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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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猛吸一口

    “啊——”

    “鬼啊——”

    两声惨叫戛然而止,周斌主仆在看到“头朝前脚尖朝后”的喜儿时,本就绷紧的心弦瞬间断裂,喉头发苦,只来得及高呼一声,便送了性命。

    周斌大张着嘴巴,瘫坐在地上,屎尿齐流,散发出阵阵骚臭,抽搐两三下就不再动弹。

    周二的嘴巴不停往外吐着胆汁,筛糠似的,死不瞑目。

    “喜儿”看着二人,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竟是有几分释然之色。

    它伸出脖子,一尺,两尺,三尺,直到将脸伸到周斌的面前,张开嘴巴,对着他的鼻子猛然吸气。一股淡淡的白气从周斌的嘴里飘出,如水流一般一股股被吸走。

    然后是周二,他的白气还要凝实厚实许多。

    吸完二人残余的阳气,喜儿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一口尖牙似乎每一根都有自己的想法,在不停蠕动,想要破口而出。

    “呼儿——哈——呼儿——”

    “哈——呼儿——哈——”

    许奉先和马如龙的呼噜声再次响起,一个在逗哏,一个在捧,配合可谓天衣无缝,让人听了有一种国泰民安的感觉,和周围诡异阴森的氛围格格不入。

    喜儿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老娘在杀人啊喂!你俩没听到惨叫声吗?

    睡觉就睡觉,居然还睡在老娘的床上!

    睡床就睡床,居然还打呼噜,就和老董家的猪在护食一样!我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它决定趁二人睡得正香,把他俩的阳气吸干。虽然刚刚吸了两个人,饱腹感很强,但送上门的美食,不要岂不是不给老天爷面子?

    喜儿啪塔啪塔地走到床边,将脖子伸长,凑到了内侧的马如龙面前。

    淦!是个硬茬!

    马如龙打呼噜时喷出的气息混合着浓烈的大蒜、大葱、辣椒、烈酒的味道,差点把喜儿八十年前的胃酸给勾出来。

    此人不吸也罢。喜儿心里嫌弃地想。

    旁边的这位大哥哥,本来想留着你多欣赏一会儿的,你那唏嘘的胡渣是辣么性感,坚实的胸肌是那么饱满,就连呼噜声都如同雷鸣一般,我真的好中意你。

    可我更喜欢的,是你的阳气,你的命。

    喜儿和许奉先面面相觑,

    然后猛吸一口。

    怎么回事?这个人的阳气怎么这么硬!别人的阳气都能如水一般流动,他的简直就是一块铁砧。

    修士的阳气远比凡人旺盛,可那也只是小溪同大河的区别,而不是液体与固体的区别。

    肯定是我吸得不够猛!

    喜儿先是将长长的一口阴气吐在许奉先的脸上,然后对准他的鼻孔再次猛吸,这一次,它连脚后跟的力气都用上了,整张脸变得无比狰狞可怖。

    一丝丝淡金色的气息从许奉先的鼻孔飘了出来,喜儿大喜过望,加大力度。

    但在此时,异变陡生,那丝淡金色的气息突然变成了一只小手的模样,将喜儿的阴气死死攥在手心,猛地向鼻孔里拉扯。喜儿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吸力在对方面前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哈——呼儿——哈——”

    许奉先每打一次呼噜,一呼一吸之间,喜儿的阴气就变淡一分,实力就衰弱一分。

    他在吸我!

    娘嘞!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我和他到底谁才是鬼?

    救命啊!

    ……

    许奉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这个梦里,他变成了她。

    她叫秋娘,在大渔村长大,样貌一般,到了待嫁的年龄。但她家里穷,爹娘给她置办不起嫁妆,所以一直无人提亲。直到某天,小渔村的媒婆上门,替一个瘸子求婚。

    爹娘答应了,秋娘也答应。

    小渔村的人心思活泛,家家做一些副业,所以都有一些积蓄。瘸子也一样,能做木匠活儿,来迎娶的大红花轿就是他的杰作。大红花轿吱悠悠,秋娘今天要嫁人。

    红头绳、红布衣、红鞋袜、红嘴唇。

    出嫁前本该去找阴阳风水先生求个日子,但爹娘想省一笔钱。瘸子拿出聘礼后也没钱了。但秋娘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哪天出嫁不是嫁?

    起轿时天朗气清,半路时乌云压城。老天爷没收到保护费,不高兴喽!

    小渔村前有条河,往日里都温驯的很。

    轿夫紧赶慢赶,走到了桥边,大雨倾盆。

    过不过桥?

    秋娘想到自己的丈夫还在焦急地等待,说不定拄着拐正在往这里赶,于是下轿,弃轿。

    四个轿夫手拉手,围着新娘子一起过桥。

    轰隆隆,电闪雷鸣,天地失色,

    瘸子的身影出现,他正在踉踉跄跄地往桥边赶,此时五人正在桥上中央,

    轰——浑浊的怒涛如同恶龙一般席卷而下,将整座桥全部吞噬,只一瞬间,又恢复如往常,

    瘸子、轿夫、新娘,全都不见,

    好像方才的惊险一幕,全是错觉。

    ……

    很久很久,秋娘睁开了眼,看见自己被水草紧紧缚着,随着水流摇摆。

    河底好黑、好冷,只有在盛夏的正午,阳光才能顶着黑暗渗透进来,一些顽皮的小鱼小虾会好奇地绕着自己游动,时不时上前轻轻啃咬,然后大失所望,摇头摆尾地游走。

    秋娘好孤独,好寂寞,

    秋娘只有一身红嫁衣,一个不甘心的妄想。

    大渔村的姑娘都往小渔村嫁,所以那座木桥上总会有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有,悄无声息的也有。

    秋娘在河底望着她们,望着她们,一直望……直到一个女人不慎落水。

    落水的女人很漂亮,虽然有孕在身,也难掩体态上的风流。她叫喜儿。喜儿被水流拉到了水底,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很快就没了动静。

    秋娘就成了喜儿,她很轻易就挣脱水草,披波分浪地游上岸。她的爹娘亲友正在岸边焦急地等待着,几乎绝望。

    往后的日子天天就像是过年,孩子身体渐好,丈夫体贴,公婆喜爱,蜜里调油,让喜儿几乎忘记自己曾在水中泡了几十年。

    公婆死后,丈夫想要带着自己和孩子进城。那里有僧道,十分危险,但看着丈夫眼中的光芒,拒绝的话她始终说不出口。最后,一家人住在了城墙边上的瓦房里。

    安平城的房价一年一个样,租金也跟着涨。豆腐刘的生意刚开始一点都不顺利,眼看着就得灰溜溜地离开。刘全德整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怎么办呢?再这样下去,积蓄眼看就要花光,丈夫也日渐消瘦。

    想啊想,喜儿想到了秋娘,

    河里泡着的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