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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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里应外合

    …

    庞孝泰这个人总的来说,骨子里尚有几分忠义,他不同于李光略,李光略是性格怯懦,导致他不敢生事,所以遇到事情便作壁上观,一心想着抽身事外。

    而庞孝泰是性格柔顺,不愿惹事,面对宁道明的威逼,为白州的父老乡亲考虑,他只能顺从,但是他心里并不想反叛,假意迎合宁道明来攻打东罗县,也是出工不出力。

    在原本轨迹上,他虽是指挥不当,致使全军覆没,但他毅然决然领着十三个儿子战死沙场,仍不失为英雄。

    只是庞孝泰死后,他的亲族以重金贿赂监修国史的许敬宗,不仅抹去战败之罪,还将庞孝泰描绘成战无不胜的名将,其功勋甚至不下于先后灭三国的苏定方。

    在许敬宗的,庞孝泰能征善战,先后数次大胜,歼敌数万。

    本来李治感念庞氏满门忠烈,有意追封褒奖,但是庞氏亲族行贿之事曝光后,可怜庞孝泰,没有获得任何追封。

    现在的庞孝泰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在接触卢南之后,当即决定“迷途知返”,配合卢南在东罗城演一场“激烈”的攻防战,以等候援军到来。

    毕竟二人合兵一处也不过两三千兵力,去跟宁道明硬碰硬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思前想后便决定等援军到来之后,里应外合,一举击溃宁道明。

    只是卢南的求援信送出去这么久,竟是杳无音信。

    正当二人焦急之时,城外山林里的僚人来报:东南方出现唐军,打的“宁”字旗号,约摸万余人。

    卢南顿时大喜,立即叫道:“一定是南合州宁纯来了”。

    “当心有诈”,庞孝泰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我认识宁纯”,卢南直说道:“只需他来到城下,我一问便知”。

    “那我必须赶快回营”,庞孝泰忽然想起来,直叫道:“万一宁纯攻我营寨,岂不是误会大了”。

    卢南一听也是反应过来,宁纯是来解救东罗城之围,并不知道庞孝泰已经迷途知返,万一宁纯直接进攻庞孝泰大营,那真是误会大了。

    当即说道:“我这就亲自出城,找宁纯说明”。

    二人不敢耽搁,一同出城,庞孝泰自回营寨。

    卢南仅率十余名随从,来到河边便是止步,他可不傻,万一来者不是宁纯,亦或是有诈,那他这十余人上前岂不是送死,立马河边,一旦有诈,也可以迅速奔马回城。

    不多时,山林那头,迎着落日,走出大量人马,黑压压的一片,看不真切,但是那高高举起的“唐”字大旗显得格外显眼。

    “使君”,探路的斥候迅速回到中军,“前方河对岸有十五骑,驻马眺望我军”。

    中军拱卫着一名白面短须的文士,这人正是南合州刺史宁纯。

    宁纯闻言不由得惊诧,略一思索便下令道:“上前看看,左右两翼注意警戒”。

    当即打马上前,来到河边。

    卢南一见那来到河边的白衣文士,便是大喜,呼喊道:“可是南合州宁使君?”

    “本官宁纯”,宁纯眯眼看着,他并不认识这人,“你是何人?”

    “下官东罗县令卢南”,卢南立即下马遥遥一拜,“敢问宁使君此行,可是解我东罗之围?”

    宁纯疑惑不解,当即便是呵斥道:“你真是卢县令?”

    卢南见状当即便是命人奉上印信查验。

    正当这时,另一边响起哒哒的马蹄声,宁纯立即下令列阵迎敌。

    卢南见状顾不得许多,赶忙渡河,“宁使君且慢……”。

    片刻后,宁纯一脸惊愕看着眼前的庞孝泰和卢南二人有些不敢置信,“所以,卢县令你是说庞使君这段时间并未攻城?”

    卢南直点头,苦笑道:“我等在此故作僵持,日夜期盼援军到来”。

    宁纯缓过神来也是佩服不已。

    众人当即进入东罗城,庞孝泰也不犹豫,直接将麾下两千白州僚兵领入城内。

    此时,小小的东罗城,总人口不到万人,但已有一万三千兵力。

    县衙里,宁纯当之无愧的坐在上首,毕竟南合州可是中州,位列四品,而白州属于下州,庞孝泰位列五品,更何况宁纯出身宁氏,名望颇高,算是岭南少有的名士。

    “宁使君,现在我们合兵一处,已有一万余人,宁道明在封山驻兵三万,你觉得应该如何行事?”卢南恭敬问道:“不若连夜袭击,或可建功”。

    然而庞孝泰闻言脸色有些不自然,低头不语。

    宁纯注意到庞孝泰神色,心里一动,直问道:“庞使君觉得如何?”

    庞孝泰看了看卢南,有些迟疑,卢南不明所以,只得说道:“庞使君但说无妨”。

    “封山贼军是我等三倍,冒然袭击,恐怕不妥……”,庞孝泰犹豫不定的说道。

    卢南眉头一皱,他虽然不是名动天下的文士,但自幼接受父亲卢德用的教诲,在这蛮荒之地长大成人,也是有几分血性,他总觉得庞孝泰跟南尹州李光略有些相象,太过于怯懦。

    岂料宁纯闻言竟也是点头附和,“庞使君所言有理,宁道明虽是无能,但其麾下越州兵凶悍能战,敌众我寡,不好冒然对战”。

    “正是,还需要从长商议”,庞孝泰见宁纯赞同他的观点,立即面露喜色点头说道。

    宁纯心里了然,基本明白这位白州刺史的心思,当即说道:“我有一计,可破贼军,但需庞使君配合”。

    庞孝泰一愣,心里有些不安,咽口唾沫直说道:“宁使君请讲”。

    “稍后你便率领残兵逃亡封山,便说遇到宁纯来援东罗,在宁纯卢南二人前后夹击之下,伤亡惨重”,宁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庞孝泰,“待你入城后,于今夜子时抢夺城门,我等趁机破城”。

    庞孝泰一脸惊愕,“这、这能行?”

    “能行”。

    卢南眼冒精光,“宁使君真是妙计,只要破城,夜间模糊,贼军看不清我等人数,届时鼓噪声势,只呼喊是南尹州、桂州大军平叛,一定可以吓破贼军之胆”。

    宁纯有些意外的看一眼卢南,这个小县令竟是有些智谋,比眼前这位犹犹豫豫的白州刺史还要靠谱一些。

    庞孝泰眼里的担忧不加掩饰,直言道:“即便破城,贼军之数也是我等三倍,太过冒险了,何不等南尹州援军到来再行动”。

    卢南这时有些不满,顾不得上下尊卑,噌的起身,直叫道:“行军打仗哪有不冒险的,今日宁使君援军到来,即便宁道明再如何昏聩透顶,明日也将收到消息,到时候你可就是彻底暴露了,再无里应外合之可能,先前不是已经定下计策,你可里应外合,共破贼军,现在怎这般瞻前顾后”。

    面对卢南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身为上官的庞孝泰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是脸色有些赧然,只得说道:“我只是认为等你父亲援军到来再用兵不迟,更加稳妥一些”。

    “稳妥”,卢南再次大声叫道:“打仗哪有恁多稳妥,平叛之功便在眼前,庞使君何不积极将功赎罪,反在此地畏畏缩缩”。

    宁纯听得眼睛一亮,对这个小县令很是赞赏,然后好奇问道:“卢县令,不知令尊是?”

    卢南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沉声道:“庞使君,方才是下官失礼了”。

    然后对着宁纯叉手拜道:“回禀宁使君,家父现任南尹州都督府长史,上德下用”。

    宁纯面露喜色,“原来是卢长史家中公子,怪不得有如此智勇,年前我往南尹州,曾与令尊有一面之缘,相谈甚欢”。

    卢南闻言再次行礼,其实二人年纪相差无几。

    宁纯点点头,然后看向庞孝泰,“庞使君觉得如何?”

    庞孝泰这时也是明白过来,他不能再畏首畏尾的了,必须要将功补过了,当即说道:“听从宁使君安排,不过,必须今夜吗?会不会过于仓促”。

    宁纯很是失望。

    卢南只得耐心解释:“宁使君来援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再拖下去必定暴露啊”。

    庞孝泰拍拍硕大的脑袋,点头应着,“那就今夜,我这便下去准备”。

    宁纯看一眼卢南,卢南立即会意,直说道:“下官陪你同去”。

    庞孝泰优柔寡断,若没有卢南协助,宁纯很担心他会搞砸,这个卢南倒是个人才。

    趁着落日余晖,庞孝泰领着五六百残军狼狈的朝封山城逃去。

    东罗城,宁纯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夜幕降临便潜行至封山。

    看着庞孝泰所部遁入山林的背影,宁纯幽幽问道:“你觉得他可信吗?”

    卢南咧嘴笑道:“宁使君放心,庞使君绝对不敢有异心”。

    “哦?怎么说”,听得这斩钉截铁的语气,宁纯有些好奇。

    “庞使君最是顾及亲族,先前假意屈服于宁道明,也是担心给白州惹来战祸,现在他麾下一千多族人在东罗城,他怎敢有异心”。卢南似乎是摸准了庞孝泰的脾性,言辞笃定的说道。

    宁纯这是第一次和庞孝泰打交道,听完卢南的话也是觉得有趣。

    封山距离东罗并不远,但封山的交通位置更加便利,而东罗位于深山之中,更加偏僻,这也是庞孝泰在东罗“鏖战”月余,而封山的宁道明不知真相的原因,其一是因为宁道明每日饮宴,不理军政,其二便是位置偏僻。

    二县仅有一天官道相通,所以尽管夜幕降临,看不清道路,但是僚人常年生活在深山密林,现在沿着这一条宽阔的官道连夜赶路,倒也没有多大影响。

    沿着山势蜿蜒曲折的官道上,一前一后两支兵马朝封山而去,前面只要六七百人,后面黑压压的上万人,始终间隔着一段距离。

    两个时辰后,庞孝泰看看身后的僚兵,一个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东倒西歪,完全不用伪装,便可以看得出来是一支败军。

    “兄弟们,坚持住”,庞孝泰大声呼喊道:“前面不远就是封山城,就这样跑进去,不能歇”。

    僚兵只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双腿就如同灌铅一般沉重,若是换做其他人,一定对这个不近人情的命令破口大骂,甚至于反抗,哪有连续跑两个时辰的急行军,掉队的人都有上百人了。

    但是庞孝泰不仅是白州的刺史,更是白州僚人的酋长,威望很高,一众僚兵只得挣扎着起身,咬牙继续沿着官道前进。

    终于,来到封山城外。

    眼看着稀拉拉的数百根火把由远而近,守城的叛军急忙上报。

    原来的刺史府,现在的大将军府,宁道明一如既往地饮宴,堂中美人翩翩起舞,宁道明醉醺醺的一脸笑意,好不快活。

    “报,大将军,城外来了数百人,不知身份”,城门校尉急忙来报。

    宁道明闻言一顿,打着酒嗝问道:“多、多少人?”

    “数、数百支火把,至多不过千人”,城门校尉有些迟疑的说道。

    “才几百人,这么惊慌作甚”,宁道明摇晃着酒杯,嗤笑道:“兴许是那个俚僚部落来投奔我了,快去核验身份,把领头带过来,我看看是谁大晚上的过来”。

    城门校尉立即领命而去。

    这时,城门处,也已经核验身份,竟是白州庞使君,城门校尉急吼吼的赶来,听完庞孝泰的话后,不敢耽搁,立即开城,引庞孝泰等人入城。

    “本官要见大将军,快快带路”,庞孝泰沉声道。

    “报,大将军,白州庞使君回来了”,城门校尉去而复返。

    庞孝泰踉跄冲进来,“大将军,宁纯的援兵来了,我白州僚兵仅剩这五六百人了……”。

    宁道明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将手中酒杯扔一旁,急忙下座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今日末将攻城之时,南合州宁纯忽然从背后杀出,东罗城的唐军也冲出来,末将腹背受敌,伤亡惨重,两千五百白州僚兵,仅剩下五六百人了”,庞孝泰低头啜泣道:“还请大将军发兵,我定要手刃宁纯,为我族儿郎报仇”。

    宁道明听完后一脸惊骇,但也没有怀疑,毕竟宁纯发兵的消息早就传出来了,而且庞孝泰所言也没有破绽。

    “庞兄不要着急”,宁道明安抚道:“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你先下去歇息,安抚一下余部,待我谋划一二”。

    “来人呐”,宁道明对左右吩咐道:“赏一百坛酒,三百斤肉,让白州的兄弟吃饱喝足”。

    庞孝泰嘴角一抽,只得拜谢。

    “冯大”,等庞孝泰下去后,宁道明看向迷迷糊糊的冯暄,“宁纯那厮有些本事,你觉得应该如何应对?”

    尽管宁道明目中无人,对宁纯这位叔父没有半点尊敬,但是对于宁纯的本事他还是认同的,毕竟宁纯是他钦州宁氏唯一一个游历中原并在太学进修的人才。

    加一天班,头昏脑涨的,真不知道写了一些什么,明天好好调整一下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