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华谷的侦查能力很出色，也逃不过高清监控。

    很快，他和山本汇智在咖啡馆聊天的视频传到了警局。

    外派到嵩林县的警员中，有位名叫思高的年轻人，被派往华谷住所的外围，进行24小时监视。

    出于两种原因，一是摸清交易的目的，二是借助警界怪探的力量早日破案。

    这大抵是明面上的安排，实际上的意思不得而知。

    说来也奇怪，总有一些人极力将他排除在案子的外围，又不好表现地太过于明显，只能装模作样地提出一些想法，来掩盖内心的慌乱。

    事实上，他们大可以以集山下属的身份，将他撇开，或者用借调的理由随便安排到附近的警局。

    当然，这些人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其中还是有原因的。

    大概是这荒诞的现实，总要有人收拾残局。

    与山本汇智告别后的前四天，华谷开始了幻想中的退休生活。

    距离公寓五百米的位置有一间24小时营业商场，处于公寓东南方向的十字路口，在大名鼎鼎的京畿街，挂牌20-26号。

    这家店无人售货，无人收银，最主要的是品类比较齐全，适合他这种社恐综合症和挑剔症患者。

    公寓的阳台正好可以清楚观察到十字路口的景象，为尽量避免遇见陌生面孔，他专挑早晨七点这个时间。

    前三天，华谷购买完物品后，见到门柱处地面散落着同样牌子的烟蒂，第一天是四根，第二天是五根，第三天是八根。

    对比购物时间，第一次四十分钟，第二次四十五分钟，第三次九十分钟。

    这个细节，对于华谷来说，并不难发现，只是，他不希望这个时候出现。

    第四天早晨七点，他依旧准时出门，购买生活用品。

    在玻璃门前停了一分钟左右，假装在看手机。

    此时，他瞄到玻璃门反射形成的透明图像。

    目测距离自己五十米远，十字路口处，有一位男子。

    那人头戴鸭舌帽，口罩遮脸，身穿黑色限量版设计师款男装，具体设计师叫什么，华谷说不上来，只在国内顶级展览上见过一次品牌logo。

    他站姿挺拔，烟不离手，白色跑鞋价格不菲，关键是很干净。

    试探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改变既定的规律。华谷没有像之前一样急冲冲地走进商场，而是佯装蹲下身，系鞋带。

    不出所料，那人下意识地背过身去，又不经意间，回头张望。

    行迹非常可疑。

    可是，华谷当做不知道此事，和原先一样购买完日用品，回到公寓。

    事实上，试探的结果，改变了他对集山案的看法。

    “没有人会对已经办理休假的警员，撒费苦心地找人盯捎，除非，我这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比如？”

    于是，他第三次拿出山本汇智秘密交予他的山本家族资料，是一份极薄的卷宗，只有上半部分，大概记录了山本家族成员十五人中九人死亡的案件。

    卷宗的内容讲到五年前的一场大火，就没了下文。后面的纸张连接处有疑似撕扯的痕迹。

    “很遗憾！”华谷喃喃道。

    “只是，这份卷宗怎么会转手到山本汇智的手里，按照程序，应该在警局历史档案库里才对。难道？”

    想到这件事，华谷立刻联想到四年前，警局档案室失窃的事情，那时，他还是新警员，那日正好值班。

    当时，档案室值班的还有另一位名叫工泽的警员，比华谷早一年进警局。

    那日，华谷很困，晚间八点左右就入睡了。睡觉前，他与工泽俩人一同确认了档案室的门锁是被加固双保险的，窗户也是从里头进行锁定的，无一例外。

    检查完毕后，各自将保管的钥匙锁进保险柜。这个柜子的密码和钥匙只有夜间不上班的档案室管理员才有。

    这互相牵制的规则，看上去非常安全。

    可是，第二日清晨，警局知道档案室失窃的事。

    原因是工泽的手和额头受伤，据他说在与偷盗者打斗的过程中，意外造成的。

    为此，警局的上司严厉地批评了华谷。

    这件事虽然发生在四年前，华谷却一直在思考，当时，警局为什么没有上报失窃的情况，内部会议只是提到有份卷宗少了几页纸，并未表明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是正常流程，应该重新梳理档案室，排查丢失的档案资料，再确定丢失的资料。最关键的是，不管丢了什么，都需要上报。

    “那又是谁，会这么明确的知道丢的就是那份档案的几页纸，而不会有其他的呢？”华谷耳旁的流水声又开始响起，他自言自语地说，“看来，工泽应该和上司说了些什么，或者，这本来就是一场半途而废的交易？这件事，我还是当面问问工泽，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这份资料后半部分会在谁的手里，这就跟买彩票中头奖一样毫无逻辑。

    正当华谷整理档案袋资料时，里头有一张信纸张飘了出来。

    上面笔记工整地记录着一段话：山本家族九人死于一场大火。这份资料很重要，还有一半不知所踪。现在在你手上，那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是嵩山县山本家族的外戚，原来不姓山本，为了记住这件事，改姓山本。对外我自称京都大姓山本，不是嵩山县山本。希望你能明白。

    再打开档案袋，还发现了一张动漫背景的纸条，字迹和信纸上的一致，只是从墨迹上推测，书写的时间一前一后。

    纸条上写着：华谷警员，保管好它，注意安全。

    “原来，山本小姐让我注意安全，是这个意思。”华谷放下手中的信件和资料，在房中来回踱步。

    “这个案子的卷宗，我在上司办公室桌上见过，在档案管理员的桌上也见到过一次，还有，角上怎么会有樱花图案？”

    这么严肃的卷宗，不可能有任何一个警员做上这种标记，那么，这会是谁？

    耳鸣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楼道灯灭，华谷房内也一片漆黑，好在窗外灯火通明。

    从十五楼向下看，底下的人、建筑物和车都类似蚂蚁的样子，好想踩出巨人的一只脚，就可以让夜晚安静下来。

    “樱花，樱花？”华谷转过身，一个黑影瞬间闪过。

    他迅速打开备用灯具，一束巨白的光射向那位不速之客。

    那人一只手挡着半边脸，侧身站在木门后，手上拿着那个标有“樱花”图案的卷宗袋。

    此时，华谷的脑袋里还在搜索“樱花”的关键词，白噪音时有时无，在安静的深夜异常明显。

    “来我这，不过问我，随便拿东西，可不好！”

    “东西是警局的，我只是帮忙拿回。”

    那人正要开门出去，华谷拍了拍脑门，大声地说道：“对！仇冈社长。”

    显然，站在门口的黑衣人，愣了一会儿，可是，他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折回房内，说了几句话。

    “我是他的读者，听说他已经去世了，很遗憾！您认识他吗？”

    “嗯，算是认识，他人不错，文章也写得很好，我们警局有很多人喜欢他的书吗？”

    “那是自然，我认识的就不下十个。”

    “那您是哪个警局?”

    “华谷警员，我也很仰慕您，以这种方式到您这里，实属无奈，您别介意！我好像跟您说了很多，我该走了。有机会再见！”

    此时，楼道的灯亮了，这位未曾见过面的年轻人，瞬间消失不见。

    只是，他不知道拿走的只是华谷早已准备好的另外一个废旧的卷宗封面，里头倒是放着一封信，是华谷送给对手的信。

    里面写着这么一段文字：

    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也不公正的，可是，我们还在努力追求，因为我们很渺小，需要有保护的外衣，抵挡狂风暴雨。

    我暂时不知道你是谁，而我们迟早能够调查清楚。个体的能力和手腕都不会大于公理。

    落款是“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