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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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学会自己长大

    所谓的婚礼结束了,第二天我们就回了绍兴,去厂里简单的分了一下喜糖,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次日,按原计划,我们打算去老张老家的乡政府领证。好不容易到了汽车站,我又恍惚起来了。这就结婚了?和这个男人绑在一起了?喜怒哀乐,生老病死都要与他分享,与他共担了?他甚至都不明白我每天在想什么!我又何尝真正关心过他的情绪?不在同一频道的两个人,捆绑着向前跑的成功几率有多少?莫名其妙的害怕,以后这漫长的数十年,任凭我绞尽脑汁,我也想象不出来我们白发苍苍共同生活的场景。

    坐在售票大厅,一阵阵的发寒,一趟趟的上厕所。最后还是忍不住和老张说

    “我不想去了?”

    “怎么了?”

    “害怕结婚,真的!”

    老张紧紧地抱着我,亲了亲我的额头

    “笑,真的,别人我不知道,在你我这里,结婚真的就是一张纸,但现在我们必须要有这张纸,孩子要建档要按时孕检,不然万一有个意外,风险太大了!我必须要对你和孩子负责的。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完全随你的心愿,总不至于要我发什么无聊的誓吧?!我们走到今天,你对我连这点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吗?”

    “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相信我就够了!我们能走下去的!你只是还没长大,你迟早会长大的!”

    “好吧”

    我颤抖着双腿坐上了前往竹溪的大巴,神经崩的紧紧的,风景也无心欣赏了。在老张一路的鼓励安慰下我们终于领了红本本。下午返回的路上,人像瘫了一样,一直感觉肚子微微发紧,还晕车吐了好几回。

    几经周折回到出租屋,洗了澡沉沉地睡去了。梦中,我又回到了那个泛着白光的图书馆顶楼,席地而坐吃着月饼,旁边坐着一个男人,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我想叫他一声,却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只能低头吃月饼。月饼好甜好甜,甜的我牙疼,很疼很疼,疼的我叫出了声。

    疼醒了,四周一片漆黑,老张上班去了。我摸索着开了灯,才发现疼痛感是真的,但疼的不是牙,是肚子。赶紧跑到厕所去一看,好多血!肚子越来越疼,血越流越多!六神无主的我赶紧给老张打电话。我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坐在马桶上手脚不停地抖。

    老张很快就赶回来了,叫了辆车把我送到了医院。大出血,孩子没了,他不要我们了,因为我们根本不配做他的父母!我们只考虑我们自己的情绪,想发火就发火,想生气就生气,想歇斯底里就歇斯底里的发神经!我们还曾想过放弃他,现在他主动放弃了我们,回天堂重新选择更好的父母去了!

    经历过这一件事,我仿佛突然长大了。昨日事,辟如逝,来日生,需珍惜!别在一遍遍地回头看了,父母也好,故人也罢,终会渐行渐远。我们要做的,该做的是怜取眼前人,珍惜身边人,用最好的状态迎接未来之人。

    在老张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身体很快就恢复了,心态也改善了很多。每天看看书,听听音乐,天气好就和小潘她们一起出去玩。散步逛街划船看电影吃小吃。

    其间也回了几次枫桥,和父亲的关系是亲密不起来了,但至少不用再那么剑拔弩张了。毕竟,我们没有什么本质上的矛盾和冲突,我只是看不惯他的脾气和处理问题的方式罢了。说到底,他也没有害我的必要,也不可能害我。至于他和母亲的过往种种,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我无权干涉,也无须过多操心,他们都共同生活了几十年了,分不开,自有分不开的理由,爱干架,也自有爱干架的理由。

    能想通这一层,和外公的离世也有一点关系。就在这期间,外公病逝了。本以为和他仇深似海,老死不相往来的父亲又会闹出什么花样!可什么都没发生,葬礼很隆重,一切合礼合节,父亲也表现的谦恭有礼,母亲则哭地死去活来。我虽与外公外婆的感情不深,本性亦凉薄,但想到小时候和外公一起放风筝,一起挖煤渣做盆景的场景,也悲从中来,泪不能自制。一个和蔼可亲又固执己见的老人就这样走了。带不走对儿孙的牵挂,也带不走女儿们的眼泪,但是却让很多人放下了,至少让我的父亲放下了对他的仇恨。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其实本没有对错,立场不同,处境不同,思维方式不同,处理方式不同罢了。因此这世上的人,生来五花八门,却不能用简单的好人,坏人去区分。好人也会办坏事,坏人也可能干好事。好与坏,对与错,善于恶总是在不停的循环往复切换之中。凡事凭心,事过无悔!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由任何人说了算的,更没有一个完全合理公正的评判标准。所以我们大可不必,非要揪住过往,论个是非,评个对错。人生如白驹过隙,短短数十年,放过别人亦是放过自己,成全别人也是成全自己。活在当下,开心的过好今天,计划好明天,才是最值得我们用心去做的事情,至于昨天,就交给时间,让它随风而去。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而昼夜者,只在眨眼之间,最终,所有的所有,都只是尘归尘,土归土。既然我们最终什么都带不走,又何必苦苦痴恋已逝之时。

    想通了以上种种之后,我感觉我自己好像历劫成功了,从此吃嘛嘛香,一觉到天明!但是喜欢老张按摩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辛苦我们老张了,坚持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