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突厥南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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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将过后,四人领命而去,前去驻地对接各地抽调来的府兵。
李世民便看向场中的六人,即四位宰相、吏部长孙无忌、兵部高冲。
“灵州李靖、并州李世绩…”。
当说到这里,李世民话语一顿,摇头笑道道:“对了,李世绩已上书改名李绩”。
“二李驻兵代北一线,兵力近三万”,李世民手指敲打着案桌上的地图,“你们觉得他们该做如何布置?”
见高君雅没有开口,萧瑀便是直接说道:“若按陛下先前既定策略,代北一线应当不设防,只是如此一来,致使突厥长驱直入,那代北兵力,岂不是如同虚设?”
李世民微微点头,看向其他人。
高冲当即也不犹豫,直接说道:“对于代北的兵力,我倒是有个想法”。
“讲”,李世民直盯着高冲,对于战略规划,向来是高冲的强项。
“幽州兵少,届时一旦草原东部有变,唯恐刘弘基独木难支,不如使代北兵力向东,策应幽州”,高冲沉声说道:“假使頡利直入关内,那幽州并代北之兵,便可绕后,袭扰突厥后方,届时,頡利腹背受敌,岂能不败?”
听得高冲的话,众人眼睛一亮,高君雅也是点头认同道:“可行,如陛下所言,到那时,无论頡利如何动向,我军当可立于不败之地”。
李世民看向房玄龄几人,房玄龄也是点头道:“可行,只是如此一来,克明那边的压力就比较大了”。
听得这话,李世民揉着眉头说道:“所以朕没叫克明前来,那就做如此调动,玄龄传旨即可,至于粮草,稍后三省自去与民部交涉吧”。
房玄龄闻言只得苦笑应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是调兵,并没有开战,但粮草的压力依旧不小,这个压力现在给到民部杜如晦了。
定襄城,城北大营。
北风啸啸,旌旗猎猎。
頡利可汗端坐在一匹雄骏的白马上,猛然拔出腰间弯刀,战马前蹄高高扬起。
校场上面黑压压的突厥骑兵见状便是高举手中兵刃,齐声呼喝,场面虽是喧闹嘈杂,但是那股骇人气势直冲霄汉。
頡利可汗刀锋直指南边,在简单训话过后,便是宣布发兵伐唐。
各部落酋长率领麾下儿郎,依次出发,一路向南。
在他们心目中,南边,气候温暖,物产丰饶,草原上已经下起今年的第二场雪,如頡利可汗所言,继续躲在帐篷里瑟瑟发抖的话,无异于坐以待毙,不如前往南方搏一搏。
等大军动身之后,执失部落的酋长执失思力打马找到頡利可汗,脸色沉重。
“大汗,可知唐军动向?”执失思力直接问道。
頡利可汗并非莽夫,闻言只是说道:“探马来报,灵州并州一线,约摸三万唐军,我二十万大军压境,不出一日,便可突破他们所谓的代北防线”。
这话并非狂言,突厥骑兵能征善战,勇猛精悍,野战冲杀,不说所向无敌,那也是难逢对手,特别是在敌寡我众的情况下。
“大汗是要直取长安?”执失思力继续问道。
“这是自然”。
頡利可汗坐在马背上看一眼执失思力,皱眉说道:“思力有话直说”。
“代北防线并不难破,只是唐国各州皆有军府,一旦我军突进关内,如何应对唐国腹地的府兵,还需要提前作出对策才是”,执失思力直接说道。
一旁的阿史那思摩也闻言也是点头附和道:“思力所言有理,唐国府兵多驻在他们的京畿,关内的府兵比其他州县更多,我们虽不惧怕强悍的大规模敌军,但如果进入关内后,他们各地的府兵袭扰我军,那也是不堪其扰,用汉人的话来说,便是蚂蚁多了可以咬死大象”。
“蚁多咬死象”。
頡利可汗沉声道:“便如同草原上的狼群进攻猛虎一般,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只是你们或许忘记,我们拥有二十万大军,本汗目标不在其他,只在长安,以全力攻取长安,那些各地的唐军,便不足为虑”。
执失思力见頡利可汗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做劝谏,只得心事重重的退下。
突厥大军行进速度非常快,很快便是越过长城,抵达延州北地的白于山,不远处一座雄关挺立在山口,那便是延州芦子关。
頡利可汗立马山腰处,眼中充满疑惑,看看天色,便是果断下令道:“全军择地扎营,沙钵罗,你带本部人马下山,务必查清芦子关唐军兵力”。
那位名叫沙钵罗的突厥将军身材雄健,这个名字便是矫健勇敢的意思,沙钵罗闻言立即率领他的本部兵马下山,直奔芦子关而去。
等沙钵罗走后,頡利可汗再次询问道:“乙失略回来没有?”
“尚未回营”,左右回答。
頡利可汗眉头皱得更紧。
不对劲,唐军很不对劲,往常他率军越过长城时,唐军便如同惊弓之鸟,立即引兵前来阻击,可是现在已经兵进延州,竟是没有看到唐军身影。
执失思力打马来到近前,正准备说出心中疑惑,便只见頡利可汗皱眉眺望远处芦子关,他知道可汗一定是已经发觉不对劲,便没有多言。
“思力”。
良久,只感觉脸上冻僵,頡利可汗缓缓开口说道:“唐军坚壁清野,弃守芦子关了”。
执失思力点点头,有些迟疑的说道:“或许不止芦子关”。
頡利可汗顿时心里一阵烦躁,他很不喜欢这种意料之外的感觉。
“为什么?”頡利可汗身旁的大将阿史德乌没啜一脸茫然的问道:“这可是他们汉人的城池,他们不要了?”
頡利可汗瞪他一眼,并没有解释,只是打马离去。
执失思力叹道:“乌没啜,你看看现在是何时辰?”
乌没啜一愣,看看天色,太阳已经将近落山,便是开口说道:“应该已过酉时”。
执失思力点点头。
“汉人日落而息,正常情况下,这个时辰,芦子关内应当升起炊烟,可是现在你看看,关内一阵寂静,没有一缕烟气。
还有,我们一路南下,没有遇到任何人影,连一名樵夫也没有,这足以表明唐军坚壁清野,撤离芦子关了。”
乌没啜听得这话,立即咧嘴笑道:“那不更好?不费吹灰之力夺下这么险峻的城池”。
执失思力心有些累,这就是突厥大将的正常表现,勇猛有余,奈何没有任何头脑。
“我军以战养战,随军牛羊并不多,汉人若是坚壁清野,何处寻来补给?”执失思力慨叹道,一边说着,一边返身离去。
乌没啜再身后继续追问道:“那汉人就舍得离开?他们不要那些田地财产了?”
执失思力终于忍不住,指了指脑袋,有些气急的说道:“乌没啜,你用点脑子,现在寒冬腊月,汉人正是过冬的时候,本来就无法出门耕种,他们只需要带上秋收的粮食和衣物就可以撤离,那田地光秃秃的,便是放弃在这里,你能如何?你能把田地抢回草原?”
乌没啜挠挠头,看看光秃秃的白于山,还有不远处几块杂草不生的山田,一拍脑袋,“汉人还真是狡猾”。
听得身后的声音,执失思力仰天一叹,他感觉厌蠢症犯了。
在草原上,多的是这种夯货,冲杀时勇猛不畏死,但是没有任何头脑可言,这个时候,执失思力就很羡慕汉人,为什么他们充满着智慧,而草原上这么多蠢货。
来到可汗的金帐,便见頡利可汗竟是一脸震怒,在帐中来回踱步。
“思力”,頡利可汗转头一看,便是大声叫道:“李世民这是意欲何为?他要找死不成?”
执失思力听得一怔。
頡利可汗回到座位上,举起一碗马奶酒一饮而尽,直接说道:“乙失略,你说”。
执失思力这才看见身后的乙失略,乙失略是頡利可汗的亲信,执掌精锐的轻骑,大军发兵时,頡利可汗便命乙失略提前侦察代北一线的唐军。
乙失略嘴角一扯,直说道:“唐军闭城不出,无人出城迎击”。
执失思力深吸口气,一眼便是看出唐军的策略,直说道:“大汗,看来这一次唐国早有准备,灵并等地的唐军闭城不出,放任延州空虚,这是意图引我军入关,李世民好大的魄力啊”。
白于山,左边便是灵州,右边便是并州,正常情况下,唐军固守白于山,再加上灵并二州的兵力策应,一定可以极大的阻击突厥兵马,但是现在摆在明显上,唐军弃守白于山,左右灵并二州的唐军并没有出城迎击。
那意图就非常明显,引诱突厥进入关内,通过白于山下的芦子关,芦子关西南便是庆州,东南便是延州,无论从那一边进攻,都可以直抵京畿。
只是李世民提前布置妥当,庆州过去便是宁州、豳州,侯君集在此驻防;延州过去便是丹州、通州,秦叔宝在此驻防。
頡利可汗沉思良久,紧紧攥着拳头,沉声说道:“李世民这是要将本汗引入关内,然后灵并等地唐军断我后路,将我军围在关内”。
乙失略不可思议的说道:“他未免太大胆了,我们二十大军,如若兵临长安城下,他就不怕城破人亡?”
“李世民这是在赌”。
頡利可汗一双眼睛如同鹰眼一般锐利,声音低沉,“赌我不敢犯险,一旦在关内激战,即便我军损兵折将,但他的关内也将打废”。
执失思力心头一震,不自觉的问道:“那大汗你打算……”。
没有等执失思力说完,頡利可汗便是冷哼一声,将其打断。
“他既然有这个魄力,那本汗岂能示弱,全军南下,直破长安,听说他有一个秦王破阵舞,到时候本汗要李世民小儿在帐下献舞”。
说到后面,頡利可汗已经是仰天大笑,似乎看到李世民卑微献舞的那一幕。
执失思力眉头紧锁,直说道:“大汗既然知晓李世民意图,便不怕灵并二州的唐军断我归路?”
頡利可汗对此嗤之以鼻。
乙失略同样不屑一顾的笑道:“思力你高看唐军了,灵并等地的唐军至多不过三五万,我军足有二十万,战马都可以将他们踩成肉泥了”。
执失思力愕然,他很想告诉面前猖狂的君臣,打仗有时候并不是简单的人多势众就可以啊。
只是頡利可汗已经是迫不及待,直接起身,“不用等沙钵罗了,直接进驻芦子关”。
“大汗不可”。
执失思力急忙说道:“沙钵罗查探未归,我等不知芦子关虚实,不可冒然入关。另外,刚刚传令驻扎,现在士卒们早已安营扎寨,再拔营入关,实在不妥”。
听得这话,頡利可汗不满的看一眼执失思力,倒是没有斥责,只是说道:“罢了,那你去通知各部,今夜金帐饮宴”。
执失思力张张嘴,实在是不好劝谏,只得下去通知各部酋长,今夜在可汗金帐饮宴,心里实在是觉得有些荒谬,现在行军途中,可汗依旧不忘饮宴。
頡利可汗已经不是执失思力印象中的那位可汗了,短短六年时间,頡利可汗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继承父兄基业时,雄才大略,东征西讨,将那些反对他的部落全部征服。
可是在他征服那些反对的部落,一人独尊后,頡利可汗便是变得暴戾狂傲,再也听不进劝谏。
当夜,白于山上,可汗金帐里,载歌载舞,觥筹交错,完全没有战争的压迫感。
唐军的闭城不出,乃至弃守芦子关,更是助长突厥气焰,如乙失略、乌没啜等人叫嚣着攻进长安城,将李世民抓来帐前献舞,頡利可汗闻言志得意满,无比高兴。
翌日,天刚大亮,突厥进驻芦子关后并不作停留,直接往东南,直奔丹州而去。
頡利可汗虽然性格暴戾,但是他并没有昏头,他知道京畿之地一定是早就做好准备,尤其是陇右,那里的府兵一定早就在京畿蓄势以待,若从宁州进军,进入京畿腹地,难免恶战。
但从丹州进军的话,一边是京畿,另一边便是滚滚黄河,天险大河在背后作为屏障,頡利便不担心陷入重围。
对此执失思力并没有异议,反倒是向来怯懦的突利可汗有些惴惴不安,直言道:“中原有一句话叫背水一战,如果战事不利,灵并等地的唐军堵住北边,东边再有大河阻隔,我们如何北归?”
听到突利的话,頡利可汗不仅没有表示认同,反而大怒,当众斥责他动摇军心,未战先言败,突利惶恐告罪,再不敢多言,只是心里隐隐有些其他想法。
往常突厥南侵,多是从原州、宁州一线,这一次頡利转变方向,走延州、丹州一线,若是让侯君集等人知晓,那一定是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