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寿踉踉跄跄走回房间，他似是醉了，却始终毫无睡意。想起二哥的话，知道小妹一切安好，便也放心了。

    如今这情势，自己和大哥已然撕破脸，青云是不能回了，虽然有二哥从中多有调和，但李寿依然心存芥蒂，无法直面大哥。自己的内力又恢复缓慢，江湖之大，忽觉无处容身。

    正烦闷间，一个身影悄悄从窗户翻进来，掀起一阵凉意，李寿蓦地清醒，一把抓起床头的剑，左手褪下剑鞘掷了出去。

    只听得“哎呦”一声，李寿心叫不好，是莫若羽，她怎么来了。随即慌忙披起中衣，谁知酒喝的太多，手也不听使唤，半天没系好带子。

    莫若羽一脸的气愤，揉着胳膊到近前使劲儿推了他一把，说道：“你怎么还偷袭？不想你内力没剩多少，打的还挺准。”

    李寿在她一推之下，中衣彻底散开，羞得她连忙转过身去。

    明明是她半夜翻窗进来，意图不明，如今反而恶人先告状起来。李寿也不恼，慢吞吞系上带子，又裹上了披风，坐到桌前说道：“莫姑娘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莫若羽见他似是畏冷，知是内力缺失的缘故，心里实在愧疚，想着回家一定问问父亲可有方法恢复。

    她也不坐，只是说道：“我见你哥哥回去了才敢进来，你妹妹说要见你呢！”

    李寿闻言很是纳闷，问道：“难道二哥今天没见过小妹吗？”

    莫若羽翻了翻眼睛，继续说道：“我一直跟着你那哥哥，到了山上的一座房子，屋里的人武功太高，我不敢偷听，他过了大半日才出来，师徒两个就直接来这儿找你了，哪里见过你妹妹。我知道你挂念妹妹，便趁着半夜偷偷去找你妹妹，她求我带你去见她，我就来了。”

    李寿忽觉大事不好，忙穿了鞋袜，急急地催促她快走。莫若羽竟有些羡慕，这做哥哥的待妹妹真好。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二人便骑马到了林府外，莫若羽小心叮嘱道：“林少爷不在府中，府中并没有什么武功高强的人。你妹妹的房间在西南方向，走过回廊，尽头便是。去吧，她等着你呢。”

    李寿回头，眼神里说不出的感激。只可惜夜色太深，莫若羽并未看见。

    李寿运起内力，几个起落便到了门外，看着窗户映出的一盏微弱的烛光，李寿忽然难过起来。小妹小时候就备受宠爱，娘去后父兄都是更加宠爱她，不想如今却只能一个人守着这么一盏灯，等着哥哥来看她。

    李寿轻轻敲了敲门，丛珊开了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便拉着他进了屋内桌前坐下。

    看屋内的陈设布置，自己虽不怎么识货，可也知道应该价值不菲。

    丛珊见他不说话，便先开口道：“我很好，吃穿用度都很随意，他……”说着她竟有些羞怯，“他也不常来，只是偶尔来看看。”

    听她如此说，李寿也放心了大半，“你不必为了哥哥勉强自己，以你的功夫，难道还逃不出这林府？”

    丛珊笑了笑，端起茶壶小心地斟茶，“逃，逃去哪里？”

    李寿一时语塞，是啊，能去哪。大哥已经把她嫁了，难道还能回青云吗？

    丛珊慢慢地说道：“父亲死后，青云就不是家了，大哥为了他自己，已经不当我是妹妹了。”

    李寿狐疑不解，“不是还有二哥吗？”

    丛珊摇摇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二哥今日并未来看我，甚至他都不曾和林昊提起我。他已经站到大哥那边了。”

    李寿明知如此，却仍然半信半疑，“二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丛珊笑了笑，说道：“三哥，你不知道林府究竟有多大的势力，你也不知道青云如今已经变成什么样子。别管这些了，三哥你走吧，我在林府还过的下去。”

    李寿一时气极，却仍然轻声说道：“你说的什么话，我来就是为了带你走的，以后找个好人再嫁。”

    丛珊轻轻握住李寿的手，说道：“林府娶过的女人，不会有人要的。再说，三哥，你能自由地活着，我已经很欣慰了，我也已经逃不出去了。”

    李寿忽觉异样，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不到半晌，便瘫坐到了椅子上。

    “我被关进水牢的那些日，仅剩的内力就被毒药一点点化尽了。现如今，我已再不能练武了。他李善唯恐我和他作对，逼迫我不成，便如此狠心对我。”

    “二哥知道吗？”

    “知道。但二哥好像受制于他，我看他的内力似乎越来越少了，所以我也不怪他。”

    李寿只觉得这些事情难以接受，忽听得丛珊笑嘻嘻地说道：“不过好在，还有你，三哥。”

    李寿不解，丛珊接着说道：“你和二哥多年不常在家，所以家里的很多事你们都不知道。大哥经常来找我明里暗里的逼我交出心法，父亲那时武功全失，也护不得我。我知道他要把我嫁了，便知没有希望了，林家在江湖上名声如何，人尽皆知，他们一定会逼我。正好你从英武山回来，我便趁着没人，把内功传给了你九成。我想着以后若实在没有了退路，我就去找娘，那样最起码你还能自保。”

    李寿看着她狡黠的双眼，心里悲痛万分，不想自己唐唐男儿，却需要妹妹保护。

    丛珊像是知道他的心思，说道：“三哥你别难过，即使我不传给你，也会被李善下毒化去。给了你，也算我没白练。”

    接着丛珊便将心法一应告诉了李寿，他到此时方知自己之所以内力恢复缓慢，皆是由于两股内力相冲的缘故。这玄玦心法极其特殊，若不懂心法，便感觉不到内力流动，但若学有所成，便可克尽天下内功。

    李寿闻言轻点穴道，将青云内功散去，渐渐地，李寿便觉周身通透无比，五感也敏锐起来。

    调息完毕，丛珊知道是成了，非常开心地说道：“三哥，你走吧，父亲也作恶不少，青云毁了便毁了吧，就当是给他赎罪了。但你不一样，你活着，我就活着，娘也活着。收个好徒弟，把娘的武功传下去。”说完，便硬是把李寿推了出去，毫不留情地关了门。

    李寿心里百感交集，丛珊一定知道什么，却不想告诉他。如今她武功全失，不知她该如何自保。

    功力似是强了不少，五感也敏锐起来。忽然，他感觉到有个人正从远处走来，似是功力深厚。李寿一个飞身躲在了暗处。屏息等待，过了一会儿，听见有人轻轻敲门，说道：“珊珊，快开门，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听声音，是林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