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翼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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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嗜睡怪疾

    赛琳娜有所迟疑,在凯文的一再追问下,她终于放下种种思绪,述说起往昔的故事。

    赛琳娜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村落,那里远离尘嚣与世无争,很少有外人往来于此。

    在她两岁那年,村里的家禽突然大量死亡,它们所染的疫病传染到村民身上,整个村庄很快就被疫病的阴霾笼罩。她的父母染病后双双离世,她虽然也被感染,但她侥幸活了下来,后来又被好心的姑母收养。

    她的姑母住在更加偏远的村落之中,那里背靠大山紧挨森林,村民们多以狩猎和耕作自给自足。

    在她八岁那年,她与小伙伴在村口玩耍嬉闹,不慎掉落水井之中,虽然被及时解救上来,但是年幼的她经不起惊吓和风寒,回家之后便大病一场。

    从那以后,她就落下了一种怪病。

    每天清晨起来,她可以像正常小孩一样玩玩闹闹,只是两小时以后,她就开始精神萎靡,不想吃也不想动,到了下午时分,她更是没有力气动弹,只能躺在床上睡觉。

    小伙伴们都把她称为“睡美人”,村落的医生也查不出病因,她的姑母只能每天守着她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所幸这种怪病并没有引发其他病症,赛琳娜的身体发育和智力发育都与其他小孩没有差异,久而久之,她的姑母也慢慢养成习惯,帮着她把每天珍贵的两个小时安排得井井有条。

    两年以后,有一队毛皮商人路过这里,他们在驻留收货的期间听人说起了她的怪病,他们便找到她的姑母,央求见一见这位特殊的病人。

    姑母见这些商人谈吐不凡,心中不免抱有一线希望,可惜商队的随行医生同样束手无策,不过“睡美人”的故事就这样被他们传了出去。

    又过了大半年,一队商人打扮的外乡人来到这个村庄,他们找到赛琳娜家中,说有办法治好她的怪病。

    姑母起初并不相信,但那些人始终不肯放弃,他们的领头人甚至拿出一批生活物资作为交换,只求准许与赛琳娜单独呆上一个小时。

    姑母仍不情愿,那名领头人又加大了价码,生活本就拮据的姑母终于抵挡不住,勉强同意了那人的请求。没想到一个小时以后,真的出现了奇迹,赛琳娜活蹦乱跳地跑出屋外,只是没过两个小时,她又变得萎靡不振。

    尽管如此,姑母仍然欣喜若狂,她恳求那名头领彻底医治赛琳娜,哪怕因此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可那人告诉姑母,他并不需要任何回报。

    他告诉姑母,说他是一名颇有名气的医生,自从听人说起这种怪病,他就一直钻研治疗的方法,但是周围的人都不相信他有这种能力,为了给大家一个证明,他特地邀请上多位同行作为见证,不远千里来到这里。

    他还说,只要姑母允许他治疗赛琳娜,就是给他最好的回报。

    对此,姑母当然求之不得,可那人又说,他随身携带的药水剂量不足,在当地又找不到配制的药材,而且,赛琳娜的病需要很长时间进行调理,所以想要彻底医治,就得让赛琳娜跟他走。

    姑母怀疑那人千里迢迢而来定有其他企图,同时也舍不得赛琳娜远离家乡,所以她始终不肯松口。

    那人也不强求,率领队伍在村落旁驻扎下来。他每天都会登门探访赛琳娜,还安排手下帮着姑母打杂。日子一长,姑母的心便软了,为了赛琳娜能够健康成长,她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只是她有一个请求,就是希望保持与赛琳娜的书信联络。

    那人一应允诺,可是离开之后,赛琳娜就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小村落,也没有与姑母有过只言片语的书信往来。

    “那人就是雷纳多吧?”凯文忍不住打断赛琳娜的讲述。

    “嗯。”赛琳娜点头道,“那人就是雷纳多,他当时欺骗了我的姑母,他并没有用任何药水治疗我,只是拎着一只箱子放在我的床头,然后让我静静躺上一段时间而已。”

    “如此说来,箱子里一定装着那颗晶石。”

    “我当时并不知道,直到很多年后才得以确认。”

    “那颗晶石究竟是什么,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赛琳娜微微颔首:“虽然我不知道它的确切名字,但是自从它融入我的身体,我的怪病就痊愈了,我现在跟正常人已无区别,所以我相信它原本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这么神奇?”凯文啧啧称奇,“看来,那颗晶石是因你而生了。”

    “我也有过这种想法,但仔细想想,更像是我为它而生。也许是它选中了我,才会让我坠入深井,才会制造各种巧合把我带到它的身边。”

    “呃……”若不是亲历过结界的破解,凯文只怕难以接受这种说辞,“你一直受制于雷纳多,应该也是因为这颗晶石吧,现在你终于可以逃离他的魔掌了。”

    “是,也不完全是。”赛琳娜的回答耐人寻味,她没做更多解释,因为所有原因都在继续讲述的故事里。

    赛琳娜被雷纳多带到了一个隐秘的城堡。那个城堡在什么地方,赛琳娜到现在都分不清方向。在那里,有两位导师轮流给她传授法术,一位导师负责传授召唤秘术,另一位导师则专门传授心灵感知。

    在城堡的四年时间中,赛琳娜学会了召唤的初级技能,能够召唤出丑陋的怪兽和凶狠的僵尸。赛琳娜不喜欢这些东西,她向导师请教,希望召唤出其他外形可爱或者形象刚勇的东西,但是导师告诉她,她的召唤潜能已经发挥到极限,想要突破这个极限,必须突破自我。

    至于如何突破自我,导师从来没有进行过指导。不过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导师说漏了嘴,赛琳娜才知道她的极限是因为受到法力的限制,所以无法学习新的召唤法术。赛琳娜恳求导师传授突破法力极限的方法,但是导师从此闭口不谈此事,也告诫赛琳娜不许再问。

    另外一名导师所传授的心灵感知技能,主要是引导赛琳娜感知心灵中的另外一个自我。赛琳娜学习这门技能非常吃力,尽管她每天按照导师所授之法打坐冥想,可她总是静不下心来,更找不到导师所说的那扇秘门,为此,赛琳娜不知挨了导师多少责罚。

    好在经过两年多时间的反复练习,赛琳娜终于窥探到一些门径,在纷繁复杂的内心深处寻见了那扇神秘的大门。她为此兴奋了好长时间,也痛苦了好长时间,因为她始终无法找到打开这扇大门的方法。

    从此,她每天晚上都会梦见那扇秘门,也会梦见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甚至有一些神奇的画面和场景重复出现在她的梦中,比如说那幅画在湖边的图案,还有从空中坠落的场景……

    “可是,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赛琳娜欲言又止,凯文继而问道:“难道是因为我闯进了坠落的场景?”

    “不……是因为……因为,你经常出现在我梦中……”话还没有说完,赛琳娜的脑袋已经低垂下去,一抹红霞爬上她的面庞,所幸他们身处黑暗之中,虽有暗夜之瞳的作用,但这点微妙的变化尚不足以引起凯文的注意,更何况,凯文已被她的这句话震住了:“我是你的梦中人?”

    赛琳娜鼓起勇气迎向凯文的目光:“是的,雷纳多找你,是因为你是羽卫,而我找你,是因为你与我的梦境相连。”

    凯文终于明白,原来一切都缘起于此,他不由感叹造化弄人,若不是因为这种种缘由,只怕他早已成为赛琳娜手下冤死的亡魂。

    赛琳娜的心海涟漪层叠,但她强作镇定地告诉凯文,最近几年以来,出现在她梦境中的神奇画面和场景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但是她依然没能开启那扇秘门。她坚信那扇大门之后隐藏着无法估量的秘密,而且,那个秘密一定与她有着莫大的关联。

    在那颗晶石消失以后,赛琳娜曾思虑良久,她觉得雷纳多能够拥有那颗晶石,并且能够从人海之中找到她,证明雷纳多除了手段厉害,肯定还掌握着一些与她有关的东西。她也知道,雷纳多为她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处心积虑挖掘她心中的秘密,那扇秘门应该就是他的终极目标。

    虽说呆在雷纳多身边危机重重,还不得不违背良心做一些令人深恶痛绝的事情,但她依然决定留下,毕竟这是解开秘密最直接最简单的途经。

    也正因为如此,她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会格外小心,生怕引起雷纳多的怀疑,哪怕是在这个已经无人过往的地下通道,她也要拉着凯文钻进偏僻的分支小道,就是为了避免被通灵师发现。

    至于梦中的凯文,赛琳娜解释说,她一直以来并不知道那个男子是谁,在梦境中,他的面容十分模糊,身形也只是一个影子,但是在很多特定的场景中都有他的身影,比如说在天空中、在城堡里、在庭院内、在山巅上、甚至在……赛琳娜窘迫得没能继续描述下去,慌忙岔开了这个话题。

    然而凯文还是联想到了一些东西,他忽觉耳根子有些发热,不自觉地轻咳两声用以掩饰心中所想。

    赛琳娜故作不知,继续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把梦中的你同羽卫联系在一起,直到你破除结界、雷纳多突然出现,我才意识到我和雷纳多寻找的是同一个人。”

    “可是,不管是羽卫,还是你的梦中人,我究竟扮演者怎样的角色?”

    “这个暂时难以确定,我也很想尽快弄清楚,所以……”赛琳娜忽然顿住,隔了好一阵子才继续说道,“所以,我会继续冒险留在雷纳多身边,而不会在乎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