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母留在医院看顾沈小婷，杨清辉虽然忙，但是也尽量抽时间呆在医院陪她，把一众单身的或者已婚的小护士都羡慕得不行，对之前杨清辉的黑历史更加嗤之以鼻，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中午在医院食堂打饭的时候，张佳佳又听到排在前边的两个小护士小声地八卦沈小婷和杨清辉。

    “杨厂长真是会疼人，我看他给媳妇洗脚还捏脚呢，说是可以消肿。”

    “那有啥，我可是亲耳听到杨厂长说要是生个闺女，他就把娘俩一起当闺女养…”

    “我还见过他趴媳妇肚子说小话，让孩子顺顺当当的出生，别折腾他媳妇什么的，嘻嘻，真羞人！”

    张佳佳觉得心口憋气，实在没忍住说出了心里话：“有什么可羡慕的，杨清辉发达之前就是个地痞，吃喝嫖赌样样俱全。9床也不过就是长得好看点，大字都不识几个……”

    她还没说完就下意识住了嘴，心里暗恨“我今天是怎么了，提这些干什么？！”

    几个小护士也都顿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的不再继续。

    实在是张佳佳一向自恃资历老，平常也爱端着，私下里还有个“假清高”的绰号。今天不仅主动参与了她们的八卦，话里话外还带着满满的嫌弃，让她们有些莫名。毕竟不管以前如何，现在的杨厂长可是很正面的形象，是被镇长点名要照顾，是镇上人们口口相传的能人。退一万步说，就算人家有黑历史，那也已经“浪子回头了”。

    还有就是，沈小婷的漂亮是公认的，是男人看了会心动，女人见了会羡慕的长相，至于人家识不识字，关她张佳佳什么事呢？

    张佳佳说完也有些后悔，勉强勾起嘴角，努力找补：“见你们聊得热闹，我就随口一说，听听就算了。”

    小护士们应声，心里怎么想就不好说了。

    张佳佳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杨清辉这人她认得，可是杨清辉不认得她了。

    大概六七年前，张佳佳也就十四五岁，跟着嫁进桃园村的表姑住过几天。那时桃园村的桃花开得正好。

    正是爱美的年纪，她扯着一条纱巾在桃树林中兴奋地跑来跑去，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正着急呢，又碰到了个流里流气的少年对她言语调戏，她哪里见过这阵势，直接吓哭了。

    然后，就像大部书里写的一样，有英雄仗义相助，赶走了坏人…

    只是，书里的英雄牵起了美人的手，现实中，英雄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问她在自家桃园里边干什么，又指了路，让她赶紧走。

    张佳佳不记得怎么回到表姑家的，只记得欺负他的痞子好像是叫东子，赶走东子的“英雄”叫杨清辉，还有桃花确实很漂亮，但是，桃树下的杨清辉更让她念念不忘……

    少女情怀总是诗，正是对感情朦朦胧胧的时候，又偷着看了几本琼瑶的“禁书”，于是将自己代入成书中身陷囹圄的美人，杨清辉自然就是救美的英雄。张佳佳默默在心里幻想着曲折又甜蜜的剧情，就这样默默将杨清辉藏在心里两年。

    不过世道乱，十几岁的姑娘能有的自由并不多，后来住到表姑家的自由也没有了。她想尽办法也只能远远见杨清辉几眼，再后来就听到表姑跟人说杨清辉成了不务正业的痞子，张佳佳一开始都不相信，甚至以为是世俗对他有所误解，甚至脑补出一段“就算全世界都站在你的对立面，我也会毫无保留的站在你的身边”的虐恋情深，但是当杨清辉的不好传言越来越多，当所有关于他的评价全是负面的时候，张佳佳才逐渐面对了现实。

    只是三年多的“暗恋”，在真相被揭露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真心被辜负，对杨清辉因“爱”生恨！

    等她去外地上了两年学，又在县医院工作几年，对杨清辉早就丢掉了英雄“滤镜”，甚至都想不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再偶然听表姑说杨清辉结婚了却仍然荒唐度日，心里还有些庆幸，觉得自己真是敢爱敢恨，早早将他放下果然是对的。

    结果造化弄人，她刚调回镇医院没多久，就与杨清辉毫无防备地突然再见。这一次，她耳边听到的都是杨清辉的好，他温柔多金，家庭美满，他努力上进，事业有成，连镇长都为他开了绿灯。更重要的是，她仍然像初见那样，不可自拔地心动！

    可是，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占据了他所有的关注，独享他所有的温柔。

    张佳佳内心波涛汹涌，勉强维持住面上的风平浪静，就这样过了两天，她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杨清辉，那种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的极限拉扯是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就是怎么跟自己和解的纠结。

    如果杨清辉知道自己被一个女人意Y出了这么一部大戏，估计会吐血三升，这么会脑补的人当护士可惜了，将脑子里的水倒出来，估计能养一池鱼。

    这天，杨清辉又来了医院，给沈小婷带了一根红莹莹的糖葫芦，又给护士站的小护士们带了水果和小零嘴。吃人嘴软，小护士对沈小婷更是上心，这也是杨清辉的目的。站在八十年代的杨清辉表示，比起后世的利益至上，如今的人情关系更单纯也更和谐。

    杨清辉并不知道有一朵陈年的“烂桃花”就开在医院，他一向受关注，被一群年轻小姑娘盯着也并不觉得尴尬，他只拿她们当孩子，毕竟严格算起来自己跟她们的代沟足足有半个世纪那么大的跨度，但是他无意中发现有个护士看向自己的眼神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像是欲言又止，欲语还休，总之这种磨磨唧唧的的便秘感，让他很不舒服。

    当那个护士第三次假装无意路过的时候，杨清辉忍不住看向她：“这位同志，你有什么事吗？”张佳佳慌乱地看了他一眼：“没…没事…”，于是落荒而逃。

    世界清净了。

    沈小婷冷眼旁观，仿佛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