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寺库巷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后门停着一辆马车。

    一人从门中探出头查看，见四下无人，急忙安排府中一年过花甲的老人上了车，老人上车后，气定神闲的闭目养神，身侧还放着一个药箱。

    下人压低声音：“多谢吕大夫。”

    吕思勉阖目开口道：“告诉萧胤，小心为好，下次可就没有这么走运了。”

    送他的下人不敢反驳，只好恭敬行礼，目送他离去。

    一室药味，朔云昏迷刚醒，见萧胤站在一旁，他起身便要请罪，却疼的动弹不得，又摔到床上。

    萧胤开口，并没有责罚之意：“你别动。”

    “世子，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世子降罪！”朔云声音虚弱，却满是愧疚自责。

    “不能全怪你，你用鹿引开了裴武，只是我们都没有料到他带来的那个女子打乱了计划。”

    朔云狠狠攥着拳头，眼中满是杀意，他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我一定会亲手杀了顾青玄还有那个女人。”

    萧胤暗暗叹了口气，无奈勾了勾唇，没再与他多说。

    他看向伺候的下人，道：“这几日好生照顾他。”

    “是！”

    萧胤迈出房门，看着院中的鸟受惊飞走，他怔忡须臾对侍卫道：“凌风，你去查一下顾青玄身边的女子是何人！”

    “是！”凌风问：“世子，她伤了朔云，我们可以对她动手吗？”

    萧胤摆了摆手：“不，先查清楚她的身份，我们要对付的只是顾青玄。”

    成悦行莫名打了个喷嚏。

    韩如是关心的询问道：“你是不是受凉了。”

    “没事。”成悦行见顾青玄好似忘了要说什么事，连忙对二人行礼告辞：“韩大人，顾将军，若没什么事需要问我，我就先回府了。今日若再回去晚了，姨母怕是又要担心一番。”

    裴武走了进来，大声道：“哈哈哈，成娘子别担心，方才我们送沈娘子回侯府，您姨母知道您跟韩大人都在顾将军府，别提多高兴了，说让您玩的尽兴，不用回来吃饭了！”

    “……”

    听罢，韩如是满意的挑了挑眉，顺着裴武说道：“呀，那如此甚好，今日你又救了子宸的命，留在府中给我们个机会请你吃顿饭，你总不会不赏脸吧。”

    “啊？”成悦行看着裴武，许久才回过神。

    韩如是继续道：“成娘子，子宸府中的厨子都是圣上亲赐的御厨，许多宫宴上才有的菜品在他府上都能吃到。”

    成悦行满脑子都是沈氏高兴的笑脸，有种被抛弃的辛酸。

    虽担心顾青玄会提婚约，却不得不被迫点了点头。

    裴武对韩如是道：“韩大人，我还有一些问题要与你商议，不如我们去前厅。”

    “好。”韩如是笑着对成悦行道：“你既然答应了就别偷偷走啊，我们晚宴上见。”

    成悦行眉皱的死紧，吃顿饭而已她为何要偷偷走！既然他也知道她不想留，为何还强迫她……

    顾青玄看得出韩如是想多见她两面，也察觉到他有些喜欢成悦行。

    他静静看着成悦行，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没有外人在，这才开口：“你今日提到了诏书。”

    来了！来了！来了！她最怕的尴尬问题还是猝不及防的问出来了。

    成悦行偷觑他，问道：“顾将军今日叫我来此，要说的便是此事吗？”

    屋子里只剩他二人，顾青玄很坦率：“诏书是我向先皇求来的。”

    成悦行鼓起勇气问道：“为什么呢？那时我还很小啊，而且你也没和我说过一句话，为何会想……”

    见她难堪问不出口，顾青玄解释道：“成将军带着成家人守城，我原以为京都守不住了，却在城门前看到成家人宁死也没开城门，我非常敬重他们。而后又在追封礼上见到你，你瘦小的站在成圣寻身后，却没有留一滴眼泪，我见你怀里紧紧的抱着兄长的灵位，心生怜惜。”

    回忆涌上心头，成悦行心中咯噔一下，眼底便酸了。

    “诏书是在你兄长高中榜首，却放弃官职和恩赐执意离京时求的。那时的你即将送到姨母府中，我怕你日后孤苦无依，所以求了这道圣旨，但我不想用诏书捆绑你，所以除了先帝和你我，再无人知晓此事，若你到了年纪有喜欢的人可以随心意婚配，如若没有遇到良人又或者有人敢欺负你，你便可以拿着诏书随时来将军府。”

    成悦行静静地听着，许久没有说一个字。她虽感激顾青玄想照顾她的心意，但婚姻之事，绝对不能只有怜悯，顾青玄也不必因为可怜她便真的要娶她。

    她理了理情绪，却不知应该说什么。

    “你不必对我说什么。”顾青玄看破她的顾虑，替她开口：“我今日与你说这些，是为了解释清楚当年的事，我依然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那诏书你不想用，它便从来没有过。”

    成悦行看着他的脸，受伤的顾青玄脸色苍白，唇间没有一丝血色，可比起他平日黑面严肃的模样，此刻的他温柔了许多。

    “多谢顾将军，当年先帝对我说，这是给我们成家另一半的恩泽，我原不懂，如今想来，有顾将军的庇佑，那自然是天大的恩泽！”

    顾青玄眼中的光渐渐大盛，却听她继续道：“但婚姻之事，你我都有权利去选择，若我高攀了顾将军的恩情，对我而言确实是极好的姻缘，可对您并不见得，您身份高贵，原可配顶好的姻缘，您可以寻到心仪的女子，会有知书达理的人出现在您的身边，站在您身侧的人不应该是我。”

    顾青玄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却一直想反驳。

    成悦行继续道：“我们之间的婚姻大事，绝对不能只是同情，那么你我日后都不会幸福的。”

    顾青玄听出她拒绝之意，随即只是点头道：“一切由成娘子的心意而定，我不会强求！”

    成悦行躬身行礼：“多谢顾将军，还请您这些时日养好身子，日后无论在战场或是任何地方，还是要万般小心为好。”

    成悦行只想逃出这个地方，却没看到顾青玄眼中的失望。

    他无奈的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却觉得能顺从她的心意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