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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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突厥退兵

    …

    听得李世民君臣的话,突利小可汗霎时色变。

    此行突利仅率本部人马,便的打的坐山观虎斗的心思。

    如果頡利真能打破长安,那他就趁机捞取好处,如果頡利受阻,那他便作壁上观。

    现在李世民居然说幽州即将生变,突利心知肚明,这并非是李世民恐吓他,因为契丹那些东部部落向来对于他这位小可汗没有忠心可言,若是再有唐军挑唆,那必然极有可能反叛。

    还有刚刚李世民说大唐河东、陇右、代北、山南四方兵马齐聚丹州,那最起码也是一二十万大军,一旦开战,突厥兵马深入敌境,那就是四面埋伏的险境。

    突利心思急转,对岸的李世民也是不愿多言,只是呵斥道:“什钵苾,朕不与你多言,换咄苾前来回话”。

    听得这话,突利只得说道:“还请兄长明鉴,什钵苾绝无恶意”,而后打马回到阵前,一脸凝重。

    “什钵苾”,頡利脸色阴鸷,“李世民跟你说什么了?”

    突利回过神来,顿时面露惶恐,“大汗,撤军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頡利顿时瞪大眼睛,挥起马鞭便是抽过去,怒斥道:“大胆,你知道伱在说什么?”

    突利强忍着肩头刺痛,红着眼睛说道:“唐军已聚齐四方勤王兵力,不下于二十万,他们目的就是引诱我们孤军深入,再不撤就走不掉了”。

    頡利等人闻言一惊,突利再次说道:“并且唐军已经前往幽州,挑唆那些部落反叛,再在这里滞留,唯恐草原上已是大乱”。

    頡利可汗闻言深吸口气,“这定是李世民在恐吓你”。

    这时,那边响起李世民炸雷一般的呼喝,“阿史那咄苾何在?”

    只见李世民已经单人独骑,沿着浮桥登上小舟。

    頡利可汗闻言大怒,瞪一眼突利,便是拍马上前。

    “贤侄怎的如此无礼?”頡利可汗来到河岸,便是挥鞭指着李世民,“叔德吾兄便是教你如此对待长辈吗?”

    当年李渊起兵时,突厥在后方反难,为稳固后方,李渊赠送金银给突厥,跟突厥缔结兄弟盟约,按照辈分来说,頡利可汗还真是李世民的长辈。

    李世民听后眉头一竖,冷声呵斥道:“咄苾,你既提起当年盟约,今日何故来此?”

    頡利可汗只是仰天大笑,“贤侄勿要动怒,听闻中原有变,叔德吾兄家中不宁,痛失元吉吾侄,叔德兄和建成侄儿亦是身陷囹圄,本汗念及盟友之谊,心中挂怀,特来探望,也好一叙兄弟情谊,贤侄便是如此待客之道?”

    頡利可汗当年可以夺走突利的可汗之位,并且迅速坐稳,可见他不仅擅长军事,于政略一道,也是不容小觑。

    他这一番歪理,言语间竟然将李世民影射成乱臣贼子,杀弟囚父之人,若真是如此,他作为盟友,前来探望,还真是占据大义。

    果不其然,李世民气得脸色铁青,呲唥一声拔出腰间天子剑,“阿史那咄苾,你亦是一方君主,竟如此不要面皮,擅毁盟约,兴不义之兵,无信无义之徒,何敢在此妄言大唐内务?”

    见李世民只抓着盟约不放,归根结底,终究是頡利背弃盟约,頡利的耐心已经磨灭,当即撕破遮羞布,微微侧身,遥指身后密密麻麻的突厥大军。

    “李世民,中原有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我突厥勇士二十万在此,只需本汗一声令下便可踏平京畿,直取长安,你若自缚阵前,献玺归降,本汗念及旧情,你仍不失王侯之位,如若不从,本汗马踏中原,教你李唐皇室,身死族灭”。

    说罢頡利可汗拔出弯刀,直指李世民,刀锋对剑锋,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身后的突厥大军见状立即拔刀山呼,其声震天,声势骇人。

    反观李世民,见頡利动怒,只是面色如常,对于二十万突厥大军的呼喝面不改色。

    “咄苾,你真以为你稳操胜券?”李世民微微眯眼,有恃无恐的沉声道。

    頡利可汗不明所以,亦是昂首说道:“本汗二十万勇士在此,天下何处去不得?”

    李世民仰天大笑,“看来有些事什钵苾并没有跟你说啊”。

    頡利闻言心里一突,正在这时,只见李世民伸手一挥,远处的营门大开,两万大军呼啸冲出,秦琼高举马槊,嘶吼一声,“杀”。

    随着秦琼跃马冲出,身后两万大军齐声高呼,“杀”,霎时,杀声震天,直冲云天。

    连续三波喊杀之声,如巨浪滔天,在这郃水上空回荡,随后两万大军行动如一,来到李世民身后侍立,甲光粼粼,刀锋凌厉。

    “就凭这?”頡利可汗并非胆怯之人,只是安抚着胯下战马轻笑道。

    李世民摇头一笑,再次挥手,阵旗舞动,还没见到身影,便只听得轰隆隆的马蹄之声,好似打雷一般。

    “大汗”,突厥阵中的阿史那思摩急忙上前,“我军探马全部失联,西边出现大部唐军”。

    頡利听得眉头一跳,便见乙失略匆匆而来,满脸惶恐,“大汗,北部出现大部唐军”。

    頡利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见远处山坡上出现黑压压的唐军。

    随后奔来五骑,来到李世民身后。

    “泾州道行军总管尉迟恭,奉命勤王”。

    “豳州道行军总管侯君集,奉命勤王”。

    “岐州道行军总管程知节,奉命勤王”。

    “灵州都督李靖,奉命勤王”。

    秦琼随后出列,“同州道行军总管秦琼,奉命勤王”。

    话音落下,东面奔来一骑,“绛州都督罗士信,奉命勤王”。

    全场寂静,頡利脸色铁青。

    李世民昂首挺胸,直视頡利,“咄苾,我大唐礼仪之邦,慎起刀兵,现在朕且问你,战是不战?”

    頡利可汗心思杂乱,挣扎良久,终于打马出列,“本汗喜闻大唐新皇即位,特率邦下臣民,为大唐新皇贺”。

    高冲听得嘴角抽搐,不愧是草原霸主,真是能屈能伸,刚刚还说马踏中原,现在竟是话头一转,领兵前来祝贺新君即位了。

    李世民捻须笑道:“贵邦心意,朕心领了,然长安逼仄,难以接待诸多贵客,朕就不请可汗入城相叙了,当然,若可汗愿意只身入城,朕必倒屐相迎”。

    頡利可汗喘着粗气,拳头紧握。

    阿史那思摩见状便在其耳边细语一阵,頡利可汗面露喜色,直说道:“贤侄无需客气,只是本汗邦下臣民生长在苦寒之地,生活困顿,远道前来庆贺已是诸多不易,还愿贤侄善待一二”。

    李世民眼睛一咪,直视頡利,而頡利也是毫不退让,二人针锋相对,无一人出声。

    阿史那思摩有些急智,眼看这场面已经是打不起来,竟是怂恿頡利可汗索要好处。

    直白一点来说,我突厥本来就生活困苦,现在二十万人来恭贺你即位,你不得表示一下。

    高冲见场面一度凝滞,当即打马上前,在李世民耳边细语。

    李世民眉头一挑,“既然可汗有此心意,我大唐断不会亏待贵客,还请可汗常驻郃水,朕回京后调拨粮草,便在这郃水之畔设宴,款待诸位,如何?”

    頡利可汗听得脸色骤变,常驻郃水,开什么玩笑,再待下去你唐国各地勤王的兵力越聚越多,到那时,我还走不走得了?

    頡利心里恨得牙痒痒,现在打又打不成,勒索一些钱粮还不行了,心头火起的頡利可汗直接说道:“贤侄有心了,不过本汗无意久留,只是远道而来,并未携带粮草,中原地大物博,物产丰饶,贤侄不如资助一些返程粮草如何?不然的话,一旦本汗粮尽,唯恐麾下勇士不听管教”。

    李世民闻言眼睛一凝,直接说道:“无妨,朕可命大军一路互送”。

    高冲心里大笑,李世民真够可以,这将頡利可汗怼的一句话都没得说。

    果不其然,頡利闻言恼怒不已,深深看一眼李世民,以及其身后的五人,便是调转马头回到本阵。

    眼看突厥陆续退去,李世民闭目不语,高冲在其身后,清晰可以听见李世民深深松一口气。

    待回到大营,李世民脸色凝重。

    尽管这一次算是平手,突厥直接退兵,大唐并没有献出金银钱粮,更没有割地称臣,但是脾性刚烈的李世民依旧觉得这种妥协是一种耻辱。

    但只有高冲知道,这对比原来轨迹上的渭水之盟,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在原本轨迹上,大唐比现在更乱,国库更穷,兵力分散在四方,甚至长安城仅有两三万兵力,那真的是李世民用尊严换来的退兵,虽然没有割地称臣,但是最起码是掏空国库,赠予突厥大量的金银钱粮。

    现在没有额外献出金银钱粮,双方罢手言和,已经是高冲可以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叔宝,粮草还够几日之用?”良久,李世民开口问道。

    秦琼一震,如实回道:“不足五日”。

    李世民拳头一紧,沉声道:“坚持三日,传令李靖,沿途监视突厥兵马离境,其余各部,驻兵延州,待突厥退出长城后,各州府兵归营”。

    高冲闻言一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种感觉非常难受,如果给予大唐充裕的粮草,李世民绝对敢跟頡利翻脸,反正现在一来粮草不足,二来突厥兵马势众,且在京畿之地,李世民只得眼睁睁看着突厥离开。

    且不提大唐这边,君臣心思复杂,另一边,頡利可汗回到郃水北岸的梁山,赫然发现突利小可汗已经整军拔营,准备撤离。

    頡利可汗当即气不打一出来,将突利召来劈头盖脸的怒骂一通。

    突利心中大恨,但是现在他依旧不敢对頡利翻脸,只得说道:“叔父,不能再迟疑了,再待下去,契丹那些部落就要全反了,一旦后方乱了,唐国各地的勤王大军越来越多,便走不脱了”。

    頡利再次大怒,举起马鞭便是劈头盖脸的抽下去,尽管他心里知道突利说的在理,但是他现在越看这个侄子越是觉得可疑,李世民不知道跟他密语什么,回来后便是魂不守舍。

    頡利下令退兵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担心突利,他虽然号称二十万大军,但是其中可战之兵,仅有十万出头,这十万里面,突利的本部人马便有三万,占据着三分之一。

    当初分封阿史那什钵苾为突利小可汗,继承他祖父启民可汗最初的称号(阿史那什钵的祖父名叫阿史那染干,原号突利可汗,后来接受隋文帝册封,改成启民可汗)。

    其目的便是为了笼络那一批忠于始毕可汗的旧贵族,毕竟什钵苾是始毕可汗的嫡长子,而始毕可汗在突厥汗国的威望甚高。

    但是现在頡利可汗发现他这是养虎为患,突利小可汗并不老实,依仗本部人马在草原东部为所欲为,对他这位大可汗并没有多少尊重。

    武德七年在豳州五龙坂,突利小可汗擅自与李世民结盟,已经是触犯頡利可汗的底线,现在看来,突利依旧是跟李世民“眉来眼去”的纠缠不清,頡利可汗心中已经对突利产生杀心了。

    鞭笞突利后,頡利也不迟疑,立即下令撤军。

    与此同时,幽州,则是无比的热闹。

    并州都督、英国公李绩。

    通州都督、管国公任瑰。

    营州都督、蓍国公突地稽。

    三方合兵三万,齐聚幽州。

    幽州,都督府。

    幽州都督、夔国公刘弘基高坐上首。

    左右两边分别坐着李绩和任瑰,李绩的下首则是营州都督突地稽,任瑰的下首则是燕州刺史王诜。

    另外还有一些胡人坐在下首,也不陌生,正是黑水靺鞨铁利部的酋长铁利达、契丹酋长大贺摩会、奚族酋长阿会苏支等人。

    刘弘基按耐着笑意,看着大贺摩会等人,故意说道:“诸位,你们先前说突厥大兵压境,我大唐自身难保?”

    阿莫苏支老谋深算,见刘弘基神色,还有案桌上那封拆开的信件,便是隐隐有些猜测,直接问道:“敢问刘都督,可是战事已分胜负?”

    大贺摩会等人闻言立即精神起来,再看李绩、突地稽等人含笑不语,心下了然,顿时惊讶问道:“唐国赢了?”

    刘弘基嘴角上扬,拿起案桌上的信件说道:“今日收到军报,突厥二十万兵马抵达京畿同州,我大唐皇帝陛下御驾亲征,突厥不战自退,现已退出长城”。

    大贺摩会等人闻言面面相觑,一脸不可思议。

    铁利达挠挠头,瞪眼问道:“没有开战?頡利可汗直接退兵了?”

    刘弘基挑挑眉头,昂首说道:“大唐河东、山南等二十万大军齐聚京畿,圣人御驾亲征,谁敢迎战?”

    铁利达咽口唾沫,这动辄二十万大军,着实骇人,他整个铁利部落也不过几万人,当即直说道:“大唐皇帝真、真厉害”。

    刘弘基等人相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