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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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她的往事

    几个侍女手脚麻利的收拾好屋子,铺好被褥垂着头恭恭敬敬往门外退去。

    苏云轴并没瞧出不同之处,自然没有着急应下龚三娘的话,龚三娘笑着让她好好休息,不着急回答,便领着侍女出了门。

    刚出房门,那名侍女便借机开口,“夫人这丫头来路不明,您为什么要收留于她?”

    “雨菡,我实在是不心安,这偌大的府中,多住她一个又何妨。”龚三娘不欲多做解释,主仆二人相继走远。

    苏云轴没从这话中提取到有用的信息,从她进府的那一刻就留意着四周,并无不妥是个好住处,那么龚三娘语气中总是不自觉带着的焦虑,是怎么个事?

    龚三娘肯如此轻易的留下自己,怕也是在兵行险招,至于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她在等等有人愿意说;反正那张银票的数额够大,住个十天半个月应该没什么问题,她有的是时间。

    至于问是不可能问的,主动去问就是介入他人因果,她可没有那么闲。

    翌日天光大亮,长街商贩熙熙攘攘,又开始为一天的生计忙碌。作为平日里游人聚集最多的地方,那非属茶楼不可;今日那说书人一上台,响木一拍讲起昨日未说完的故事。

    茶楼角落里边坐着两个年轻人,两人剥着花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昨儿,府尹那小儿子又贼心不死的去陌巷那家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大概许多人都有这个习惯,说到关键的时候,总要停顿一下,对面那个皮肤黝黑的青年一听,脸上露出都懂的笑,催促着,“快说快说,曲大你卖什么关子。”

    被唤曲大的邪魅一笑,压低嗓音,“往日里那少爷都是有贼心没贼胆,昨夜他居然聪明了一回,叫人搭了梯子,爬了进去!”

    不远处有个俊俏少年无聊的撑着脸颊,将那二人的话听完,默默在心底补充完:结果碰到了新住进去那个人,被干净利落的丢出去,摔了了狗吃屎。

    腹诽完估摸着,那边好戏要开场了,“呵,惹谁不好偏偏去惹她,要死了嘞。”

    一瞬间,位置上热茶腾上热气一口未动,仿佛刚才这里本就没人,小二收走桌上的茶钱,他不懂这些世家公子的想法,随即又忙着招呼添热水去。

    此时好不容易睡个好觉,还未醒的苏云轴不会知道,关于她的传说已经闹得全城皆知,谁不喜欢看热闹吃瓜呢?

    辰时

    在石桌上坐立难安的龚三娘终于见到了,神清气爽的苏云轴。

    今日的苏云轴换下昨日的那身衣裳,穿着交领齐腰的裙子,木簪盘发朴素简单,实际上因为她根本不会绾些古时样式。

    她方才睡醒就见到屏风那边的桌上放着洗漱的帕子净口的东西,以及热水。不用多思考都知道外边有人等着,于是她简单收拾了一番推门而出。

    “夫人久等了,昨夜有虫子扰人清梦,故而今天贪眠了会。不知道平日里夫人是否睡得安稳?”苏云轴其实不想解释,但是不抛出话头,又怎么知道她想知道的东西呢,说这么大段话她可是打了很久的草稿。

    那登徒子身上的符纸最后消散的地方,可是这个地方父母官的住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贵人,我”龚三娘有些难为情,吞吞吐吐半天,肩膀一垮转移话题,“您还没吃早饭吧,先吃早饭吧。”

    她今日没带昨天那个年轻侍女,而是一位老婆婆伴在左右,二人在前引着苏云轴去吃早饭。

    用饭的地方很简单,甚至算得上寒酸,一张长桌,几把陈旧的椅子,年岁久远的木门;她面不改色的坐在客位上边,桌上摆着一叠咸菜,一笼小包子,一笼蒸饺,一碗白粥。

    “多谢。”苏云轴说道,拿起汤匙开始喝粥。龚三娘在瞧见苏云轴从始至终未露出一丝不屑,轻蔑的神色,莫名的心定下来。

    她坐在主位上,这才发觉手中的帕子都被攥皱了,“那两孩子去学堂了,今早文霜霜还老是问我,你有没有醒,她好像很喜欢您。”

    苏云轴懒洋洋的说,“不必再称贵人、您,夫人年长,唤我苏云轴便好。”

    龚三娘一愣,随即忙不迭点头道好。“昨日翻进院子的人,是,是本城府尹的小儿子郑七华。唉……”龚三娘羞愤的脸颊红起来,迟迟说不出个下文。

    旁边的老婆婆思量片刻,“夫人,不若由老奴来说吧。”龚三娘挂着勉强的笑,“桂姑姑,你同苏云轴小姐说罢。”

    在桂婆婆的讲述下她由此得知:

    龚三娘本名龚诗珍,因着未出嫁时家中排行老三,故得此名;龚三娘出生自没落的书香世家中,因着祖父那一辈被牵连进一桩案子,故此祖父被没收了官帽逐出凤竹,三代不能为官。

    但好在保住了性命,心灰意冷回了溪安,靠着教书、替人算账做些诗画去卖养活家里人。而她的父亲是家中二子,既没有兄长的胆量出去走南闯北,只能靠着一亩三分地养活一家人。

    龚三娘的两个哥哥聪慧,进了商会被大人物赏识,没多久就离开此地去跟着学东西。

    而她与文祁闻的相遇也算得上,阴差阳错一见钟情。单纯美丽不谙世事的少女于灯节遇上斯文儒雅的少年,二人相视一眼就忘不掉彼此,文祁闻多方打听,知道了龚三娘家中的事情。

    文祁闻家中曾出过举人,现在父母从事茶叶生意小有家产,他又是家中独子,自幼身体便不好,听到他一番话之后,疼爱儿子的父母也不管那么多,备好聘礼找好媒婆挑了好日子就上门提亲。

    二人成婚后,恩爱两不疑,但生活总多意外。

    成婚一年后,文祁闻身体渐好,龚三娘也身怀六甲,作为儿子看着年迈的父母,作为父亲以及还未出生的孩子,他下定决心接手父亲手里的家业,时不时便需出远门。

    在龚三娘生下龙凤胎三日后,文祁闻浑身是伤被自家二哥哥带回来,一问才知道他们遇上了山匪,随行的家丁被山匪杀了,留着文祁闻是想敲诈文家。

    谁料到,那群山匪逮着肉票准备回寨子,转头碰上了泠安商队回来,龚左桡一眼瞧见自家妹夫,三下五除二把那些山匪给打退救出文祁闻。

    “后来,少爷将养了好一段时日,却是不比从前。老爷和夫人想着反正家中已有不少家财,足够他们生活了,便没有再让少爷出去。”

    “那些东西全权交给了泠安商会打理,每年商会都会给予一部分收入给文府。没过两年老爷去世,少爷最终还是扛起了家中一些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