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个傻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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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老毛病

    “是是是,我的面子不值钱。”左惊尘躺在床上,麻药退了效果,开始唧唧歪歪喊疼:“好阿准,我快疼死了,再给我下一剂麻沸散吧。”

    顾淮衣头也不抬:“没有了。”

    “怎么会?”其实这疼也没有到不能忍的地步,左惊尘还是不死心:“去镇上配一副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快快快,收衣服。”阿月和月娥匆忙跑了进来。眼见天边乌云翻滚,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转眼间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打在青瓦上,很快屋檐流水如注。

    黄栾脸色一变,赶紧往厨房跑,又冒着雨拿了大大小小的桶和盆回来。

    左惊尘已经有了经验,他躺在床上不慌不忙,反倒有心思指挥起大家:“阿月,你用盆子去接墙角洗脸架那边的漏水。哎那个桶先别动,阿准你用汤碗去接雨,木桶是用来填大窟窿的。”

    总之,这青瓦房已经有好几十个年头了,破败的地方不下数十处,家里能看得到的容器都用来接雨了。

    初夏的雨滴答滴答漏在铜盆里,时而缓,时而急。

    黄栾脸色有些窘迫:“这阵子忙,没来得及修房顶。”

    大家都道没事。且别说黄月娥出生贫寒,就算娇养如顾淮衣和阿月,也不是没有吃过苦。比这更破的地方,顾淮衣也曾住过。

    倒是左惊尘还能苦中作乐,躺在床上哼着寒窑歌,顾淮衣倒有些刮目相看。

    这雨下得急,走得也快。月娥放下鸡蛋回了大伯家,顾淮衣和阿月要守着左惊尘,一时脱不了身,便叫月娥到街上带信,说今晚留在黄栾家。

    黄栾熬了一大锅粥,配着咸萝卜干,大家草草吃了个晚餐。

    一共两间房。黄栾是主人,自然是住在主卧。剩下的一间本来是住符麒麟,不过今晚被顾淮衣打发到柴房打地铺了,顾淮衣和阿月情同姐妹,她俩挤在一间,倒也没什么。只是被子被水汽蒸润得潮湿黏腻,教人怎么都睡不踏实。

    第二天,阿月去镇上买了百来块砖瓦,给黄栾家里修了屋顶,又补了墙。

    左惊尘挑三拣四:“怎么不刮些腻子?你把柴房也给我补一补呀!”

    阿月不悦地踢了他一脚:“你倒是会动嘴皮子,怎么自己不动手呢?”

    左惊尘抱着腿嗷嗷喊疼。

    第三天,三个女孩子相约着去赶集。除了买油盐米粮药以外,阿月看中了几只毛绒绒的小鸡仔,黄毛红嘴,十分可爱。于是不顾顾淮衣的劝阻,买了三对回家。

    第四天,符麒麟从小坳镇赶了过来。左惊尘畏他如虎,这一个月做梦都是被符麒麟逼着跳下了崖,巨大的心理阴影之下,死活不愿意搬去镇上的客栈。

    好在黄栾家里已经被阿月修缮得七七八八,也不灌风也不漏水,甚至柴房里专门为左惊尘搭了一张小床,铺上晒得蓬松暖和的被褥,左惊尘更不愿意走了。

    没办法,顾淮衣和阿月只好陪着他在黄栾家住下。

    日子过得平静悠闲,就这样差不多有半个月,突然有一日夜里,顾淮衣啊了一声,跳了起来:“我好像忘了点什么。”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阿月默默地掖了掖被子。

    顾淮衣趿了鞋,点亮蜡烛,翻起笔墨,头也不回地问道:“有信纸吗?”

    阿月叹气:“这个鬼地方,能找到草纸就不错了。”

    顾淮衣也清楚,她用自己平时开药方的黄笺,舔了舔笔,写道:“九哥:近日俗事缠身,未得闲暇。与君相约,抱憾未赴,市分歉疚。待三月后,妹邀兄至会仙楼畅饮。”

    是的,她忘了和符九的十日之约了。

    现在算算,快有第二个十日了。

    顾淮衣是个会道歉的,知道只有把自己说得越惨,才越惹人怜惜,就算有天大的怨气,知道失约的那人过得这么惨,也就不计较了。

    “我最近在曹县,天气好热,我都晒脱了皮。”

    “这边别的还好,就是旱厕的条件十分简陋,里面还有蛤蟆和蛇,又黑又臭,着实不堪忍受。

    后来,画风逐渐跑偏。

    “刚学会了给猪接生,那只猪叫做大花,一下子生了六只猪崽。”

    “邻居王大娘送来的李子挺好吃的,又红又大,清脆爽口。”

    “黄婶子送了我几棵黄瓜苗,我交给符表哥栽种施肥,现在已经落了六个小果,过几日应该就能吃上。”

    “阿月养的小鸡长大了,护得跟眼珠子一样,谁都不能动。有一只差点被街上的大黄狗咬死,她气得要拿了木棍出去报仇,还好被我们拦下了。”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这封信,你要是来曹县,我请你吃西瓜,这边的西瓜又大又甜。”

    大概写了十几页纸,顾淮衣才意犹未尽停下笔,装入信封,上面写的是“九哥亲启”四个大字。

    说起来,她连符九的大名都不知道,下次吃饭一定要问问。

    她朦朦胧胧地想,刚躺下睡意上涌,不由放任意识,坠入黑甜乡,直到第二天,艳阳高照,她被一阵喧哗声吵醒。

    且不说顾淮衣被何人惊醒,单说符家九公子,小皇帝符昭在宫中苦等了十日,终于到了休沐的日子,把帅府后门青花石板磨花了,眼也望穿了,依旧没看到顾淮衣的影子。

    “大概是三娘子有事忙着,要不老奴去帅府通个信?”福伯是有眼力劲的,看得出来符昭的失落。

    符昭纠结了一阵,“也许她只是碍于情面应了下来,大概也并没有想出门。我冒昧来访,会不会失了分寸?”

    “那哪能呢?万一她遇着什么难事耽搁了,您问一句也是应该的。”福伯劝道。

    符昭点点头,想想也有道理,但福伯的手刚靠到门环上,他眉心狠狠一跳,不由提声道:“要不这次还是算了?”

    福伯叹了口气:“也好,老奴陪主子回宫。”

    可真要回宫,符昭又有些舍不得,一步三回地望着帅府后面,试图望出个人影来。

    他在帅府后门停停转转一个多时辰,直到符冲都忍不了,客客气气地派人把他请进门。

    “陛下可是有事?”符冲抱了抱拳。

    这几日御史突然降罪被贬,有消息灵光的隐隐打听出来是得罪了皇帝。只是陛下宽慈,只降了品级,把人发配到石洲,并未祸及家人。

    符冲知道的内情更详细,再一想如意坊突然被封,大概心里有个谱。

    “无事,只是觉得君帅后门的石狮子十分威武,不由多看了几眼。”符昭一本正经。

    符冲沉默。

    福伯也沉默。

    大家沉默了一会,符冲抿了口茶接过话:“既然陛下看中了,臣叫人搬去宫里。”

    符昭并不是真的喜欢这对石狮子,为了圆谎,忙婉拒道:“不用不用,朕是觉得这狮子与帅府甚配,若放在别处,未免不搭。”

    符冲觉得奇怪。小皇帝今天说的话,比过去十天和他说得还要多。

    往日在朝堂上,基本都是“准”、“可”、“允”、“否”、“待定”,突然陛下开口连续说了两个长句子,符冲觉得不正常。

    还是福伯心思动得快:“哎,这不是老奴的腰疼又犯了吗?听说符将军的外甥女三娘子是太白谷高足,陛下想着就带老奴看一看这老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