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逍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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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戏鬼神

    妙手八仙戏,技出鬼神惊。

    江南的小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群人把一个人围的水泄不通,这群人里,以小孩和女子为多,时不时发出惊叹,引得周围的路人也纷纷驻足观看。

    人群中间,是一个背着大大行囊,消瘦精干的中年人,他面前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扣了三个碗,他手里捉着一个小球,展示给观众,然后把这个小球扣在碗下,用筷子飞快的拨动三个碗,一阵眼花缭乱之后,他摁住三个碗,问道:“各位,请猜猜这个球在哪个碗下?”

    “第一个!”

    “中间的!”

    “肯定是左边的!”

    “……”

    一阵嘈杂的叫嚷声响过后,中年人笑着压压手,示意请所有人安静。

    他用筷子翻开第一个碗,里面是空的。

    他用筷子翻开第二个碗,里面是空的。

    他看着所有观众,轻轻翻开最后一个碗,里面空空如也。

    所有人都愣住了。

    忽然,一只鸽子飞了过来,爪子一松,一枚小球掉在了桌子上。中年人拿起这枚小球,展示给所有人。

    这正是他刚刚扣在碗下的小球。

    人群中立马爆发出一阵惊叹,叫好声不绝于耳,中年人微笑着鞠躬,人们纷纷把铜板扔到他的碗里。

    中年人收拾好东西,挎上行囊,隐没在人群中。

    “妙手八仙戏,技出鬼神惊。”这样一句话,落入中年人耳中,他回头,只看到茫茫人海。

    中年人的眉头皱起来了。

    这句话,已经很久没人提起了。而他,已经退隐江湖很多年了。

    当天晚上,他躺在客栈,看着天花板。

    窗外蝉声聒噪,他的身上燥热了起来,无名的邪火涌上来,他扯开领口,胸口上的黑龙刺青映在月光中。

    “你来了。”他开口,依旧瞪着天花板。

    “嘿嘿,你这家伙,还挺机灵。”一个贼兮兮的老头声音响起,月光洒下,照亮房间里一个邋遢老头。

    “你那股酒气,隔着楼都能闻到。”他笑了,目光没有离开天花板。

    “嗝~”欧阳祲打了一个酒嗝。

    “我靠,你这老头太不讲究了吧?”他猛地翻起来,一把夺过欧阳祲的酒壶。

    “张守纪,这名字,对你这个变戏法糊弄人的家伙来说,还真是讽刺。”欧阳祲看着他,笑了,露出两排黄牙。

    “嘁。”张守纪翻了欧阳祲一个白眼,把酒壶放在桌子上。

    欧阳祲嘿嘿一笑,拿起酒壶,然后酒壶在欧阳祲手中变成了鸽子,把他本就蓬乱的胡子弄的更乱。

    “哈哈哈…”张守纪大笑起来,看着欧阳祲的狼狈样。

    “你小子…”欧阳祲眼角直抽,“把酒还给我!”

    张守纪坏笑着指了指欧阳祲背后,欧阳祲回头,看到他的酒壶就在背后,一把抓过,然后一条蛇从酒壶里窜了出来,欧阳祲一惊,往后一仰,那凳子却不知何时少了一条腿,欧阳祲直接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张守纪捂着肚子狂笑,欧阳祲躺在地上,一脸无奈。

    “我服了…你他妈的…”欧阳祲生无可恋,甚至放弃了爬起来的念头。他知道,这家伙不想让他起来的话,那他是起不来的。

    “说吧,找我什么事?”张守纪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欧阳祲,一脸坏笑

    “吴双,我是来找吴双的,不过我还没和他碰面,倒是先遇见你了。”欧阳祲躺在地上,语气无奈。

    “吴双?他也在这?”张守纪挑起了眉毛,勾起了唇角。

    “他去青楼打工了。”欧阳祲直视着张守纪。

    张守纪没有说话,但他低着头,似在苦笑,又似自嘲。

    “他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欧阳祲叹了口气道。

    张守纪点点头。

    相对无言。

    “明天,一起去看看他吧。”良久,欧阳祲开口。

    “你要抓他回去吗?”张守纪看着欧阳祲。

    “谁知道呢?”欧阳祲像是问自己。

    第二天,街道上,一群人把两个人围的水泄不通。

    “各位父老乡亲,今天,在下就给各位施展绝活,分割活人。”张守纪站在一个台子上,台上放着一个木箱,里面躺着欧阳祲,只露了个头出来,张守纪手里拎着一把锯子。

    “不是去见吴双吗?你锯我干嘛?”欧阳祲在箱子里挣扎着,对张守纪气愤的说。

    “别动,你别动就能活,你乱动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锯了你。”张守纪瞪了他一眼,欧阳祲立马蔫了。

    “哇,是戏法诶,我想看!”人群外围,一个女娃双眼冒光,拉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往人群里钻,人们纷纷皱眉,但看到高大男人脸上的黥字后,又纷纷避让。

    一番冲撞后,吴醉终于拉着吴双来到了台前。

    “大伙们,看好了!”张守纪抱拳,拎起锯子开始锯木箱,顿时木屑乱飞,眼看锯子就要锯到欧阳祲了,一些胆小的观众已经捂住了眼睛,但还是忍不住从指缝偷瞄。

    “哇,当街杀人诶,我都没干过。”吴醉偏着头,模样倒是可爱,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他不会死的,这是戏法。”吴双看着张守纪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欧阳祲生无可恋的样子,眸子中,三分怀念,七分感慨。

    接着,张守纪在众目睽睽下,把欧阳祲分成两半,转了一圈后,又拼了起来,打开木箱,一个完整的欧阳祲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顿时,台下掌声雷动,张守纪微笑着鞠躬,打赏的铜板像雨点般落下。

    “每次跟你演戏法,我都感觉死了一回。”欧阳祲摸着胸口,心惊不已。

    “看到吴双了吗?”张守纪依然微笑着。

    “跟那个女孩子在一起啊。”欧阳祲也勾起唇角,老脸染上坏笑。

    在一家破旧的面馆,一个黥面的高大男人带着一个俊俏的女娃,正坐在桌前吃面,女娃晃荡着腿,男人沉默且麻木。

    “老板,加两碗面!”

    “好嘞。”

    一个背着行囊的中年人和一个一身酒气的邋遢老头,坐到吴双对面。

    “你们怎么都来了?”吴双吹着面条。

    “抓你啊。”欧阳祲坏笑着。

    “别开玩笑了,我都这样了,还抓我做甚?”吴双也笑了。

    “你们要抓吴双大人的话,我会杀了你们哦?”吴醉晃荡着腿,笑着说。

    “张守纪,你怎么也沦落到街头卖艺了?”吴双看着张守纪。

    “哈哈哈,世事难料。”张守纪大笑,“你个在青楼做工的黥面之徒,也好意思说我?”

    “再给我变个戏法好不好?”吴醉拉着张守纪的衣角说。

    “好,你可不要眨眼。”张守纪笑了,铺开掌心,里面空空如也,随即握拳,再张开,一只鸽子飞了出来。

    “哇,好棒!”吴醉拍着手笑道。

    那鸽子松开爪子,一块金牌,掉在桌上。

    上书,司命。

    吴双与欧阳祲,同时脸色大变。

    “看来,我们要走一趟了。”吴双苦笑。

    “是啊。”欧阳祲喝了一口酒。

    张守纪看着他二人,笑了,从掌心变出一朵花,送给吴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