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续天问
繁体版

第四章、阑珊处践英雄事

    夜已深沉,一辆牛车在乡野路上,缓缓的向前行着。

    一对老夫妻牵正着一头老黄牛鼻环脚下蹒跚的走着,到了一处坑洼,车轱辘却陷进了地里。

    老翁勉力要拖着黄牛迈开蹄子,哪知老黄牛已倔起性子,竟是不肯再迈一步。

    老翁手里执着鞭子,看着黄牛,口中连叹:“老牛哇老牛,你就行行好再卖点力气,到了河阳城把酒卖完,让你吃足草料,好不好?”

    黄牛“哞哞”叫了两声,鼻孔不停出气,只是四只蹄子仍是一动不动。

    “老太婆,你来抽它几下,我手上可没劲啦。”老翁说完便要把鞭子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啐他一口,“孩子他爹,你下不了手何必使唤我,要我作孽。就在路边歇歇吧,咱走了六十里地,人都乏了,咱两还能吃点烙饼,它这一天可是一根草都没得吃啦。”

    “老太婆净说鬼话,这地方能歇吗,还有十里地到麻树镇上再歇。万一跑出个强人,抢了牛咋办。”老翁一听老太太叫累立时吹胡子瞪眼,恶狠狠瞥了她一眼。

    “唉,老牛哇老牛,你为我家吃苦头吃了好些年,我也不舍得抽你,可眼下咱家闺女看病要花钱,老头子我只能下手啦。”说罢,扬起鞭子已狠狠抽了下去,抽了数鞭,黄牛吃痛,直“哞哞”叫个不停。

    老太太两眼浑浊滚下泪来,“老头子,别抽了,别抽了。它性子闹起来,把酒坛子翻了可不好。”

    “这一趟再跑完,咱也别请大夫了,闺女好好的陪咱过日子就行。”老太太抹了一把泪已夺过老翁扬起的鞭子。

    “偏说你老太婆不知好歹,闺女跟咱有缘,当真让她稀里糊涂跟咱一辈子?那病是古怪了些,可费些银子请好大夫肯定能看好。”老翁厉声喝完,直累的气喘吁吁,额上已是出了一阵黄豆大的汗珠。

    “好好一闺女,来咱这都快十年了,会说会笑的,怎么就记不起从前呢?唉,都是这世道不好。”老太太将鞭子放在车轱辘旁,不住的摇头叹气。

    “尽嚼这些舌根子烂事,咱当她是自家闺女,她也当咱是爹娘,咱就得给她看病。老牛不晓人情,老太婆也不明事理,愁死我了。”老翁靠着车轱辘勉强歇了下来,嘴里不停埋怨着。

    便在此时,远处田埂上传来一伙人的低声叫骂声。

    “娘希匹,躲了这么多天,憋死爷爷了。”

    “奶奶个熊你小点声,偷偷溜出来让老大发现了,非揭了我们皮。”

    “也不知青云那些臭道士这会在不在河阳城转悠,咱们响马帮又没惹这些臭老道,怎么跟咱们耗上了。”

    “那些臭道士一心成仙,哪会拿正眼瞧我们俗人,听老沙说治我们的凶人不是青云山上的老道们。”

    “娘希匹,咱们打家劫舍,又不是谋财害命,算不得魔教妖孽吧?”

    说话声渐渐传到近处,老夫妻已经吓得魂都丢了,哪敢停留,连声催促老牛快跑。

    动静传到凶人耳朵,当即已循声靠了过来。

    一伙四个人,都是满脸横肉的虬髯大汉,此刻见了老夫妻与牛车,登时赤膊围了上来。

    “老人家,半夜赶路挺辛苦啊,娘希匹,我们有缘,吃你家头牛不过份吧。”

    为首的大汉目露凶光扫过老夫妻,又一脸馋相看向老黄牛,余下三人也是你摸摸牛脖子,他摸摸牛背。

    “好牛儿,好牛儿,爷爷在山里吃了一个月麻雀,肚皮正空着呢,这番撞见了,可是牛儿的福气。红烧牛肉、清炒牛肚、爆炒牛杂,妙极,妙极。娘希匹,好歹有口福了。”

    为首之人一会看看牛,一会看看老夫妻,不住的点头赞叹。

    余下三个大汉,听他这般报菜名,舌下生津,嘴角流诞,几人恨不能现在就将黄牛宰了下肚,犒劳五脏庙。

    老夫妻吓得直哆嗦,但听到几人要吃牛,哪还能坐的住。

    “几位好汉,咱家靠牛耕地养家糊口,吃不得啊,吃了牛咱老两口和闺女没活路了。好汉们行行好,发发善心,饶过咱一会,老头子我身上还有几两碎银孝敬几位爷。”

    老翁说完,微颤颤的取下肩上包裹,正要将银子递过去。

    “那是咱存下给闺女的看病钱,老头子,不能给他们。”老太太一把抢过包裹,径直走向四个人。

    “扑通”一声,已是跪了下去,不住的磕头。

    “几位爷,行行好,行行好,咱家清贫,放过老太婆与老头子一回,几位爷大恩大德,老太婆记一辈子。”

    老太婆连叩了好一会,白发梢上、皱纹密布的额上已是沾了一片泥土。

    那伙人正眼都没瞧她,为首的大汉,用手掀开牛车上盖着的布,当即激动的叫了出来。

    “是酒!好香的酒,娘希匹,妙极!妙极,爷爷吃牛肉,喝好酒,妙极!”

    余下三人闻听车上是酒,也围了上去,二话不说开了其中一坛,取出酒瓢,就抢着喝了起来。

    老夫妻抱着直哭个不停。

    一坛酒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都下了肚。

    四个人纷纷从腰间取出短刀匕首,目露凶光,看向老黄牛。

    “娘希匹,爷爷这匕首只杀过麻雀,杀过野猪,可没杀过牛。”

    “对着脖子,够用,我们三个须抱着老牛不让它发癫。”

    为首的那个点了点头,绕至老黄牛身前,抬手便扎,老牛吃痛,牛角死命的往上拱。

    老翁看着插在老牛脖子上那柄白森森的匕首,老实了一辈子也认命了一辈子的他,胸中积郁的愁绪、苦恼、不甘登时化作一道怒火,一股脑涌上他已日渐老迈昏聩的心头,他从车轱辘上拾起鞭子,闷声走过去,扬起手中鞭子便狠狠的挥那伙人。

    抱着老黄牛后腿的两个大汉当先遭殃,二人此刻正全力抱着两腿不让老牛动弹,哪知背上突然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

    他们转过头望去,老翁的鞭子已又是落到一人脸上,登时打的皮开肉绽,鼻子垮塌、嘴角歪斜。

    “娘希匹,老东西敢还手。”为首之人大步踱来,一脚踹在老翁身上,老翁闷哼一声便倒在地上。老太太已吓得走路的力气都没了,爬过去,将老翁慢慢拖到车轱辘边上,老翁直愣愣的躺着,大口喘气,与田地耗了一辈子的他,纵还有力气,也不足以支撑他与人作这般争斗了。

    老太婆抱着他,直哭个不停,双眼早被岁月里无尽的泪水浸润到浑浊不堪。

    四人听闻哭声,心下更生烦闷。

    “老东西,再哭,打死你们两个老东西。”

    威胁的话语伴随明晃晃的短刀,如老太太口中不好的世道在她头上悬了一辈子,她本早已见惯这些,也学会了忍受这些,但今夜看到老伴、黄牛受苦,又想到自己闺女,莫名生出一股反抗之心,所以并未理会凶人的威胁,仍是抽泣。

    月色惨白,远处林间传来一阵乌鸦的怪叫,四个人风声鹤唳,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娘希匹,乌鸦叫魂呢,还以为老大来找我们了。”

    “趁早杀了牛,美美吃一顿肉,再美美喝一坛酒,娘老子的,回去纵是挨顿打我也知足了。”

    “这老东西抽了我两鞭,走之前须给个教训,奶奶个熊。”

    ……

    四个人碎嘴说完,又狐疑的打量了一会乌鸦叫的林子,见无事便又回头打算宰牛。

    可是转身回望,四人当即目瞪口呆。

    “娘希匹,见鬼了!”为首的大汉怪叫了一声,余下三人也纷纷回头。

    “当真古怪,人呢!”

    “莫不是我们喝多了?”

    “那酒下了蒙汗药?你给我一拳试试?”

    “砰”

    “哎哟,我鼻子还有伤,你下手轻点!”

    四人一顿乱哄哄的闹腾后,眼前哪还有老夫妻和老黄牛半分影子。

    “娘希匹,活见鬼了,鬼也怕恶人,你们把家伙亮出来,我还不信了。”

    为首大汉的匕首方才已插在老牛脖子上,此刻手里没家伙,心里有点发怵,看旁边使短刀的一个汉子腿不断发抖,显然是吓得,当下怒其不争,一脚踹开,夺过他短刀。

    “哎哟,你夺我家伙干嘛?“

    呸!你这么胆小,玷污我响马帮的名声,这家伙你用着也不趁手,不如给我。”

    那人不敢和他争,暗自生闷气,心想回去便给老大打报告说你开小差,看老大怎么收拾你。

    四个人仍聚一团慢慢搜寻。

    没走几步路。

    “哎哟,娘老子的,你夺我刀算了,你现在又打我脑门干嘛?”

    “你瞎了眼,我走你前面,怎么打你脑门,娘希匹的?”

    “谁不开眼踢的我?!”

    “唉哟,我鼻子怎么不见了。”

    “鼻子不好端端长你这张死人脸上吗?

    到这时,四人终于明白周围有些古怪。乌鸦凄厉的叫声又适时响了起来。

    “我说,那两个老家伙,不会是厉鬼吧?”脸上有伤的大汉声音发颤。

    四人听了这话念头一起,登时冷汗淋漓,吓得直打哆嗦。

    “就不应该跟着你溜出来,肚子没饱,反要进鬼肚子了。

    “想想办法,娘希匹的,劳资也没杀过人啊。”为首的大汉拍了拍脑门正想着自己到底干过什么丧尽天良的恶事。

    “你们是没杀人,但做的事也和杀人没两样。”

    冷冷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飘来。

    四人望过去,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灰色长袍,身形伟岸,相貌粗豪;女的素白长裙,竟是个绝美少女。

    “嘿嘿,这小娘们当真俊俏,妙极,便是恶鬼,爷爷我也不怕了。”

    为首大汉言语粗鄙,一见到阿洛,两眼放光,立时显出好色登徒之相,片刻间已将先前古怪之事抛诸脑后。余下三人也是一双贼眼在少女身上狠命打量,喉咙咕噜不停。

    “阿洛,我给他们个教训吧,这次别拦我了,这伙人当真无礼。”

    少女重重点了点头,早已蹙眉,一脸嫌恶的别过头去。

    二人正是韩子虚与阿洛。

    “嘿!你找死,敢教训我,娘希匹的,你吃了虎豹胆了,拎起家伙一起上。”

    “乓、乓、乓、乓”四声响后,四个人干脆利落的扎进一旁泥地里,挣扎半天爬出来,皆是满身黑泥,颇像地里的泥鳅。

    “好汉,今日是我们不对,改日再见。”

    四人心下大骇,话未说完便提溜身子就往远发足狂奔。

    韩子虚看四人狼狈逃窜,拂袖一挥,登时,老夫妻、老黄牛又显现出来,仍在之前的地上。

    “老人家,不要紧吧。”韩子虚弯身看向地上躺着的二人,关切的问道。

    “哎哟,当真遇到神仙了,我家老头子他有些喘不过气,我哭的眼有点花,二位神仙,帮看看我家老头子吧。”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抹泪,挣扎着又要给二人跪下。

    “老人家,我们可不是神仙,你可别跪我们,我们碰巧经过,才收拾了那班恶人。”

    韩子虚托起老太太双臂将她扶在牛车上坐下,又将老翁从车轱辘旁搀起来。老翁脸涨的煞白,显是胸中憋了一口气,韩子虚将手轻轻在老翁胸口反复推拿几次,老翁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

    老翁连忙拉过老太太,拱手一揖到底。

    “二位真人,想必是青云门的道长吧,感谢搭救之恩。”

    韩子虚正待答话,先前那溜足的四人又没命似的往这里逃了回来。

    “娘哎,恁的邪门,怎么又碰到那个老祖宗煞星了。”

    当中一人话未说完,“砰砰砰砰”,四人又是整整齐齐的扎进泥地里,这次扎的更深,爬出来又多费了番功夫。

    韩子虚凝神看过去,对面正走来一个男子,寻常男子打扮,相貌亦是平平无奇,肩头蹲着一只灰毛猴子,奇的是猴子额头上竟是多生出了一只眼睛。

    灰毛猴子此刻望着插进地里的四个人,看的乐不可支,连连在男人双肩蹿来跳去。

    “阁下好身手。”韩子虚见他适才出手,微微沉肩,不见手上动作,隔着丈余,便将四人瞬间送进泥地里。

    男子摇了摇头,“这帮人是从漠北流窜而来的响马盗,前些日子我以为他们老实了,没想到今夜又来生事,倒是有劳壮士代我出手教训了一番。”

    灰毛猴子轻快的蹦到地上,看着好不容易从泥地里拔出头来的四人,两只猴爪作拳,不停的锤向胸口,看那意思,它也想再给这四人来个“狗啃泥。”

    阿洛见它这幅蛮横样子,“咯咯”一声轻笑,已是忍俊不禁。

    灰毛猴子以为她取笑自己,调头看她,恼怒的挠了挠面门,随后两条猴臂竟对着身前空气连挥数拳。

    阿洛纵然性子矜持,此刻也几乎被它逗的笑弯了腰。

    少女笑的面生红晕,韩子虚看的也是一脸哑然。

    “都说三眼灵猴通晓性情,没曾想阁下这只竟然这么聪慧。”

    “它性子顽劣,让二位见笑了。小灰,别胡闹了。”男子瞪了一眼灰毛猴子,猴子一溜烟又蹿到他肩头,还不忘对着阿洛做了个鬼脸。

    这一人一猴正是张小凡与猴子小灰。

    张小凡向韩子虚阿洛二人身后看过去,叹了口气。

    “老伯,大娘,你们不要紧吧?”

    老夫妻此时也刚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们见过耍猴戏的,但像这么古怪的三眼猴子倒真是第一次见。

    “小哥,咱们不要紧。”老夫妻心想今晚真是古怪,待回身看到老黄牛脖子仍插着那柄匕首,血仍汩汩直流,腿下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务农为生的他们明白,失去这头牛意味着什么。

    “老牛哇老牛,你不要紧吧?”老翁抱着老黄牛心下默念。

    老太太将牛车上扯开的布又盖了起来。

    “孩子他爹,这酒咱还能去卖吗,被糟蹋了一坛,剩下的不如算了吧,也不知道再走下去还能不能活着走到河阳,我想咱闺女了?”

    “不卖了,不卖了,都听你的,咱回去再想办法,哎。”

    “牛儿可咋办,它要是有个好歹咱们还活不活了。”老太太说完又抹了一把眼泪。张小凡轻轻走过去,黄牛一双饱经风霜的大眼正温驯的看着他。

    “老人家,让我看看吧,牛的伤我兴许能治。”

    老夫妻听他说完,高兴之余犹有些不信,他的猴子是有些古怪,人嘛,倒像个朴实的农家青年。

    张小凡抬起左手,轻轻抚摸着老牛的头,右手须臾间便拔掉插在老牛脖子上的匕首,随后一股温暖的气息自掌中流向牛的脖子。

    “哞——哞——。”老牛伤口处的血片刻间已经结痂,温顺的叫了两声后,两只前蹄竟迈了开来,牛头轻轻在张小凡胸口摩挲。

    大梵波若佛门至高心法,至阳纯和,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用来救护一头牛,他不禁苦笑。

    但转念又想,佛家常说众生平等,料来传自己心法的那人也不会怪自己了。

    老夫妻见他片刻间竟真的治好了老黄牛的伤,大是感激,老翁哆哆嗦嗦从包裹里取出碎银,要将银子递给张小凡。

    “老人家,举手之劳,再说身外之物于我也没几分用处。”他摇了摇头推了开去。“我今晚正是为了买酒而来,老伯,你的酒还卖不卖了?”他没说完,小灰已是激动的跳将下来,两只猴爪急的直搓,猴鼻子频频直嗅,像是已闻到了酒味。

    “小哥,你当真要买酒喝?老头子送一坛与小哥你,这可是上好的花雕,嘿嘿。”老翁说完已将车上的布又掀了开来,共五坛,已被强喝了一坛,他心下痛惜,但此刻想到眼前之人有救牛之恩,也便不在乎这一坛酒了,当即抱下一坛便送到张小凡跟前。

    “我既是来买酒的,又怎能白收,而且今晚闹事的这班人,有我几分干系。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锭足份的银子,硬是塞到了老太太手中。”

    小灰憋了多时,见买卖完成,哪还忍得住。当即掀开封瓷封布,抢过老翁递给张小凡的酒瓢,满满的盛了一勺,咕噜一声,尽入了腹。

    “小哥,这……”老夫妻看的几乎呆住。韩子虚和阿洛也是奇奇望着,嗜酒如命的敢情不是眼前这人,而是这灰毛猴子。

    “老人家,你们既是去河阳城卖酒,便只管放心前去,我去给你们寻几个保镖。”

    张小凡说完,便走向正站在众人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四人。四人此刻一身黑,只露出一双眼白翻在外面,先前只是像,这番倒是真活脱脱四条肥泥鳅杵在地上。

    先前为首的大汉,见是他走了过来,直吓得腿抖晃的似风吹柳絮,几欲跪在地上。

    “老祖宗,活祖宗,您再饶过我们一回吧,我们缩在山里吃了一个月鸟,鸟都快吃完了,下面就该吃泥土啃树皮了,今晚实在憋不住才出来打打牙祭,哪知道老祖宗你出来,小的们有失远迎了。”

    说完四个人整整齐齐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口中讨饶之声不断。

    “饶你们不成,不过今晚你们须替我办个差事。”张小凡背着众人,此刻望向跪在地上的四人,一脸戾气。

    “老祖宗,您尽管使唤,上刀山下火海小的们也不含糊。”

    看着面前男人此刻投来的目光,这四人只觉得如被修罗恶鬼盯视一般。吓得又是好一阵磕头。

    “别磕了,省点力气,你们惹了事,便要把事圆回来,帮两位老人家把酒安全送到河阳城,等老人家城里卖完酒,再安全送他们回去。”

    听到要和这四个凶人一路走,直吓得老夫妻连连摆手。

    “小哥,不用、不用,咱胳膊腿好好的,可用不着四位好汉。”

    张小凡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四个过来!”

    一声喝令,四人立时站直了靠在他面前,他翻手分别在四人后颈处拍了一下。四人顿时感到一股凉气盘居自己脖颈,吓得又跪地磕头,直呼饶命。

    “老伯,大娘,你们尽管使唤他们,他们作不了恶的。”

    老夫妻正欲出言婉拒,四个人已是膝盖着地,跪将过来。

    鼻子开裂的那人连声道,“两位老祖宗,就让我们哥四个效劳吧,不劳两位老祖宗费一丝力气。”

    “娘希匹的,叫大伯大娘老祖宗,这辈分岂不全乱了。”为首大汉骂完便在那人脑后敲了一记。

    ”刚才老祖宗叫大娘大伯,你也跟着叫,你找死自个儿找,别拖累我们三。”

    韩子虚、阿洛、老夫妻俱是看的发怔,也不知眼前男子使了什么咒让这四人这么顺服。

    “小哥,咱们真不敢劳烦四位好汉。”

    四人眼见老翁要拒绝,早吓得丢了魂,登时一齐扑到老翁腿边。

    “老父亲,老娘亲,您可真比我自家爹妈还亲,刚才孩儿不孝,作了忤逆之举,老爹老娘便饶过哥几个一回吧,我们有眼不时泰山。”

    想来这几位终于理清了辈分关系,四人一阵“爹妈”好生叫唤。

    老夫妻看着这四个新收的“宝贝儿子”有点哭笑不得。

    “这……”老太太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老娘,你就疼疼咱哥几个吧。”为首的大汉也不知道他是真想起老娘还是怎么,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那好吧。”

    老太太心下不忍,说完便要拉他们起来,她已经忘了片刻前这伙人的所作所为。

    好人惯于忘记遭受的恶,这是他们的善良,而恶人总会将这当成软弱加以欺压。

    君子可欺以其方,理亦不远矣。

    四个人跌跌撞撞站起身,恭恭敬敬搀扶着老夫妻驾着牛车慢慢离开了,为首之人仍时不时摸着脖子后的凉气。

    张小凡在他耳畔低语几句,那大汉惊惧之意才稍减几分。

    韩子虚看着这番闹剧终于收场,与阿洛也是相视一笑。

    “敢问阁下可是青云门的高人吗?”韩子虚望向张小凡,拱手施了一礼。

    “青云门?壮士何出此言?”张小凡望着远处青云山黝黑的轮廓,心内泛起些许苦涩。

    “阁下道行高深,行侠仗义,这里又是青云地界,我自然也就这样猜了。”

    “我无门无派,只是日前办完了要紧事今晚刚好路过此地,二位是要往何处去?”

    张小凡看看韩子虚,又看看阿洛,少女从见面到现在仍是一言不发。

    阿洛见他看向自己,也微微颔首,温和的笑了笑。小灰望着她挠挠头,倒像是在思考什么心事。

    “我们正要去焚香谷,路途遥远,既然此间事了,阁下,我们就此拜别了。”韩子虚作了一揖。

    张小凡也拱手还礼,拜别了二人。

    “又是焚香谷?怎么出来给师姐买个礼物遇到这么多去焚香谷的人?”他望着韩子虚二人离去的方向,疑窦丛生。摇了摇头,免了杂念,提起喝饱的猴子便沿着土路缓缓走着。

    一人一猴,渐渐没于无边的夜色,像青云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