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山谷中的男士更衣间，放置着几排柜子。

    据经理山本汇智介绍，是用来给客人临时存放衣物的。

    但却嵌在两排厚实的墙体内部，用相似质地和纯白的滑道门挡着，不注意的话，很难找到柜子的位置。

    据她说，大概是早年有客人经常投诉失窃的事情，所以温泉所属株式会社才不得不添置和升级了防盗设备。

    这件事，等到警员拿着钥匙去开柜门的时候，才被山本汇智小姐告知。

    显然，这把有些年代的铜制钥匙是不可能打开密码锁的。

    仍然沉迷于案件中的华谷，休假一周。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若无其事地混在客人的中间，在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背面，侧着躯干，竖起耳朵聆听里面的动静。

    手上的杂志翻到最后一页，页码38，是一张女优的照片，穿得比较单薄。

    面对面的那位老年男子一直注视着他，见杂志停在最后一页，便轻声嬉笑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这种风格。”

    粗糙的手指，突然进入视野，在那一页的图片上反复抚摸。华谷这才反应过来，面露几分不悦，将杂志送给了他。

    藏在人堆里，被其他人用“我们是同色系”的眼神扫视。很想自证，可他明白现在并不是时候。

    里头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听他们的对话，集山曾经用过的柜子应该已经打开，物品清点完毕，然后装进证物袋。

    触碰塑料袋的声音结束，随之而来的是男人受到惊吓的尖叫声。

    有人问，这是什么？！

    女人回答，应该是客人私人物品，我不太清楚。

    另外一个声音出现，他说，集山曾经受到过恐吓。

    “他为什么把这些都放在这里？”

    “估计，真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吧。”

    男士更衣室里的警员临走的时候，山本汇智笑盈盈地追出来，说道：“客人每次来我们这儿，密码都是重置过的，而且现在已经升级到八位英文+符号+数字的形式，除非眼神和记忆力特别好的人。这些人也不可能存在。所以……

    警官，是谁又丢了东西了吗？那我想肯定不是这里丢的。会不会是掉在温泉的其他地方了？”

    “好的，谢谢您！山本小姐。”

    面对山本汇智明面上的说辞，华谷听出了一些细节。

    此刻，他已经走到不远处的等待区，佯装看报纸，喝咖啡，等几位临时救急的警员离开，他才快速地溜进男更衣室。

    照着回忆里的场景，重新演绎了一遍。

    他想到了女更衣室，这或许是不太让人接受的情景还原。

    可是，他还是照做了。

    掀开帘子，里头并没有光着身子的女人。

    蹑手蹑脚走了几步，视野之内，异常安静。

    他长舒了一口气，放在胸口的手，自然垂下，而后，缓缓地伸进上衣口袋。

    这里的格局摆设和男更衣室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两张单人按摩躺椅。

    正好摆在两面墙的中间，抵在靠窗的位置。

    远远望去像是一张双人床。

    “真是，低俗！”

    想到这里，华谷甩了甩头，试图将突如其来的龌龊想法转变过来，可是，走到近处一看，的确就是加了按摩功能的双人床。

    犀牛皮质地，纯黑意式风格。手感和舒适度都恰到好处。

    摆在这儿，确实有些难以理解，若是放到总统套房，应该合适一些。

    对准椅子的墙面上贴着几张女孩的卡片，附带联系方式，华谷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可是出于查案的需要，他还是非常严肃地撕下了那几张小卡片，放入证物袋。

    不巧的是，女人说话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伴随着水滴，还有木屐拖沓的声音。

    女人走到华谷的身旁，杂音停止了。

    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湿漉漉的头发垂至腰间，白皙肉感的身体被金黄色的水雾香环绕，无比圣洁。

    多么美好的体态，华谷整个人石化了。

    直到女人意外地扭过头，华谷才开始急促地呼吸。

    “抱歉！我是来，走错了。”

    “你好，我是美芽子，先生是需要服务吗？”

    “啊？什么，服务？”

    套上一件V领长款毛衣的美芽子，俯身爬了过来。

    有那么十分钟时间，华谷的耳旁一直出现“叮……”的声音，像是卡机或者电脑主板高热出现蓝屏。

    山本汇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更衣室里，身后站着几个面容狰狞的中年女人。

    此时的华谷被她们的谩骂声惊醒，他才从按摩床上坐起身，意识到被发现了，还是在这种不太光彩的场面上被发现的。

    当他正四处张望名叫美芽子的女人时，却并没有见到她。

    他下意识地闻了闻身上的衣物，并没有女人的香味。

    这可能就是一个美梦。

    “您好，华谷先生，您这是？”

    “山本小姐，我路过，抱歉！”

    “华谷警员，你有东西掉地上了。”

    蹲下捡起的是，原本贴在墙上的女孩卡片，华谷记得已经全部放进了物证袋里，没想到还漏了一张。

    意外的是，这一张有些发黄的卡片上，女孩的面容已经分辨不清，但是名字却分明地印着-美芽子。

    年龄，18岁，京都大学学生，营业地址左海午都街28号。

    “山本小姐，请借一步讲话。”

    在华谷严肃的邀请下，山本汇智跟随他到了温泉咖啡厅。

    “你知道这些女孩子在做什么吗？”

    “当然，这在我们这里是合法的，不是吗?”

    确实，大学期间在Z国留学生活的华谷，对出生地的一些风俗民情并不认同，有时候会感到失望。

    “对！”

    拿着咖啡杯，往嘴边靠，眼睛却尽可能地照顾到周围所有的区域。

    “警官，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山本小姐，刚才我在门外没听清楚里面的情况，您能详细地描述一下，您看到的物品吗？”

    “您说的是集山先生柜子里面的东西吗？”

    “是的。”

    “几根硅胶手指的带血模型，还有眼珠子什么的，一看就很假，也只有那个警察会吓一跳，真是太好笑了！”

    陪笑了几声，华谷继续问道：“集山在这边消费高吗？”

    “据我了解，他是黑卡会员，终身免费。”

    “这样的会员，你这里不会多，不然，会倒闭？呵呵!”

    虽然是闲聊，山本汇智听到这话，却立刻严肃起来。

    她说：“那您猜错了，黑卡会员是有人买断的，我们怎么可能亏本？”

    “那这些替公务人员服务的金主，能透露吗？”

    问话到这一层，已经触及到对方的底线。

    “这个，不是我能够知道的机密。”山本汇智语速很快，却突然停下，大概半分钟后，她继续说，“关于集山，他很多事，都来源于女人，好好查查。”

    “说详细点。”

    “美芽子。”

    华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山本汇智此时态度非常坚决，端咖啡杯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这似乎说明她心中有些畏惧，到底害怕什么，不得而知，如果在这里问，或许不够妥当。

    “山本小姐，谢谢你的咖啡。还有一件事。”

    说着，华谷将手机推给山本汇智，显示屏上的正是那把死者口中得到的铜制钥匙高清图。

    手机返还到华谷的手边。

    山本汇智嘴唇缩成一个“O”的形状，眼神东瞄西瞄，似乎有些重要的话，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告知。

    一杯咖啡喝完，华谷还在慢慢地等待。

    对方轻咳一声，叫来服务生，将放置在咖啡店里售卖的唯一一个黑色的男士斜挎包，递给华谷。

    微笑道：“华谷先生，这是我设计的新产品，在杂志上也有售卖，送给你使用，记得给我一个反馈哦。”

    俩人几乎同时站起身，75度鞠躬后，离开了温泉咖啡馆。

    牛皮包里装着的是已经消失的山本家族资料，旧址是嵩林县京畿街道888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