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送走了最后一波朝廷特使，暗暗松了口气，今年这一关算是过了。只是刘大人提过的账目问题，还需要些时日方可弄清楚。

    想着大哥应该回来了，便走进大哥住的院子，发现没人，便问道：“紫阳，掌门如今在哪？”

    紫阳施礼道：“刚才见过魏涛师兄，掌门去了宫里才回来，如今闭关呢。”

    李盛暗觉不好，忙叫紫阳通知魏涛守住院门，不准任何人进入，又急忙进了内室，推开密室的门，果然见大哥已经晕了过去。

    李盛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把脉，却是心惊肉跳。

    滑涩虚浮，杂乱无章，这是内伤极重的脉象。李盛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大哥这是要不行了？不知怎的，李盛有种怪异的期待，却没有多在意，急忙伸手贴在李善的后背上输送内力，不过一刻，李善慢慢苏醒过来。

    二人一时无话，半晌，李盛缓缓开口：“哥……”

    李善笑了笑，说道：“没事儿，不是第一次了，死不了。”

    李盛惊的说不出话来，难道每三个月大哥进京回来都会闭关，都是在疗伤？

    似是看出了李盛的疑惑，李善笑笑说道：“父亲开山立派不易，我做的，也不过是他一直在做的事罢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朝廷虽然表面上对我青云非常支持，可实际上也不信任，每隔一段时间，京城就会叫青云的掌门去宫里，名为与大内高手切磋武艺，实为威慑与试探。”

    李盛大骇，不想朝廷已经对江湖势力惧怕如斯。但江湖势力终究翻不起多大风浪，况且大内高手大多都是军籍出身，招式内力更重实战，若是空手比武，很难有胜算。明知结果，为何宫里还要如此？

    念及此处，李盛问道：“我青云一直与朝廷虚与委蛇，他们为何下此重手？”

    李善答道：“父亲五年前便已武功尽失，一直是我去京城。如今我内伤过重，怕是下次进京便不能活着回来，有些事我得提前告诉你了。”说着，李善从怀中摸出一块青玉令牌，递给李盛。

    李盛见那令牌材料形制倒也普通，只是上面的刻的字却是父亲的笔迹，一个“杀”字，触目惊心。

    李盛的心越发抖得厉害，他知道青云最隐秘的秘密即将在他面前一一揭开。

    “三弟纯良刚直，不堪大用，至于小妹，我只想她能快乐地度过此生。如今，只有你能与我分担些了。其实青云这些年一直暗地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父亲刚创派之时，步履维艰，后来不得不寻求朝中几位重臣的帮衬。后来青云日益壮大，便成了他们的鹰犬，为他们杀人越货，聚敛钱财。青云其实还养着一支杀手队伍，就住在距青云山三百里的乌蒙山。这令牌便可以号令他们。他们只认令牌不认人，还有，他们的队长，是蓝娘。你把令牌收好，以后所有青云暗处的事务，我就都交给你了。”

    李盛瞪大了双眼，乌蒙山虽近，但山中瘴气密布，毒蛇丛生，堪称人迹罕至，不想还养着一支杀手队伍。还有蓝娘，自小兄弟几人都觉得蓝娘是娘死后父亲找的小妾，只是没有名分，她又经常出门，如今真相揭晓，方才恍然大悟。

    “我知道的太多，又常常不遵命令，父亲过世后他们一直想要除掉我，所以每次我进宫他们都会买通关系，想置我于死地。从现在开始，你要尽快熟悉起青云的事务，帮中长老大半已不可信任，若我真的遭遇不测，你好马上接手。”说着，他伸手扭转身旁的瓷瓶，墙上便出现一个暗门。

    “你进去吧，里面都是账册，所有青云的产业与生意，你都要知道。”

    李盛担忧地看着李善，似是十分放心不下，李善安慰道：“我没事，你去吧，晚上一起喝酒。”

    李盛看了账册，惊愕不已，青云账下的财富，可称得上富可敌国，但这其中的绝大部分，都进了那些人的口袋，青云只能留下一点点维持帮派事务。近些年，他们甚至授意青云动用杀手排除异己，几欲把持朝政。而父亲和大哥一直想尽办法与朝廷切割，但一直不能如愿。他们似乎也有所察觉，所以监管起来更是不遗余力。

    夜半时分，兄弟二人都已经喝醉了。李善挥挥手想回自己的院子，李盛知他自己很难回去，这个时辰也不好叫人来，看到掌门如此失仪，也会有损颜面。李盛将他搀扶到床上，脱了鞋袜，任他睡去，自己却睡不着。回到塌上调息片刻，酒气也散了大半，回想刚刚二人的谈话，仍觉得他有所隐瞒。抬头看了一眼大哥，心中暗暗感叹，到底不是亲兄弟。刚刚他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二弟，以后青云就得靠你了，保护好弟妹。如今我落得如此田地，并不后悔，我也问心无愧，师娘泉下有知，也定不会怪我。只可惜，我无法报仇了。”

    报仇，难道父亲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