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没买上，倒是活生生地看见了胡人嚣张到了何等地步。

    “你看见了吧，这纳兰城里，也就是我受到的欺辱少些，剩下的胡商，日子难过啊。”

    鄂掌柜一边小声地感叹，一边却按住了他的肩膀。李寿知道他担心自己，更不想他因此招惹事端。

    “大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若惹了事，一定了结了再走，不会给你和其其格留麻烦。”说着便一把拔出旁边干果摊子的幌子，随手扯掉上面的粗布招牌，胡乱向前一冲，一把将那为首的人打倒。

    那汉商一看便是不会功夫，挨了打却也自觉丢脸，捂着右臂强忍着疼痛站起来，仍然嘴不饶人：“你是何人，竟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李寿不愿与他争辩，收了杆子立于身旁，随即说道：“我只是个想吃羊肉的人，不想让你耽误了我罢了。”

    “我见你也是汉人，怎么帮着胡人说话？他的肉都是馊的，我为了这城里的百姓才出手打翻他的摊子。”

    见他理直气壮，李寿答道：“他的肉到底如何自有人监管，哪轮到你出手？”

    那边鄂掌柜已经将白音老板扶起，那老板见肉全都沾了泥沙，眼泪几乎都要流下来：“草原今年旱灾，我们全家八口不得已才来这纳兰城谋生。不想官府这税那税不说，他沙老板又总来找麻烦。”

    李寿走过去将那少半扇羊肉捡起放在旁边，伸手掏出一块金子塞给白音老板，“你收下，肉我都要了。”

    白音瞪大了眼睛，愣了半晌后连忙推辞：“不不不，这些钱都能买下一个部落的羊了。这点肉也不多，再说已经脏了，你要就拿去吧。只是少侠为我得罪了沙老板。恐怕引火上身，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那沙老板明知打不过李寿，早带着一干家仆走了，二人正推辞间，他又转眼带着另一队人马赶了过来，似是非要报仇的架势。

    李寿见状将金子硬塞进白音的怀里，伸手又攥住了他的秤杆，另一手拨下秤砣握住：“沙老板，伤的又不重，何必如此斤斤计较？难道是怪我没把那肉让给你？”

    沙老板一听更气了，对着那唯一马上的人说道：“就是他！”

    他一挥手，那小队中的二三十人便倾巢而出，直奔李寿而来。

    李寿抡起秤来不免感叹这秤还是不适合自己，手上仍然不敢怠慢，虽然武器极不称手，这群人却也只是衙役水平，故而不一会，李寿便大获全胜。

    那马上的人道：“沙老板，看见了吧，打不过！”

    声音虽然极小，只有他二人可听见。但李寿运起玄玦心法，五感更是敏锐，二人的对话全都一字不漏地进入了李寿的耳朵。

    沙老板像是气极，却又不敢反驳，只好说道：“副城主武功盖世，这小子自然不是对手。”

    马上的人露出一个十分玩味的表情，“沙通天，难道要我这唐唐副城主亲自为你去欺负那胡人不成？那你给我个理由。”

    沙老板急红了眼，谁料看热闹的百姓越挤越多，恐乱了计划，只好奋力一搏。

    “只怕此人不除，城中胡商更难控制。况且此人乃是其其格大人的至交，有他在，副城主所求恐怕更难实现。”

    李寿心下一惊，却转念觉得可以理解。这副城主与其其格年龄相当，其其格又十分美丽动人，他有这心思也正常。转念一想，如此大庭广众，恐伤了其其格声誉，便一把扔出秤砣，直中沙通天面门，瞬间血流如注。

    此时围观者众多，胡汉皆有，汉商欺人在先，可李寿也将人打了，这副城主又不管事，局面甚是难看，不知要如何收场了。若真的闹到城主那去，恐怕受牵连的又是胡人。

    鄂老板急得到处张望，就盼着来个救星来解了这困局。忽然他在人群中看见了赛罕，便看见了真神一般地跑了过去。

    这边副城主见李寿再度出手，说道：“这沙通天多少也算是官商，阁下如此重手，是不想给在下面子。”

    自从和朝廷开始接触，李寿便越发不喜这种官宦子弟的习气，纨绔又放纵，不达目的不罢休。但见这副城主又略有不同，但是却隐隐给人一种阴鸷之感。

    李寿并不害怕，或者说，他已经忘了害怕的感觉。

    “在下李三，冒犯了副城主，对不住。只是这沙老板实在可恶，光天化日之下便欺辱胡商，这纳兰城乃胡汉两族共建，为何要分出贵贱？难道天朝的法度进不得望南门吗？”

    这段话铿锵有力，围观者却鸦雀无声。胡人已经默认了汉商的低等身份，而汉商却一声不吭。

    副城主翻身下马，慢慢抽出剑来，“在这纳兰城，我与城主，便是法度。”

    说完便气运手腕，一剑砍来。李寿忙不迭右腿后撤，伸手格挡。虽挡住了他这一招，李寿心里却十分不解，他虽用剑，使的却是刀法。

    副城主继而一剑顺势从李寿头上削过，李寿下蹲从剑下掠过，却更肯定他的招式就是刀法。或者说，是刀法中融合了剑法。

    他的剑，剑身左右两侧薄而锋利，却重于一般长剑，他用起来却不吃力。原本李寿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却在这两招之间提起了精神。

    李寿从他侧方翻身站起，将内力灌入秤杆，刚想反击，便听得一声：“住手！”

    李寿识得，那是其其格的声音，便收了秤，立在原地。

    那副城主应该也是听到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其其格满头大汗，驱散了百姓，走过李寿身边瞪了他一眼，又忙去副城主身边行礼：“副城主，下官的朋友失礼了。”

    那副城主笑开了花，说道：“不是说过让你唤我的名字吗？”

    其其格不敢起身：“不敢。”

    副城主过来扶她，李寿忙上前抢先一步扯过其其格，自己挡在他们中间。

    副城主见状又回头对沙通天说道：“以后不许欺负这个卖肉的，听到没有？”

    沙通天见状只好点头应下。

    他有些不耐烦，“你们都回去吧，我和其其格大人还有话要说。”

    不一会肉摊前就只剩下他们三人。李寿并不退，副城主也不恼。

    “其其格，我和你说的话，你想好了没有？”

    不等其其格搭话，李寿便知他想强娶。

    “副城主大人，如此逼迫于她，恐怕不太好吧。”

    副城主抬头看着李寿，“小子，我看在其其格的面子上对你多番忍让，但别以为我不能把你怎样。”随即又对其其格说道：“你还有三天，我不急。我相信你会来找我的。”

    他俊美的脸上竟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让李寿不寒而栗。

    “我本是想来街上看看能不能碰见你，果然让我看见你了。这样我今晚就能睡的好了。”

    他回身跨上马，只留下一句：“我在府里等你！”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李寿拉着浑身微微颤抖的其其格来到听雨轩的包厢，刚一坐下，其其格便开口说道：“子恒，你帮我救救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