上想知道，老奴便说与你听。主上有一个同胞兄弟，叫萧显，就是…圣上。”劳侍中看了一眼元度。

    “太后生下你们这对双胞胎后，为躲避战乱，故意将你们分开，对外只称生了一个男孩，她想留一个在身边，另一个寄送到母家，给燕王留后。这也是被不得已，当时燕王兵败与代王，燕王的其他子嗣都被杀，只剩下太后这一脉。

    “代王知道太后有了身孕，但并不知道她给燕王生了一对孪生子。只有燕王和当时负责接生的老奴知道她产下的是一对孪生子。

    “太后把萧显养在燕王府，偷偷让乳娘带着你辗转在外。直到后来，燕王兵败，她带着萧显一起随燕王逃亡，才将你送到越池娘家，并由越池何家将萧楚欢的名字改成了庾风。

    “主上，你就是欢王爷，庾风是你现在的名字。”劳侍中抹了抹眼泪。

    “我是庾风？不对，他是他，不对。”

    萧楚欢使劲摇着头，突然他胸口一阵翻涌，猛地坐了起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朝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哎呀，这是怎么了？”劳侍中吓得手足无措起来，“得去请太医来。”

    “侍中，我们好不容易偷偷带人出来，这么晚了，再去宫里找太医，就暴露主上的踪迹了。”

    淳于安一只手捏住萧楚欢的手腕，另一只手的掌心按住了他的后背，运了一番气后，淳于安掌心开始冒出热气，萧楚欢则紧咬着牙关，脸色惨白，双目紧闭。

    “不好，主上气脉乱了，怕是要……”淳于安脸色大变，“快叫长史大人来。”

    劳侍中慌忙跑了出去。

    不一会，元度心急火燎地跟着劳侍中冲了进来。

    “先前不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这样了？”元度狐疑地看着淳于安和劳侍中。

    “元大人，主上先前被乌戎人打伤了，身上中的毒还没全部排干净，眼下怕是急火攻心了。”

    “急火攻心？”

    “我说他是欢王爷，也是庾风，不知为何，只这一句，主上便一个劲说自己不是庾风，然后不知怎地就吐出一大口血来。”劳侍中惊慌失措起来。

    “主上在宫中晕倒前认了太后吗？”

    自淳于安背着萧楚欢回到长史府后，劳侍中便不让任何人进屋子，因为劳侍中是太后的亲信，元度也不好发问。

    “他见了太后，只唤了一声母亲，便晕倒在地了，因为主上入宫关系重大，宫里人多眼杂，太后说之前和长史说好的，先送回长史府。”

    “那便是认了，那主上可认出你来了？”

    “太后这一对孪生子虽是我接生的，但主上从小就和萧显分开了，主上自是不认识我，但我今日见到主上，着实吓了一跳，他们长得太像了。”劳侍中颤颤巍巍地说道。

    “这便如何是好？”

    元度用手拍着额头，他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的萧显的替身，看样子也不太妙。

    “前些日子太后不是差四王爷给主上去了密信吗？他应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呀，怎么现在又糊涂了？”劳侍中不解地看着元度。

    “前一阵太傅派尔朱光给主上送去的信里，确实已说明主上是萧楚欢，真实身份是燕王之后，太后的嫡子，并说不日会以陈东勉女婿身份接他回宫，先前主上也并无异样。”元度叹了口气。

    淳于安此时已是满头大汗，他慢慢收了掌，扶着萧楚欢躺在了床上。

    “来大业这一路，我从未见主上承认自己是萧楚欢，只是今日见了太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主上现在这是……”元度见萧楚欢依旧紧闭双眼，脸色发白，不安地看着淳于安。

    “大人，我已将全是内力注入到主上身体里了，但他身体里寒气深不可测，怕是命悬一线了。”

    “什么！”元度眼中一阵惊恐，“主上要是在此没了，让我如何向太傅交待，又如何向太后交待。”

    “大人，得赶紧通知太傅、四王爷，准备料理后事。”淳于安浑身虚脱一般坐在了地上。

    “断断不可，这半月里死了两个，这不是自掘坟墓吗？”元度叫道，“他受的什么毒？”

    “他身上的毒非常奇怪，若只是乌戎人的毒，入大业前已被我内力控制，即便主上不会武功，只要用我特制的药调理数月，便能痊愈。可今日发觉他身上的毒并非只是乌戎人的毒，而是他体内原本就存在的毒素，像巨蟒一样盘踞在他体内，也不知怎么就浑身发作了，太寒了，他的身体，我完全压不住这寒气。”

    “实在不行，只能去传太医来了。”劳侍中急得掉下了眼泪。

    三人正在犹豫中，只听床上的萧楚欢大叫了一声，“芷瑶。”

    接着他浑身颤抖起来，脸色由白转红了。

    淳于安赶紧从地上爬起，再次运气，把掌心贴在萧楚欢的丹田，掌心触碰到萧楚欢的一刹那，淳于安的整个人一下跳了开来。

    “怎么了？”元度和劳侍中吓了一大跳。

    “太奇怪了，他的身体怎么一下子这么烫了。”

    “先前你不是说他浑身都是寒气吗？”

    “是，但此刻，他，不可思议，他怎么会，怎么可能，他竟然练过四相功？”

    “什么四相功？”元度越听越糊涂。

    “大人，主上身上的毒怎么来的极为可疑，目前我还不能完全肯定，但此毒过于凶险，他的生死就在一线间了，莫说太医，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淳于安的声音有些发颤。

    此刻的萧楚欢已处于半昏迷状态，他能感到腹中似有一团炽热的火球，让他觉得浑身燥热，腹部胀痛，又不知哪里钻出来无数条小冰蛇忽上忽下蜿蜒盘旋着朝火球里冲去，小冰蛇每一次冲进火球都能减少一些他腹部的胀痛感，但火球却压根没有被浇灭的迹象。每一次都是火焰完全吞噬了小冰蛇，奇怪的是那些小冰蛇似乎是从他的五脏六腑中被源源不断排出小虫，他们在他身体里漂浮着，并迅速变成一条条小冰蛇，义无反顾地冲向腹部那团火球。

    他逐渐适应了这痛感，突然感觉这冷热与他的呼吸节奏竟然一模一样，每次吸气，火球变迅速窜高，腹部变得胀痛，呼气，无数条小冰蛇便万箭齐发似的冲向火球，一股强大的寒气让他浑身如跌入冰窖。

    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回后，萧楚欢终于睁不开眼了，能依稀听到那个胖子和劳侍中的说话声，脑海里开始一幕幕闪现这几日的情形。

    萧楚欢记得自己答应了元度和萧一南做萧显的替身，在萧一南和劳侍中的安排下，他连夜入宫，终于见到了生母何太后，那个熟悉又亲切的声音突然打开了他记忆的闸门，封存在萧楚欢脑海里的往事历历再现了。

    那是儿时的记忆，他记得小时候住在一栋有个大花园的宅院，有一个乳娘每天带着他在花园里玩，母亲偶尔会到花园里看他，叫着他的小名“欢儿”，他听到母亲叫他“欢儿”，便立即会兴奋地朝着母亲声音的方向扑去，他知道母亲会给他带好吃的点心。

    在那个宅院里，他每天都期待母亲的到来，因为白天他只能呆在花园里玩耍，乳娘从不带他外出，他也从来没见过其他任何人。

    只要母亲白天出现，就意味着那天晚上她会陪在他身边哄他入睡。所以，那一声“欢儿”，对幼年的萧楚欢来说，就是所有快乐的源泉了。

    那些日子，萧楚欢经常在一觉醒来后发现换了住所，但新家都是那么一栋带花园的宅院，每次也只有乳娘和偶尔出现的母亲陪着他，他依旧看不到任何其他人。

    记得在他五六岁的时候，母亲突然离开了他，他跟着那个乳娘去了南方，从那以后他再也没看见过母亲。

    他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离开他，为什么自己会跟着乳娘。

    他和乳娘来到了义周，乳娘病倒了，他们被关真人收留了。

    没人知道关真人的真名，反正认识他的人都这么叫他。

    没过一年，乳娘不幸病故，关真人让他留在了身边，让他陪关芷瑶读书写字。

    关芷瑶是关真人收养的孤儿，芷瑶是他给起的名字，关真人说先让她跟了他的姓，万一以后找到生父生母再改姓。

    关真人是在萧楚欢七岁的时候开始教他练武的，只是他教的东西和一般的武师大不一样，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关真人还让关芷瑶和萧楚欢一起练。

    此刻，他想不起来和关真人一起生活了多少年，但他记得关真人带着他和关芷瑶去过大业，就是现今他所在的都城，他喜欢大业的繁华。

    在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关真人又带他回到了义周，他们达到了越池。

    在那里，他结交了一个朋友，庾风。

    但自从这个庾风走入他的生活后，他的记忆便开始支离破碎了。

    他记得自己依旧在和关真人习武，他也经常出入越池的何氏府邸去看庾风，他们时常在一起谈话。

    不知为何，从那时起，关真人逐渐淡出了他的生活。但与母亲突然消失不同，关真人时不时会出现在他面前，教他运气吐纳，还有练一种奇特的武功，之所以说奇特，是因为他看见关真人教关芷瑶练刀剑器械和拳术，但却只教他运气，关真人没给他任何解释，只让他日复一日的练习，还说人的身体就是武器。

    就这样又过了好几年，除了在关真人那运气之外，他所有的生活便是读书，关真人给他什么书，他就读什么书。

    直到有一天，关真人说他已经把能教的都教给他了，后面只能靠他自己去参悟了。

    关真人说要带关芷瑶去西域办一件事，可能要很多年后才回中原，也可能永远不回来了，他不让萧楚欢跟去，说萧楚欢的未来在北方。

    萧楚欢不太理解他这话的意思，他舍不得和陪伴他长大的关芷瑶分开，但关真人带着关芷瑶还是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此后，他除了每天运气外，就只能去见庾风。

    后来，他也见到了陈兰芝，知道陈东勉想把陈兰芝嫁给庾风，但庾风却推说自己有婚约后，便嘲笑庾风迂腐，空守着这么个貌美如花的未婚妻。

    说来也奇怪，每次他和庾风的对话结束后，他就不再记得任何事。

    此刻，萧楚欢能想起来的最后一次见到庾风，是在一间破庙里，他和一个黑袍人对上了。

    他从没和人动过手，只是记得关真人反复说的话，只要运对气，身体任何部位都是致命的武器。

    但当他意识到黑袍人可能要对他下手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竟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此后，就和往常一样，和庾风说话之后，记忆又是一片真空，一直到自己来到何太后宫内。

    当何太后叫他“欢儿”的那一刹那，他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后听到劳侍中说庾风是他现在的名字，也就是说庾风和萧楚欢是同一个人。

    今晚已发生了太多事了，那个满头银发的贵妇，竟然是自己的生母。更让他震惊的是，眼前这个劳侍中，说自己的母亲是为了避免被代王追杀，把自己托付给了越池的何家，把他的名字改成了庾风，庾风就是萧楚欢！萧楚欢就是庾风！

    萧楚欢只觉脑袋发胀，胸口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楚欢醒了过来。

    “醒了，终于醒了。”劳侍中喊道。

    “主上，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面容憔悴的淳于安看着已经两次晕倒，气若游丝的萧楚欢。

    萧楚欢点了点头。

    “主上，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吗？”元度走到床前，细细查看着萧楚欢的脸。

    “记得，元大人。”萧楚欢的声音很轻，但吐字很清晰。

    “这真是燕王在天之灵保佑萧家了。”劳侍中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

    “主上眼下身体恢复得如何？”元度看向淳于安。

    “此刻他身体倒是没有异样了，但那寒气还在，只是眼下似乎蛰伏起来了。”

    “主上能起身吗？”

    “静卧几个时辰后，便可起身。”淳于安点了点头。

    “那便还好，这也是天意。”元度喘了口气，他看了一眼萧楚欢。

    “劳侍中，你随我出去，我们商议一下。”元度引着劳侍中走出了屋子。

    床上的萧楚欢感觉浑身乏力，轻轻闭上了眼睛。

    “主上。”屋子里只剩下了淳于安与萧楚欢两人。

    萧楚欢依旧闭着眼睛。

    “主上，刚才你在喊一个人的名字，芷瑶，她是你什么人？”

    萧楚欢的眉头动了一下。

    “主上，是谁教你四相功的？”

    “我喊关芷瑶的名字了？”萧楚欢睁开了眼睛。

    “果然是师父。”淳于安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师父？”

    “主上，关真人是你什么人？”

    “关真人…”

    萧楚欢脑海里又一次闪现出刚才那些人和事，这是真的，芷瑶、关真人、刘妈，还有庾风…，他们都真实存在过。

    可他脑海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兰芝，楚欢兄，陈夫人、未婚妻…

    “主上，关真人是不是把四相功传授给你了。”淳于安低声说道。

    “什么是四相功？”萧楚欢感觉浑身无力，关真人从没和他讲过什么四相功。

    “恬寂虚无。”

    萧楚欢突然想了起来，七岁那年，关真人让他背过两段经文，一个叫恬经，一个叫无经，又分别教了他两种运气方法，还说每种运气方法都配一种经文，教他如何运气，足足练了两年，此后只要他脑海里闪过那些经文，体内之气便能随之游走。

    “古之治道，以恬养之…。无者，无二相，真如自性起念，非眼耳鼻舌能念…”萧楚欢轻声念道。

    淳于安激动地伏倒在地，“师父有言，日后若有人合成四相功，便是他的关门弟子，也是无上门新的掌门人！主上，请受我一拜。”

    “我这么又成掌门人了？”萧楚欢脸上现出苦笑，“关真人也从没说要收我做徒弟，他确实说过一共有四段经文，但他始终只教了我恬经和虚经。”

    “不可能，那是阳经，还必须有寂和无两个阴经相辅，才能出现你现在身体里的状况。”

    “这无上门是什么门派，关真人从未与我讲过，我身体里又是什么状况？”

    淳于安叹息了一声，“师父真是绝顶聪慧。”

    “主上，无上门是师父创立的，他的武功在二十多年前就已是天下不二，后来，他遇到了一个西域魔头，其武学造诣竟还在师父之上，这让师父深受打击，他潜心修学，独创了四相功法，这功法讲究的是阴阳相生相克的原理，若一开始就由一人练习，根本无法达到阴阳相济的境界。如果能由两到四人分别练习，然后由一人集大成，便可将四相功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师父收了包括我和无寂子在内的四个人，分别教了我们恬寂虚无四套功法，让我们互相参透对方的武学，可没想到，我们四人彼此猜忌，都不愿意交出自己那部分武学，那无寂子还因此打伤了大师兄，我们四人因此各奔东西。

    “原本以为师父死心了，但没想到他找到了主上，主上身上已经融合了四经之气脉，可喜可贺。难怪那日在庙中，无寂子见到主上后便被惊走了…”

    “无寂子…”萧楚欢想了想，“我并没有出手，我只是把案几前那块木板拆开了…”

    “那块木板上的指印是主上留下的？”

    虽然已经确认萧楚欢得到了关真人的真传，但淳于安想到那厚木板上用手指挖出的洞，还是心中一惊。

    “嗯，我觉得胸闷，便伸手抓了门板…。”

    我究竟是在里面还是外面抓的？当时我看见庾风在案几下的木板内，若是外面抓的，我确实是萧楚欢，若是从里面抓的，那我岂不是庾风了？

    想着想着，萧楚欢只觉得胸口又是一阵剧痛，腹中那团火又开始燃烧起来，无数条小冰蛇也开始钻了出来…

    他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是天罡大法的手法，天罡大法是那西域魔头的独门武功，无寂子必定是投靠了那个魔头，武学又精进了一层，但主上又怎么会天罡大法的？”

    “关真人教我的，但无寂子的招数和关真人教的不太一样。”萧楚欢想起那天在庙里看到无寂子在与淳于安交锋时使用的招式。

    但他又突然想到，当时他站在庙门后看他们比斗，木板后就是庾风，若像他们说的，自己也是庾风，那如何解释自己从木板后出来了，又去抓木板救庾风？

    萧楚欢和庾风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一想到这个，萧楚欢的身体又是一阵热一阵冷地剧痛起来。

    淳于安点了点头，“必是师父和那魔头比斗后，记下了天罡大法的招数，也或许他对天罡大法做了些改动，一起教了你。”

    “关真人从没说过收我为徒。”

    “那应该是他对我们四个人失望至极。”淳于安叹了口气，又问道，“主上体内确是寂经和虚经，我虽不曾习得，但我们四个同门师兄弟常常拆招，这两气脉我是不会搞错的，若不是关真人，难道还有别的人教你？”

    萧楚欢不语，他盯着淳于安身后看着，“按你的说法，这寂经和虚经，也只有无上门的人会了，那无寂子我是第一次见，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淳于安见萧楚欢的眼神有些异样。

    “确实是关真人教的，但他把寂经和虚经教给了庾风。”

    “这…”淳于安诧异地看着萧楚欢。

    “而现在寂经和虚经同时在我体内，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萧楚欢和庾风确实是一个人。”

    淳于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没想到这会是一个问题，看萧楚欢的样子，似乎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

    “我还没想明白，但至少我现在可以肯定，我就是萧楚欢和庾风的合体了。”

    此时，屋外传来了走路的响动。

    淳于安做了一个手势，“主上，无上门的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萧楚欢点了点头，他这会感觉不到身体里的火球和冰蛇了，但浑身依旧乏力。

    元度引着萧一南走进屋子，劳侍中紧跟在后。

    “我带了宫内秘制的回元丹，这药最是能救晕迷，快给主上服下。”萧一南拿出一个红色的小药瓶递给淳于安。

    淳于安接过药瓶，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坐在床头，扶起了萧楚欢，把药丸塞入萧楚欢嘴中。

    “王爷快说一下带兰芝姑娘入宫后的情形。”

    元度本在和劳侍中商谈，萧一南匆匆赶到长史府，说怕萧楚欢依旧昏迷不醒，带了回元丸来给萧楚欢，他没来得及细问便带着萧一南进屋了。

    “我按计划带兰芝姑娘与主上分开入宫见太后，原本担心兰芝姑娘的性子一定不喜欢被限制于宫内，没想到她答应得很爽快，也幸亏我有太后令牌，即便无劳侍中接应，带个女子进出后宫也无人敢管。

    “兰芝姑娘天色国香，人又机灵，太后一见如故，十分喜爱，一定要兰芝留着陪她，恐怕这几日兰芝姑娘都得在太后那了。”萧一南看着萧楚欢的眼神满是羡慕。

    萧楚欢刚咽下了回生丸，听到陈兰芝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尴尬起来。

    “主上身体已经恢复了些，加上这稀世珍品回元丹，这毒一时半会发不出来了。”淳于安替萧楚欢把了把脉。

    “那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行事？”萧一南试探着问着。

    众人皆看向萧楚欢。

    “嗯。”萧楚欢缓缓点了点头。

    “主上，我们打算立即通知贺太傅，等他回到大业，我们依旧深夜入宫，消息封锁，只要一出了这长史府，主上的身份便是当今天子萧显了，萧楚欢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元度低声说道。

    萧楚欢犹豫了一会，又缓缓点了点头，既然自己已经分不清萧楚欢和庾风，再多一个萧显的身份又有何妨。

    “待会麻烦劳侍中给主上详细讲述宫里的规矩，还有那些嫔妃的情况，主上初到宫中必记不住那么多事，就以染疾中毒导致记忆错乱为借口，只要主上记住自己是天子，萧显，那便无人敢质疑。”

    萧一南又道，“但有一样，兰芝姑娘知道主上有伤，这几日也不会打扰主上，主上回宫后变成了天子，得想好怎么安排兰芝姑娘。”

    “兰芝姑娘是太后族亲，来之前太后便想好了，先看下兰芝姑娘的情况，若是好，便让主上娶了兰芝姑娘，封为贵嫔，正好压住那全昭仪。”劳侍中道。

    “这倒也顺理成章，兰芝姑娘本就与主上有婚姻。”元度点了点头。

    “婚约。”萧楚欢喃喃自语道，他一下想起了关芷瑶。

    “全昭仪之流，至今没给皇室添子嗣，兰芝姑娘是太后族亲，想来没人敢反对。等主上与太傅汇合后回宫，那兰芝姑娘在宫中已待了三日，主上只需记住你和兰芝姑娘先前不认识，是太后促成你们的便行。”

    劳侍中说完后，萧一南又继续说道，“陈东勉有女婿的事，也不曾公开过，除了他府上的人，其他人并不知，所以，我和兰芝姑娘也说好了，不要提主上是姑爷的事。”

    “淳常侍一行去扶风城的那几个人是否见过主上？”元度道。

    “我们一行六人，死了一个，带头的赵智兴和另两个虎贲军被乌戎人抓走了，只剩下符武一人见过主上，不过他们都没见过萧显。”淳于安在心中暗暗赞叹起元度的细心。

    “那个符武还在元大人府上吧。”萧一南望向元度。

    “在厢房休息。”

    “嗯，那就只能让他不说话了。”萧一南冷冷地说道。

    淳于安心中一惊，忙道，“符武是我的心腹，所以我一直让他跟着我，他不会泄密。”

    “常侍，眼下这事，万一泄露出去，我们几个可都是要满门抄斩的，大意不得。”

    萧一南拍了拍淳于安的肩膀。

    淳于安只得点了点头，若是换作自己，恐怕也会如此决断，可惜这符武，马上要成为冤死鬼了。

    “只一样事，你们尚需与我说明。”萧楚欢突然说道。

    “何事？”萧一南和元度异口同声问道。

    “萧显究竟是怎么死的？”

    萧一南和元度对望了一眼。

    “说完后，主上就不再会犹豫入宫了吧。”萧一南道。

    “嗯。”萧楚欢点了点头。

    “臣元度叩拜圣上。”元度立即伏倒在地。

    萧一南会意，立即也跪倒叩拜，“臣萧一南叩拜圣上。”

    劳侍中和淳于安见状，也跪下身子，朝萧楚欢行了天子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