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恩的小魔女，人如其名。

    她不仅是菲恩的克星，还是一个拥有高情商与高智商的少女，她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与菲恩相见，不会落下口舌让菲恩找到把柄来拒绝她，同时又无时无刻在逼迫着菲恩。

    就像现在这样，她营造出一个让菲恩无法选择的困境。

    她是陪伴尼昂伯爵前来，自己并不是专门来找菲恩～菲恩无权拒绝伯爵的到访。

    她是在奇欧的办公室里，自己并非在神修会的地盘～菲恩无权将她支开。

    尼昂伯爵喝着菲恩的黄金蜂蜜酒，自己喝着的是咖啡～不喝你的东西总没话说了吧？

    她知道在两个老头决出胜负前，菲恩根本没法离开～那两个老头绝不允许。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菲恩没法逃走，也不能赶自己离开，更不能给自己定下任何的先决条件。

    而自己只是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没有做出任何的过激行为，只是在用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向他倾诉自己的委屈，那双抓着衣角的小手，只是一个柔弱少女的“枷锁”，任由菲恩如何的高傲也绝不能当着伯爵的面，强行将它拍开。

    这就是菲恩现在双手掩面、生无可恋的境地！

    想走？伯爵这会故意陷入弥留状态，不打招呼离开就是对大贵族的藐视与侮辱。

    想逃？那两个老家伙的怒火会顷刻间燃到自己的神修会去。

    等待？莉莉娅的眼睛可以将他融化掉。

    顺着指缝的间隙，悄悄瞟了一眼身边已经很久没有声响的莉莉娅，发现她仍旧一动不动地盯不动地盯着自己，心里叹息一声，由衷地被她那股非凡的毅力所折服。

    菲恩心里其实并不讨厌她，她长得异常甜美，就像洋娃娃那样，笑起来让人很有亲切感，散发出那种任何男人都会生出保护欲望的气质，相比起经常会发呆的乔伊娜，自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而莉莉娅就是那种非常聪明又坚毅的女孩。

    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他们之间的碰撞越多，事情的发展就越是在无形中将她推向了自己的对立面，让他们之间慢慢地连最简单的对话都艰难无比。

    就在菲恩不知道怎么打破这个局面时，莉莉娅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相处时，总是这么尴尬又怪异吗？”

    莉莉娅的声线很像伊莎女皇，清灵又动听。只是没有女皇散发出来的阵阵威严，标准的帝国语中带有一点点奇怪尾音，这种尾音让她的声音别具一格，显得很是与众不同。

    菲恩尴尬地拿下手掌，打算听听她说些什么。

    “因为我们是同一类型的人～”

    “哪一类的人？”

    两人终于有了对话，算是近年来一个小小的突破。

    “磁铁！”

    菲恩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解释，又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下位置，试图解开她双手的枷锁。

    只是换来的是莉莉娅白皙的手攥得更紧了几分，细细的眉毛不开心地皱了起来，说道：“就像现在这样。我们是同性相斥的人，聪明、固执、拥有一套自己的规则与立场，不会受到外部的原因改变自己。“

    ”如果你是一块磁铁，那乔伊娜就是一块废铁，不管她是一块生锈的废铁，还是一块被你重新打磨的精铁，她都没有自己的立场，她只会顺从你的规则，顺从你的意见，不懂得反驳，所以你才不排斥她，让她吸附在你身边。”

    “这种分析还真独特”菲恩尴尬的轻咳两声，她说的还真是一针见血。

    “所以，你也是一块磁铁？”

    “难道不是吗？如果那次考核你选中的是我，相比那个呆头呆脑的乔伊娜，我对你的帮助能更大，我们之间能产生更大的能量。”

    “是这样吗？”

    菲恩捏着下巴顺着她的话回忆起和乔伊娜相处的三年时光，从她考核中失禁的阴影、到黄金蜂蜜酒风波、再到隐修院里被拜亚基吓晕、最后在苹果树村里吃下污染的食物差点变异成无骨人，好像真的是一直厄运不断，完全找不到一件让人欣喜的事情。

    “可惜我们从一开始就弄错了相见的正负极，就像现在这样，我抓着你的衣角越紧，你就越是逃避，这三年里我越是主动向你靠近，你就在不知不觉中离我更远，原本我们是可以无话不谈的同一类人，却碰到一起都感觉非常的难受。”

    菲恩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个解释很贴切！“

    ”所以必须要有改变！“

    ”什么改变？“

    ”要么是你转一面，要么是我转一面！“

    ”哈？“

    说到这里，莉莉娅突然泄气了

    ”无论我们谁转一面，同为磁铁的我们肯定能相互吸引的永远粘在一起，就算有乔伊娜这块废铁从中作梗，我们也能像两块磁铁一样没有她一丝丝的空间。“

    乔伊娜的语气突然带有了一丝丝的哭腔，”可是，我知道这并不容易，我们都是磁铁，拥有自己的规则与立场，我无法改变你，也不知道怎么改变自己～“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时尼昂伯爵突然插嘴道：”她想说的是你们之间需要一次契机，一次能改变你们之间隔阂的契机。“

    “天啊～你们两个就像是被起了外号的小鬼在闹别扭～幼稚~”尼昂伯爵感觉没办法再忍受下去，将手中的黄金蜂蜜酒放在茶几上继续说道：“你到底要你可怜的父亲坚持到什么时候？我的手都快麻了～相信我，我的宝贝，对付他很简单，设个圈套，让你们之间发生点什么～什么磁铁、隔阂？都是些小鬼的把戏。”

    “你闭嘴！”一声尖厉的声音差点震破桌上的玻璃杯。

    莉莉亚突然的娇喝声，不仅让旁边的两个男人目瞪口呆，更让一旁还在扭打中的老头齐刷刷地看刷刷地看向这边。

    莉莉娅一改刚才的柔弱，恶狠狠地对着伯爵一字一字说道：“你要是再敢多一句废话，我就把你的那些勾当告诉那些贵妇的丈夫们～”

    伯爵赶紧闭嘴，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伯爵大人～相信您突然到访不会只是为了看两个老头打架这么简单吧？“看到尼昂伯爵不继续装了，菲恩赶紧转移话题。

    果然伯爵也不想继续和莉莉娅纠缠下去开门见山地说道：”既然黄静蜂蜜已经被秘科拿到了独家的代理权，自然不能让他们独享一切啊～弗拉戈索这里可是我大力投资的研究室。

    “当然，也为了我的宝贝女儿！”

    伯爵的笑得有些尴尬。

    “我愿意出50万镑买下你手上所有的黑色小麦，50万镑买下今后的独家代理权，你看如何？”

    “不行！”两个老头听到异口同声地冲过来大叫着。

    “你们两个闭嘴！”伯爵一点都不给两个老头面子，怒吼道：“让你们两个打到明天去能有结果吗？”

    这时莉莉娅提出了自己的意见：“50万镑的代理费用归菲恩所有，小麦你们一人一半，购买小麦的50万镑一人一半，今后的小麦也按同样的比例给你们，算是我和菲恩对你们研究室的投资”

    这个方法好！

    两个老头眼睛一亮，想独吞全部的小麦看样子是行不通了，但能得到25万镑的巨款也是意外惊喜，况且今后还能有小麦供给。

    两个对视了一眼，突然大笑着拥抱在一起

    “好朋友～为了我们的友谊，应该喝一杯～哈哈哈”

    菲恩却觉得眼皮一跳

    “伯爵大人～您来这一趟，出手就是100万镑，却什么都没有捞着，不会这么简单吧？”

    果然伯爵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坏笑道：“那当然，我都说了嘛，一个是为了不让秘科独享你带回来的东西，一个就是为了我的宝贝女儿嘛，条件就一个，让她成为你的见习学生。”

    “我可没在逼你啊，你可以慢慢考虑～要不我们先喝着酒，等他们两个分出胜负再说？”说完伯爵皮笑肉不笑地向两个老头使了个眼色。

    果然！

    这只老狐狸。

    事已至此，想擦干净屁股走人是不可能了，菲恩心里盘算着如何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

    转头对着布莱克说道：“伯爵大人出了100万买下了黑炭小麦，弗拉戈索学者分了一半的小麦和投资给你，总不能所有便宜都被你占了吧？”

    布莱克满脸疑惑地叫道：“什么意思？你要反悔？”

    “那倒不是，我觉得你总得有点付出吧？”

    “你想要什么？”

    “我那50万镑也给你，条件就一个，你的研究室要为我铸币。”

    “铸币？”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

    文明的变革带给生活上日新月异的变化，工业社会的产物让人们摄取幸福感。

    帝国最繁华的香菲丽大街，这是女人们的天堂地，却是男人们的梦魇处。

    乔伊娜嘴角叼着圆圆的棒棒糖，站在一面巨大的玻璃展窗外，久久不能忘怀。

    一件由珠宝工艺大师设计的最新潮连衣裙，正在展架上吸引着每一个路过的贵女、贵妇们的眼光。

    街上的豪华马车在穿梭，人行道上行人攘攘，乔伊娜极不情愿地收回自己的眼神，瞄了最后一眼衣裙上镶满的各种宝石与那写满无数个0的价格牌，狠狠地嘬了一口嘴里的糖果。

    幸福感这种东西最昂贵，也最廉价。

    可以是那件万众瞩目的长裙，也可以是嘴里那颗小小的糖果。

    乔伊娜没法对比，也无法体会。

    究竟是穿上它在某个男士身前旋转来的幸福？还是将自己沾满糖果味的香舌送入对方的口中幸福？

    乔伊娜瘪了瘪嘴。

    离开普里斯学院，在繁华的帝国商业区里已经兜兜转转了一整天，回到文明社会的那种喜悦已经消磨得七七八八。

    反而心里多了一点点失落，总觉得有一点空荡荡，是哪里空了也说不上来。

    看着自己这双白皙细长的双手，心里暗自臭美了一下，女人往往对自己的双手都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眼睛突然一花，指头仿佛开始扭曲、蠕动，吓得她急忙将双手抱在胸口左右环顾，生怕被人发现。好在都是错觉，手指头一切如常。

    看着自己的手，想起苹果树村的那一晚，居然能让他握着自己躺在身边，虽然后来自己失去了意识，但还依稀记得自己的心跳咚咚咚的好像在打鼓。

    疯老头后来说起，他不顾自己的生命也要背着自己，在被那些无骨人的追击下也没有一点将已经变异的自己抛下的意思。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又总觉得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了些什么。

    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讨厌愚笨的人，总是说和笨蛋交流会浪费很多的时间，可自己就是属于笨的那一群人，经常很多疑惑从来不敢询问，生怕被他嫌弃。

    自己不敢询问苹果树村里发生了什么，不敢询问为什么疯老头也跟着来到了帝国，不敢询问他下一步的计划。

    总是幻想做了一些让他能摸着自己头、得到一阵夸赞的事，但又怕搞砸。

    真是不懂为什么三年前的考核他会选中自己。

    就在乔伊娜一边埋着头，一边漫无目的地游荡时，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到了前方的路旁。

    一个身上没有一点褶皱的管家下车来，对着她恭敬地地弯下了腰。

    ……

    这是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

    一张大得夸张的长条餐桌。

    乔伊娜坐在其中一面的中央处，看着身边十几个一丝不苟的女仆正在将无数的美食进行切割、分盘。

    她对这一切并不感到陌生与彷徨，只是低着头等待着什么。

    门外走廊上响起清脆的高跟鞋脚步声，女仆们急忙完成最后的步骤，低着头整齐划一地站在了墙边。

    房门被管家推开，高跟鞋的脚步已经来到了她的对面，但也没有让她抬起自己的头。

    木椅拖动、入座～

    对面响起了一点刀叉使用的响动。

    乔伊娜拿起面前的刀叉，配合对面的声响木纳地将盘中的食物送入口中。

    “最近过得好吗？”一个清灵动听、带有阵阵威严的声音询问道。

    乔伊娜点了点头，女仆马上将她才吃了一口的鹅肝换成了一份新的鱼排中段。

    “你知道你有多久没有回家吃过饭了吗？”对面的声音明显有一丝不悦，让整个房里的人都肌肉揪紧。

    乔伊娜点了点头，对面不悦的声音同样让她身体紧绷，不由地坐直了一点，但还是不愿意抬起头来。

    眼睛的余光却瞄到了对面正在用餐的白皙玉指，那是比自己还要娇嫩、修长的手指，还有那对快要被束衣挤出来的胸部。

    “你答应过我，不会强迫我任何事，包括回家。”

    终于，乔伊娜鼓起了勇气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可刚刚说完又后悔了，她明显感觉这句话说出口后，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凝固了，连墙边的女仆与把门的管家都僵硬了。

    果然！

    对面的刀叉放了下来。

    随后又拿起、慢慢地重新开始切割食物～

    “你跟着菲恩·特德拉去了那个世界，我原本不想过问，毕竟你的愚蠢程度我早就有所觉悟。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蠢到不给我打招呼就私自跑去。”

    刀叉再一次被愤怒的拍在了桌上

    “你就庆幸吧～要不是“萨林·卡尔沃”那个家伙还留在那里，你这会就是一只只会满地乱爬的蠕虫。”

    清灵动听的声音此刻散发着恐怖的威严，吓得一众女仆与管家都跪了下来。

    乔伊娜也被吓坏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餐布上。

    但对于愤怒，她更觉得那一句一句的愚蠢，深深地刺痛了自己。她不怕被训斥，不怕变成那种无骨人，她怕的是自己真的如她所言，自己就是一个愚蠢的人。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愤怒，招手让仆人们站起来，重新拿起刀叉收起了那阵阵的威严继续说道：“我叫你回来不是为了训斥你，我的承诺依然有效，我只是感受到你回来后身体里多了很多不干净的东西，不过现在看来还不算严重，就算是菲恩·特德拉将功补过吧，不然我饶不了他。”

    “你别找他的麻烦～求你了”乔伊娜听到要怪罪菲恩，急忙求饶。

    “哼~”

    这一下对面更加火大。

    “看看你那样子，哪有一点我们家族的血脉遗传？你连克里斯汀家的那个小女孩都斗不过。”

    “莉莉娅·克里斯汀？”乔伊娜吃惊地抬起来头，看了对面一眼急忙又低下了头。

    看着乔伊娜那绵羊一样的样子，一腔怒火又开始压制不住地说道：“就在你到处游荡的时间里，她运用手段在尼昂这只老狐狸的帮助下～菲恩·特德拉没有任何胜算，这会恐怕她已经成为神修会的一员了。”

    ”那怎么办？“

    “你自己想办法，你的那份清单我会帮你转给格里芬，你还是想想怎样才不会被那个小Y头扫地出门吧。”说完擦拭了一下嘴起身而去。

    就在她快要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乔伊娜弱弱的声音。

    “你记得要多休息～我看到你憔悴、苍老了不少～”

    房间里的气氛又是一凝～

    清脆的高跟鞋声停顿了数秒～

    不一会走廊上传来了一声哀怨：“倒底是有多蠢，才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

    留下一脸茫然的乔伊娜，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