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华谷几乎每日晚上十点至十一点都会提审长野芳子。这个时间段，人的意识相对比较薄弱，感性会超越理性思维。

    他想知道她们到底要做些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可是，女孩并没有提及只字片语，像是突然失去了语言功能，嘴角还带着坏坏的笑意。

    就要结案了，她难道不怕失去自由的未来吗？华谷着实想不明白。

    那些日子，用失魂落魄来形容华谷，最为贴切。长夜不再是柔软的床，而是冰冷的心。

    事情总是那么地变幻莫测，就跟六月的天气一样。

    那日清晨，集山催命似的把华谷叫到办公室。冲破礼节，拎起他的衬衣领子，怒斥道：“是不是你？！”

    “什么？我不明白！”华谷琢磨着，虽然集山的燃点很难预料，但是这么激动，实属首次，日常惯用方式明明只是忽略，他居然还会跟我玩这一套。

    于是，察言观色后，继续问，“您这是，哪里不满意吗？”

    “尤加和仇酱紫的案子被强制移交了，是不是你干的？！”

    听到这番话，华谷下意识往后退一步，顺势甩开集山，回答道：“这我就更不明白了，按照您的意思，一周后结案，然后移交公审，是最常见的流程。”

    “少给我装糊涂，是移交给警察厅。”

    这话，集山说得极为憋屈，声音几乎是从喉咙底部发出来的。

    这么一来，华谷算是真真正正听明白了。他笑了笑，俯视道：“这样也好，我们不用再费脑子。毕竟，这个案子我们也查不清楚。”

    而心里面想的却是：那些可疑的结案报告，就当没有出现过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至于丢失的受害人尸体和档案，是该有人好好查查了！只是，这么突然，不知道是谁做的好事呢！

    “你！？真是多事！”集山瘫坐在沙发上，显得异常焦虑。

    “您，只是怕多事吗？”华谷见这人的眉头挤成了“川”，便失言问了一句。

    “滚出去！”果然，温度达到了燃点，随便几个字都能起火。

    “好的！不过集山君，这件事不是我努力的结果。”

    被集山一脚踢出门后，办公室里面才算安静下来。

    那日下午，长野芳子被移交到上级警察厅，久违的仇酱紫和尤加的档案资料也一并上送。

    只是，仇酱紫的尸体并没有移交，而是作为一宗重大刑侦事故提交到警察厅，接下来，集山的位置怕是岌岌可危了，这似乎印证了集山并没有撒谎。

    警局的人表现出的放松盖过将要接受督察的紧张。

    在华谷看来，放弃很简单，坚持追寻正义很难。

    直到警察厅的人走进警局，集山的办公室门依旧紧闭着，没人敢敲门。

    下午两点，警局门口，天气异常闷热。

    当时，长野芳子站在警车前，华谷离她十几米远。前面黑压压地挡着几十号人，二人始终见不到对方的脸。

    记者和警员大概互相推撒了十分钟左右，终于迎来了倾盆大雨。

    人群散去，警局的广场上只留下几名押送的警员，直挺挺地围着长野芳子。

    华谷依旧站在原地，雨水淋过头顶，将发丝和脸庞紧紧地粘连在一起，看上去像是渗进皮肉里。而长野芳子眼眸中的血红，也似乎不会被雨水所拭去。

    伴着风雨，华谷慢慢地朝长野芳子走去，一步一步，不紧不慢。

    他向两位警员示意，二人往后退了几步。

    “我知道，原本你可以和你姐姐一同离开的，对吗？”

    “是的，我做梦都想带她离开这里！”长野芳子抬起头，情绪激动地回答道。

    “这句话，你再细细地解读一下。按照原本的计划，你可以和你姐姐一同离开，对吗？”

    面对华谷的再次提问，长野芳子撇过脸，喃喃道：“没有计划！我不懂，你认定我杀死了我姐姐，怎么又说这些奇怪的话。”

    “我希望你活着！不要轻易地拿生命开玩笑，否则，像我这样想要帮你的人，也无能为力。”华谷走进她，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不信你！不信这里所有的警察！”话音刚落，长野芳子歪着头，苦笑了一声，转身往车门里头钻了进去。

    随后，车门被重重地关上，那刺进心脏的声音连大雨都无法掩盖。

    华谷绝望地瞧着警车车窗里面的人，他不明白这个小小的身体，为什么那么倔强和笃定。

    正当准备转身离开，也就是警车开走的瞬间，地上掉落了一块东西。华谷猛地抬头，发现车窗突然合上，他明白了什么。

    此时，风雨愈演愈烈，华谷假装系鞋带，连同树叶裹着那小块物品，偷偷地捏在手心，而后自然而然地踹进兜里。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他在跑向警局大楼的时候，特意环顾四周，却发觉眼前空无一人，就好像这场盛大的告别仪式，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人。

    这大概就是用心和走过场的关系吧。

    “如果，竹内荀在的话，他应该会站在我的身边吧？”华谷想到这里，内心稍微有些暖意。

    只是，二人饮酒后就再也没见过面，竹内荀请假回京都，连日常的问候消息都没有发给他。

    下午三点，警局牵涉案子的人员陆陆续续都结束工作，回了家。

    集山也走了。

    督察组的工作人员要求所有人停下手头的工作进入问询的流程，时间定在了交接后的一周之内。

    回到公寓，华谷将长野芳子留给自己的物品小心地放置在保险柜里。

    六月天气一时热一时冷，他已经受不住极端的考验了。

    洗漱结束，冲了杯热咖啡，便蜷缩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手里端详着那枚不知来历，又没有任何文字图案记录的物品，看上去像是一块极为普通的石头。

    华谷拿起放大镜，仔细查找，也并没有想象中的收获。

    然而，当他测试密度的时候，却惊人地发现，这块石头的价值，并非普通的石头，硬度超过宝石级别。

    而这，又跟案件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