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之下，灵殊小和尚脚踩莲台，被流星雨般的法器灵光、遁光晃得目不暇接。他穿着朴素，又乘一个平平无奇的莲台，过路的炼气士只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和佛教有过节的，则露出厌恶的神色；但他们都没有出手，因为谁也不知道人群中是否藏着佛门高手。

    “哇，地心玄磁遁，墨先生门下也来人了！”

    “咦，那是飞雪听霜，连青城山的雨剑仙也来了！”

    灵殊小和尚看到熟悉的身影非常激动，想上去打招呼，奈何脚下的妙法莲台什么都好，就是遁速奇慢，连一个认识的人都追不上。

    遁光群中出现一道金色霞光。

    “啊，无量寿佛，那不是金光洞的怪力神师兄么……”

    凡有所念，必有所应。灵殊小和尚眼前一花，金霞包裹的遁光便已来到他面前，现出一个神色冷峻的青年，抱着膀子凭空而立。这青年的眉角有鳞片的纹路，股后有鳞尾，不难看出是个妖族。

    他便是金光洞排行第五的怪力神，一位妖族佛修。

    “灵殊，功课做完了吗，就来玩耍？”怪力神用训诫的口吻说。

    灵殊老老实实地回话：“回师兄的话，师父交代的功课，不敢懈怠的。”

    金光洞与白龙寺同属佛门，是一脉相承的关系，二人辈分相当，故以师兄弟相称。

    灵殊知道这位妖怪师兄严于律人，有什么地方做不好就会被往死里教训，而且对方修为惊人，若是反抗，下场更惨。

    灵殊接着说：“师兄怎么也来了？师父也真是的，一个字也未曾交代，小弟正不知何往，可否与师兄同行？”

    怪力神若有所思道：“既然师叔没有交代，随缘便是，不必强求。”语罢霞光一裹便消失无踪。

    灵殊摸了摸脑袋，有些迷糊。

    黑云里响起法术碰撞声，炼气士大规模下界，不出意外地产生了摩擦。

    跟着灵殊又听到一个熟悉的语声：“六戒，你这条臭狗竟敢偷袭本道，待我调息一番便取你狗命！”

    “咦，是巡夜司的赵大人，他怎么被缠上了。”他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追了上去。

    赵正拼命催动身下御风舟，身后不到五十米处，狗妖六戒全身包裹黑色煞力疾驰追逐。

    六戒怪笑着说：“嘿，本妖仙一向光明磊落，何时做过偷袭这种卑鄙之事？小贼道，逃得快些，让你们家道尊瞧瞧，他门下都是些什么臭鱼烂虾。”

    “臭狗你不得好死！”

    赵正大怒，一面狠狠咒骂一面加紧狂催御风舟。突然，前方出现一座虹桥，从九天之上的虚无之域向下探来，桥上有个身穿雪白道袍的女冠正在悠然踱步。

    “咫尺彼岸！师叔救命！”看到这虹桥，赵正大喜过望，连忙朝那彼岸虹桥大声疾呼。

    那女冠循声而望，神色微冷，抬手捻诀，漫天黑云倏地卷在一处，“噗噗噗”坠下雨滴，赫然是高阶道术·暴雨连珠。

    黑色的煞力团被暴雨打得千疮百孔，六戒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本体膨胀一圈，但还是抵挡不住暴雨侵袭，连同煞力团一起被打得节节败退，直退到数十丈之外，小山般的庞大妖身，业已遍体鳞伤血流不止。

    他喘着粗气，向虹桥上瞪去，旋即认出来人，阴恻恻地露齿而笑，“我道是谁，原来是观主。”

    道门为三教之一，这天底下的道观数也数不清，但单以观主称的，天下只有一位，便是白云观李见鱼。

    “滚。”李见鱼只回了一个字。

    “观主技高一筹，滚就滚喽。”六戒眼珠子一转，冷笑着说，“但是来日方长，你们最好别落到本妖仙手里。”说着身形缓缓雾化消失。

    赵正松了口气，正要行礼道谢，谁知李见鱼瞧也不瞧他一眼，连带虹桥一起消失无踪。

    “赵大人，你没事吧？”这时灵殊堪堪赶到。

    “我能有什么事。”赵正整了整衣冠，慢条斯理地说。

    “方才那位莫非便是观主？”灵殊暗笑，但没有拆穿，只是好奇地问。

    赵正撇嘴道：“可不就是。”

    灵殊道：“十年前原界之行，小僧闻听彼岸虹桥到处，争端便告平息，今次又见观主，莫非她是特地来维持原界秩序的？”

    “她哪有这闲情。”赵正微微冷笑，“以她修为，要下界，必须踏过古神之路，即便是化身，损耗也绝不小，十年一次，今已三十回整，你道为何？”

    “为何？”灵殊睁大眼睛。

    “也罢，看在你赶来救……咳咳，帮助本道的份上，就告诉你吧。”赵正清了下嗓子，慢慢说道，“你是你师父在真界收的，所以你不知道在原界曾经有个混世魔头叫赵明姬，她是九雷域九凰仙君的得意弟子，天赋超绝恐怖，才不过三年就已破开生死玄关，晋入元婴大士……”

    “三年！”灵殊心神巨震。他修炼二十多年晋入大缘觉，本拟无出其右，没想到连人家的指甲盖都比不上。

    “你要是还想听下去，就不要插嘴。”赵正不悦道。

    灵殊连忙紧紧捂住嘴。

    “赵明姬仗着修为和九凰仙君的庇护，到处惹是生非，又因其皇族出身，所以大家都称她为无法无天的公主殿下。”赵正继续说，“这位公主殿下和我那位师叔从小一块长大，不是姐妹胜似姐妹。三百年前修行界大迁移，她不知何故流落在原界，与她一起失踪的，还有那个人……”

    灵殊正听得入神，却见赵正紧紧闭住了嘴，不肯再说下去，于是忍不住问：“那个人是？”

    赵正神色颇是忌讳，摇着头说：“我险些害了你，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那位师叔十年下界一次，就是为了寻找那位公主殿下。”

    他说罢收了御风舟，跳到了灵殊的莲台上，“小和尚，我与你说了这些秘辛，实在有些乏了，须得调息一番，便有劳你送我到升仙台。”

    “自无不可。”灵殊天生七窍全通，如何不知赵正是担心再遇上六戒，他也正有护持之意，便欣然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