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焰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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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未果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急急问道。青冥的言语,匆匆离去后留下的琥珀石,让我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我知道顾沄亭没走,但不知他在哪,只好伸着手在空中胡乱抓着。

    “我在这。”顾沄亭抓住我的手说。

    我紧紧抓着他问道:“到底怎么了?”

    顾沄亭说:“你放出来的血,和水息姑娘的一样。”

    他说的很慢,一字一字,清清楚楚。

    “什么?”

    怎么会这样!我生来带毒,自出生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放血、净毒、解毒。

    依靠琥珀石,我活了下来,体内的毒质也在经年累月间发生了变化。以毒御体,炼出百毒不侵,还能解毒。这“宝血”几次三番救下我们的性命,怎会在这里出现问题?难道……

    难道是我变了?

    想到这,我也明白了。难怪,难怪他会失控。血变人死,骨消人亡。

    我被这突来的事实深深击倒,刹那间失去了全部的心力。

    “霓裳…霓裳…”

    顾沄亭还在耳边轻唤,他的声音仿佛是这漆黑世界里唯一的亮光和温暖。

    我缓过神后说道:“我累了,扶我上床歇会儿吧。”

    脚下无力,刚走两步,一个踉跄险些栽倒。苦笑一声,还来不及感叹自己的无能,身子一轻,竟被他抱了起来。

    顾沄亭将我轻轻放上床榻,盖好锦被。感到他要走,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我也不知要说什么,只是不想他也离开,留下我一个人。

    我似乎听到了他的叹息。

    他把我的手放进被子里,说:“我不走。”

    待到心绪慢慢平静,我才松开了拉着他的手,闭上了空洞的双眼。巨大的无力感压在心头,我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仿佛是生命的重新倒数。

    “你…你们…到底怎么了?”顾沄亭问道。

    我不知如何回答,事情的始末太过复杂,牵扯着太多不能说的秘密。到头来,也只有这个答案。

    “我,要死了。”我说道。

    “因为这毒?”

    我没有回答,只听他再次问道:“你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话中的语气,似在隐藏某种情绪。

    我突然一笑,笑自己竟然忘了他是什么样的的人,更忘了他的出身——东岐岛。

    东歧岛是道派第一大教,数百年屹立不倒,根基深厚,弟子广博。其实力和势力拓展至今,不输魔门。

    从来云镇到挽凤阁,顾沄亭的出现绝非偶然。

    “这毒,你若能解就替水息解了吧。她本是纯良之人,你救她,天经地义。”

    “霓裳……我……”

    身边之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离去,只留下门扉开阖的一声余音。

    之后几日我都在房内,锁着门,关着窗,。沈府内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我想水息的毒该是解了。

    他打发了前来探望的沈荣,还有近身伺候的丫鬟。有几次老管家似乎想进来看看,也被他拦下了。这些我都知道。

    他一直守在屋外,有时也会进屋。隔着一层床帘,我不愿见他,他也没有多言。我不恨他,也不怨他,他的选择没有错,这些我也都明白。

    手中的琥珀石,变捂越凉。我一直握着,有时那股凉意,会将我从朦胧的睡梦中惊醒。

    不知等了多久,原先安静的院里传来打斗声。我披上斗篷,摸索着往外走去。刚打开门,一道气劲直逼而来,吹得身上的斗篷“嗬嗬”作响。我被那气劲困住,动弹不得。

    有人快速靠近,是想挡下那气劲吧,可人又怎么赶得上风呢?

    我睁着眼,杀气翻腾的劲道袭面而来,风声变得刺耳尖利。可忽然间,那气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兵刃落下,人身倒地的声音。

    那气劲是我熟悉的招式,那倒下的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青冥——”我一颤,连日沉默着,再次开口,声音竟变得如此嘶哑。

    我冲到青冥身边,他生生收回用了全力的一掌,受到反噬,连不落刀也握不住了。我替他擦去嘴角流出的血渍,看着他的脸,浮在苍白之上,满目风尘

    “你的眼睛好了?”青冥刚一开口,又有血顺着张合的双唇流下。

    “嗯,刚好的,被你一掌吓好的。”我说着,伸手替他擦去流出的鲜血。

    青冥笑着说:“好,好。”

    “进屋吧。”

    青冥点点头,替我拢了拢滑下的斗篷。

    两人相互搀扶着,走过顾沄亭身旁时,我看到他低垂下的侧脸,也是那么苍白。

    我把青冥扶到床上,再转身,门没有合上,顾沄亭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那里。

    “刚才谢谢你,还有这几天……”我说着,他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看了他一眼,关上了门。

    低头间才看到,他站着的地方散落着几滴血迹。我看着那些血迹发愣,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模糊了刚刚恢复的视线。

    压下心中的酸涩,我回到青冥身边:“我有事和你说。”

    “我也是。”青冥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书册。

    我仔细翻看,将书册上的内容全部记下,随即指尖凝火,将书册焚烧殆净。

    之后,青冥让人撤下屋中的厚帘,侍女鱼贯而入,将整个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洒下香粉,插上鲜花,一切变得焕然一新,生机勃勃。

    青冥并没有带回解药,身上的毒仍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我的身体和神智。日渐枯败的我与这鲜活的景象以比,更加刺眼。

    “霓裳,大夫来了。”

    我转身看去,顾沄亭身后跟着一个鹤发鸡皮的老者。

    沈荣找了许多大夫,都被我拒之门外。他倒也不停,大夫仍是络绎不绝地上门,我便答应他看上一个。

    “开始吧。”我把手放到诊巾上。

    “姑娘这病异于常人,普通的诊脉方法派不上用场。”那老者说。

    “那要如何?”

    “需得下针。”

    “下针?”

    “是,老夫有一套自创的看诊之法,但需辅以银针才能奏效。银针入脉,会有些痛。”

    “我怎知你这法子是否有效,若无效岂不白受罪了?”

    “老夫行医数十载,此法百试百灵,从未失效。”

    “请回吧。”我将手收回说,“本就没什么必要,还要忍痛受针,那就更没必要了。”

    “这……”老者面露难色,看向了顾沄亭。

    顾沄亭说:“今日不成,还有明日,此人不成,还有下一人。”

    “那就换下一人。”我说着,眼神慢慢扫过看向那老者,“此人不合眼缘,不治。”

    那老者遭我一说,面上增了丝恼意,但很快压了下去。

    “他是沈荣从白行山请来的。”顾沄亭说道。

    “白行山?邪医谷?”我重新打量起此人,“听说当代谷主是一名年轻姑娘……”

    “老夫不才,与谷主师承一门,医术却不及其一二。”那老者微一作揖道。

    “请吧。”我把手重新放在诊巾上。

    老者拿出一个针囊,取出一根迅速扎下,银针在经脉内深入,旋转。如此反复,第四根银针入体后,后背早已湿濡一片,但面上依旧是一副散漫无碍的样子。

    “这是在做什么?”就在快要受不住时,青冥的声音从天而至,让我不由地松了口气。

    “沈荣找的大夫,看看还能不能活。”我笑着说。

    “说的什么话。”他看了眼后又问,“不痛吗?”

    “一点。”

    “那就不看了。”青冥说完,一把将银针拔了出来。

    “你——”老者的声音突然升高。

    “邪医谷的人。”我说道。

    “那又如何?以为我不懂吗?如此手段,不配为医。”青冥说着,斜睨了老者一眼,面露不屑。

    刚想出言调和,肩上一重,罩上了一件黑色斗篷。

    “要起风了。”这披风来得及时,正好遮住了我被汗渍浸透的后背。

    “回去告诉沈荣,心意我们领了,诊治就不必了。”

    “我真的不疼,一点而已。”我看向青冥,实则是说给另两人听,“到底是邪医谷。”

    青冥轻蔑一笑,重复道:“那又如何?”

    我摇了摇头朝顾沄亭说:“替我谢谢沈荣。”

    “自会转达。”

    顾沄亭淡淡说着,我却惊讶于其中的几分不悦。思绪百转千回,一个答案呼之欲出。青冥正扶着我转身,回首间,只余下一个眼神的交错。

    随着脚下被带出的步伐,二人碾过散在地的银针,叮铃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