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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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通灵

    “许师兄,醒醒,天亮了。啊——”

    马如龙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打了个哈欠,顺便摇了摇身边的许奉先。

    “鸡鸣几次?”

    “这是第三次。起吧,再不起来,就睡到明天了。”马如龙说着,扭头准备下床。这一看不要紧,险些吓得叫出声来。

    本应该趴在水缸上的喜儿此刻就跪在床边,脊背和头朝同一个方向,和侧着身睡觉的许奉先脸冲脸。与昨日所见不同的地方在于,喜儿身上的水变干了,头发也变得蓬松,浮肿也变成了枯瘦。

    像是被晒干的动物尸体。

    而且地上还多了两个人,穿着夜行衣,瘫坐着一动不动,看着还挺眼熟……这不是周大善人家的公子么?他来此地作甚?旁边那个又是何人?

    屋内的桌椅、柜台,都有被翻倒的迹象。

    “师兄,你是趁我睡着,忙活了一晚上吗?”马如龙问。

    许奉先也打个哈欠,缓缓睁开双眼,

    “你说什么——我嘞个去!我丢雷楼木*****!”

    他整个人就从床上弹射起来,飞起一脚,直接将喜儿整个身体揣到了墙上,险些将整个屋子撞塌。不怪他反应激烈,实在是昨晚做了一宿噩梦,大早上一睁眼又看到了这张缩水的人脸。

    你跺你也麻。

    一脚建功,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完全没必要害怕。不说这喜儿已经没有动静,就算她当场暴起,自己和马如龙都能对付的。何况还是白天。

    马如龙见他也被吓到,便知他昨晚和自己一样,睡得那叫一个瓷实。

    “喜儿尸变,又有二人死在这里,咱俩却一点事儿没有,这事儿不好办呐!师兄,你说咱俩该怎么跟官府解释呢?虽然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可那样对咱们云峰山的名声会有一点点影响。”

    静下心来之后,许奉先又回想起了昨晚的梦,那个无比真实的梦。

    “昨晚,它给我托了个梦,把所有的原委在我脑海中重演了一遍。”许奉先指着墙里的喜儿对马如龙说,“只是我还需要确认一下。”

    “这么快?师兄果然文采斐然,小弟佩服。话说师兄你是不是经常杜撰不在场证明什么的?你想的也太快,一看就是惯犯。难道说……”

    “你脑子里就不能装点干净的东西吗?”许奉先听他越说越离谱,赶紧打断。

    “不能怪我多想,”马如龙继续道,“咱俩都是修士,都躺在床上,它怎么就不托梦给我?总不能说它看你长得俊,所以才托梦于你诉说冤屈吧?如果它真托梦给你,向你辩白为何杀人,你不信它的话大可以一剑超度了它,何必将人家糟蹋成那个样子?”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许奉先道。

    “不是你干的是谁?方才那女的明明和你嘴对嘴,我看得清清楚楚。”马如龙语气笃定。

    “你……说的虽然是事实,但我真的没骗你。我真的做了一宿噩梦,梦到一个叫秋娘的水鬼,哎呀你爱信不信!”许奉先无力辩解。

    “难道说,师兄你久旷之身,昨晚见到喜儿撅着,便情不自禁……”马如龙已经开始脑补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许奉先直接一巴掌呼到他身上,连骂几句,让他好生惬意。

    马如龙当然不是真的怀疑许奉先,这几天相处,他已经对这位许师兄的为人处世有一些了解。如果这位要杀谁,他肯定会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人是他杀的。

    马如龙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为了恶心自己的好兄弟。所谓损友,不过如此。

    “跟你说,你又不信。”许奉先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等我验证了梦境的真假,再说给你听。走,随我去屋后,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说完,他推门出去,马如龙紧随其后。

    二人一出来,将不知何时围了一圈的看客吓得轰然四散。只剩几个胆子大的衙役捕快腰缠铁链,手持桃木剑,身上贴着黄符,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二位神仙,邪祟可已经被祛除?”

    “嗯,此件房屋已无大碍。只是,你得去通知一下另外二人的家属。”许奉先道。

    衙役闻言,脸色刷白,哆哆嗦嗦地问:“另外?二人!”

    “周斌,周家大公子。”马如龙补充道,“稀碎啊,我差点儿没敢认。”

    衙役一听周斌的名字,几乎要背过气去,腿都在发软。许奉先却不管他想什么,直接让他们跟着去豆腐刘的屋后。

    来到屋后,竟然已经有衙役在此。许奉先右眼皮一跳,有不好的预感。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许奉先问。

    “回禀许神仙,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和张捕头在附近巡街,听到这里传出一声哀嚎,就一齐赶来,只是没敢进门。只有我们头儿胆子大,到刘家门口查看情况。他过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甚也不说,只让我们和他刨坑。他指了个地方,我们就刨,没怎么费力,嗨!您猜怎么着?”那衙役一拍大腿,居然买起了关子。

    “挖出了一颗人头。”许奉先根本不惯着他,直接将谜底揭晓。

    那衙役跟吃了个苍蝇似的,悻悻地问:“您怎么会知道?”

    “还是个女的。”许奉先又说。

    “对对对,是个女的,头发湿漉漉的,像是被水泡过,一个头比别人两个大!咦,那模样,真恐怖。”衙役连说带比划。

    “你们张头儿人呢?”马如龙焦急地问。

    衙役道:“哦,我们张头儿说这人头是关键证据,他要亲自送回衙门,捧着那颗人头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马如龙抬腿就要往衙门的方向追,却被许奉先拉住胳膊。

    “离安平城最近的河、溪、湖等有水的地方在哪个方向?”许奉先问。

    那衙役想了想,说道:“没听说过有别的,安平城不就挨着一条黑水河吗?黑水河就在北门外不到二里地。”

    “走,去黑水河。”许奉先向北疾行,马如龙也迈开大步,二人鬼魅一般很快就消失在了众衙役的眼中。

    一路上,许奉先将昨晚的梦境给马如龙重述了一遍,将自己的推测也全部说出。

    这个案子其实不复杂,所有悲剧的源头其实就在喜儿身上。

    因为,喜儿早就死了,死在回娘家落水的那一遭。水鬼秋娘李代桃僵,占据了喜儿的身体,生下孩子进了城,和豆腐刘做了这么多年的恩爱夫妻,还将生意越做越红火。

    而周斌设下圈套,诱得刘全德输光家产,急红眼后将喜儿也输给了翡翠赌坊。刘全德回家逼喜儿交出秘方,想着靠秘方赚钱,还能将喜儿再赎回来。喜儿拿不出“秘方”,与刘全德大吵一架。

    夫妻吵架的过程中,刘全德失手将儿子推倒,头撞到了凳角上,当场就死了。喜儿眼见“自己的孩子”死去,丈夫又滥赌成性,将自己输给了赌坊,再也难以忍受,显出鬼身,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但这还不够,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个觊觎“秘方”的人还没有死。

    所以喜儿没有跑,一直泡在水缸里“装死”,虽然她已经死了。

    周斌和周二第二天晚上就敢出现,出乎了喜儿的预料,她本以为要等很久很久。可见“人为财死”这句话适用于任何人,不论贫富。

    她报仇之后是打算离开的,可床上的两个修士阳气之旺盛,是她“生平”仅见,一时竟没忍住口腹之欲。

    然后,她就差点儿没有然后了,还好那个捕头来到门口。

    她的一缕残魂舍却修为和喜儿的肉身,直接附到了捕头的身上,然后在屋后挖出了“秘方”,直奔黑水河边。

    许奉先二人追至河边,张三赖仰面躺着,不省人事,呼噜声能和河水哗啦声一较长短。

    “让她跑了!”马如龙遗憾地说,“就慢了一步啊!”

    许奉先闭上眼,仔细感受着——浑浊的水流,泥沙扑面,藻荇交横。

    “我能感应到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