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烟丹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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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凉亭风波

    别院的中间有一凉亭,凉亭四周用白色帘子围着,看不太清楚内部的摆设。但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在等候。

    君平问小童说:“里面等候之人是客栈老板吗。”

    小童恭敬地回答说:“是的,任公子,我们主人特意请任公子一行吃个便饭。”

    不农高兴地说:“不好意思啊,君平兄,你没占到我的便宜,倒是我们先占到你的便宜了。”

    君平微微一笑:“便饭而已嘛,不用放在心上。”

    必采略带讽刺地说:“看来你经常受此种厚待,早就习以为常了吧。”

    不农白了必采一眼说:“人家愿意带我们来挺好的,别不知趣啊,君平,别睬他,他乡下地方来的,没见过大世面,估计连个像样的官儿也没见过。”

    必采也懒得吭声了,不过不农是真说对了,必采确实没见过当官的,所以必采也不想反驳,心想跟着有饭吃倒是件不错的事,如果只剩自己啥也没得吃。算了,吃人家的嘴短,便也什么都不再说了。

    早晨的微风习习,吹得白色的帘子时而飞起,时而降下,里面的人也时而露出,时而被遮掩,但依稀看得出是个女子,身着绿色衣裙,右手拿着扇子轻轻摇着,左手拿着一块糕点慢慢地咬着,但脸部由于帘子的遮挡看不清楚。

    不农说:“客栈老板好像是位美女啊。”

    君平说:“都要修仙的人啦,还想着什么美女,收收心吧。”

    必采则在心中强调自己是个男人,别又出现什么搞错的事情来。

    绿衣女子听见脚步声,掀开帘子袅袅地迎了出来,身材修长,脸上略施粉黛,美目流盼,把君平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小女子没猜错的话,这位最俊俏的公子就是任公子了吧。一看就气度不凡,傲视群雄啊。”

    君平听到这种话,不免有些烦腻,但脸上仍是笑意盈盈,回复道:“店主也是明眸皓齿、冰肌玉骨,虽然鄙人在京城已久,却未曾见过有如此气质出众的女子。”

    必采看看不农,不农也已经一副呆呆的表情,眼珠子看得都不会动了。

    必采仔细打量着店主,觉得她个子是真挺高的,让必采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杨璃,感觉跟杨璃的身高差不多,必采心想,这院子里的人个子怎么都这么高啊。必采突然想起杨璃的声音,怎么好像跟这个女子的声音这么像呢。

    难道店主是男扮女装?必采再次仔细地上下打量起店主来,要说眼前这个女子和昨天晚上看到的杨璃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脸上的肤色的确润如女子,也丝毫看不出胡子的存在,必采记得杨璃的胡子还挺重的。最重要的是店主拿着扇子的手纤纤如玉,手指如葱,与男子的手差别实在太大。

    必采再看店主的眼睛,那就更不得了了,长长的睫毛下大大的黑黑的瞳孔流露出万种风情,怎么看也不像男子的表情。

    店主跟君平打过招呼后,看看呆呆的不农和必采,对君平继续问道:“这两位是?”

    “噢,忘记给店主介绍了,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昨天刚刚认识的。这位是赵不农,这位是柳必采。”

    店主听到“柳必采”这个名字,似乎觉得在哪里听过,又重复了一遍,“柳必采,这名字我好像”说了一半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是直直地盯着柳必采,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又继续说:“来吧,大家都过来坐吧。”

    柳必采心想,如果他记得我的名字,说明昨天晚上我见到的杨璃就是眼前的店主,这确实让人难以置信。店主话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说明他也不想让大家知道他是男的,这正好也让我是女的这件事得以保密,估计店主就是这个意思。

    于是柳必采微笑着对着店主说:“鄙人柳必采,见过店主。”

    不农见美女店主一直未搭理自己,感到非常伤心。于是自报家门说:“鄙人赵不农,请问店主芳名啊。”

    店主对不农微微一笑:“小女子姓离,名花。”

    不农接着说:“好名字,好名字。”离花听了只是笑了笑,并没说什么。

    君平问离花:“今天大家都要去参加考试了,店主可知道有关考试的什么消息?”

    离花笑了笑说:“说别的我可能还知道一些,说到这个还真没人知道,都是点墨山里那帮老道换着方法折腾大家而已吧。”

    君平说:“听这话,考试在店主看来都是小菜一碟了吧。”

    “哪里,哪里,我哪会那些东西,我就喜欢唱唱小曲,喝喝酒,招待招待你们这些赶考的人赚些小钱。”

    不农说:“这的确是个好方法,如果看上哪位考生了,就好好招待,等以后可以顺利嫁过去了。”

    店主听了,把扇子掩住嘴哈哈笑了起来,“你放心去吧,不会是你的。”不农听了有些生气。

    “我长得不够帅气吗,店主,你看看我这条腰带,我可是很有实力的。”

    君平赶紧插话说:“不农啊,你是修仙来了,还是来解决终身大事的?”

    不农高兴地说:“如果修仙途中能解决终身大事,不是一举两得嘛。”

    只是店主高冷地回答道:“我看上的人那可是万里挑一,至少也得气度不凡吧,你这条腰带倒是符合我的要求,你不符合。”

    听了这话,必采和君平都笑了。

    离花继续说道:“修仙可是苦活儿,我看这位仁兄还是趁早回家,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吧。”

    君平说:“做为好男儿终归要试一下的。是吧,不农?”

    必采也帮不农说话:“关键是店主您太漂亮了,让人神魂颠倒,这也怨不得不农啊。”

    离花听了,对必采说:“是吗?你也觉得我很漂亮吗?”

    必采说:“我还没见过比您更漂亮的女子呢,真的。”

    不农说:“他的话不能信,他可是从极乡下的地方来的,没见过漂亮的太正常了。”

    离花好像来了兴趣:“极乡下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必采心想,这个不农还真是个惹事精,本来没我啥事儿的,都被他惹出点事儿。

    必采回答道:“就是那种很深的山,此次外出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出来的。”

    不农补充说:“是的,我刚见到他时,他连什么是药费,什么是书童都不知道。”

    离花更加有兴趣了:“是嘛,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宰相知道是干什么的吗?”

    必采没有吭声,心想要不逗他们玩下,索性都装不知道更省事。

    于是回答说:“我们村里没有的我可能都不知道。你们也别问了,这样欺负人有意思吗?”

    听到必采这样说,不农便也不再说话了,但离花并不在意,离花继续说:“那你们的村子叫什么?我对深山非常有兴趣。”

    必采皱皱眉头,随口答道:“无名村。”

    离花又问:“父母都还好吧,有兄弟姐妹吗?”

    还没等必采回答,不农已经急了,“离花姐姐,你是看上了必采吗?他在我们三人中长得最矮啊,跟气度不凡有什么关系?”

    君平看着不农觉得十分好笑,心想这不农也太心急了,但同时也有点失落,要说气度不凡,那三人中也应属自己最符合这个词语了吧,可漂亮的离花总是在问必采这个那个的,是让人有点嫉妒。

    “既然你这么问了,我就告诉你,柳公子的眼睛跟你们不大一样,看久了有坠入星辰大海中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离花说完了,直直地盯着必采,等着看必采的反应。

    必采顿时感觉身上有如芒刺在扎,她顺着看过去,首先是离花,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哪有什么一见钟情的感觉;再看君平,微微有点嫉妒;最后是不农,气得直撇嘴,但眼神又离不开离花。必采心想,这离花应该就是杨璃没错了,这样才能解释得通,这里就我是女儿身,他也只能跟我一见钟情,但这明显就是让我难堪,出出洋相而已的,关键是那两位好像已经信以为真了。

    于是必采说:“谢离花店主赏识,鄙人已有婚约在身。”

    不农很惊讶:“就你这样都订婚了?”

    离花仍是一副笑脸,慢慢说道:“没关系,我就是开开玩笑。不说笑了,快吃吧,饭菜都要凉了。”

    于是,大家一起举筷。这时,离花和必采的筷子同时伸向酱黄瓜,而且竟然是同一块,两个人的筷子都碰到一起了。微微的碰撞声让两人都向对方说了声:“你吃,你吃。”两个人于是再换其它菜夹,可再换还是一样的结果,两个人又同时要夹大头菜,再下去是油条,又换成馒头,包子,小菜,整个桌子上的东西被换了一个遍,两个人是同样的速度,同样的方向,要的总是同一个东西。不农和君平两个人看得呆若木鸡。

    必采已经有点饿了,转了这么一大圈,什么也没夹成,不免有些心急,张嘴就说:“你是故意的吧。你要是不想让我吃,我就不吃了。”

    离花也觉得十分奇怪,但他还是想开开必采的玩笑,便说:“你看,这明显是我们心有灵犀嘛,你非不信,这次信了吧?”

    必采心想我可不想一出门就找到个婆家,于是反驳道:“你肯定有法术,猜到了我会选什么吃。”

    不农觉得这个说法十分可信:“有可能。没想到离花店主不光外表漂亮,法术也是一流。你们换菜的整齐的速度我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啊。”

    君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在秀恩爱嘛。算了,我给必采加点菜吧,饭总是要吃的,今天还有考试,不要再继续这无聊的对话了,听着就烦。

    于是君平赶紧夹了些小菜到必采碗里,一边问必采:“你要吃包子还是馒头,我帮你拿。”

    离花见了,酸酸地说:“真没想到任公子这么会照顾人啊。”

    必采看着碗里的菜也感到阵阵暖意,赶紧谢过君平。

    离花心里也觉得十分蹊跷,心想自己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夹菜也能夹得都碰在一起,这几率该有多低啊,这口味得有多相同啊!我倒真还愿意相信是我施了法术了。难道我们俩还真的是天生一对?

    离花疑惑地看着必采,必采也是心中一团迷雾,什么一见钟情,昨天向你借个镜子都不给,今天跟我说什么一见钟情,我相信你才怪。想到这里,必采狠狠的给了离花一个大白眼。

    离花看见了,笑了笑说:“我这里有个镜子,昨天你们院子里好像有人要镜子用。所以我今天特地带过来了。”

    不农赶紧说:“就送给我吧,我正好需要镜子。”

    离花看了看必采,好像没有任何反应。必采心想反正不农拿到了,我再管他要。

    没想到离花说:“这个镜子很神奇的,它会自己找主人。你们现在看看镜子上出现的是谁?就是给谁的。否则它就会碎掉,这个就叫“绝情镜”。不该拿的人拿到了,它就会碎掉。有意思吧?”

    君平对不农说:“算了吧,你就别要了。别让离花店主的一番苦心白费了。如果它碎掉的话,扎在手上、身上是不是会很痛啊?”

    离花于是把镜子放在了桌上,镜子中显现的真是必采。

    必采并没有马上去拿镜子,而是对店主说:“这个镜子现在出现的是我,以后它会不会时不时地出现你的脸啊?那我可不想要。”

    离花说:“哎呀,你可太聪明了,我还没说,你就知道这个镜子的功效了。这不正好嘛,你想照镜子的时候,我也在对你笑啊!要不我送你镜子干什么?”

    君平是听不下去了,呼地站了起来说:“我吃完了,我先走了。”

    又对不农说:“你还坐这里干什么,赶紧跟我走吧。”

    必采本也想一起走的,被离花一把拽下。

    离花低声说:“他们俩终于走了。我就说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你女扮男装,我男扮女装。我们只能互相保守秘密了。怎么样?我的女装扮相如何?完全看不出来吧。你也很厉害啊,我觉得你和昨天晚上完全不一样啊,难道你练过什么法术?“

    必采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很放心?什么话都能说。于是她便跟离花说:“我师父帮我弄的。”

    “我猜也是。以我的法术,像你这样还没去点墨山学过的我应该能一眼看穿。可连我也看不出你原来的样子。我是听名字才反应过来的。怎么样?我这个人靠得住吧?谁没有点秘密呢。我也并不想向你打听什么。我只想让你帮帮我的忙。以后去点墨山学习的时候,如果有关于那几个老道干什么坏事的信息,你就随时传给我。也许我用的上。我最不喜欢点墨山那帮老道假模假样的德性。我就是要找出他们干坏事儿的证据,揭发他们。”

    必采心想,师父特意要我去点墨山学习呢,难道他们是一帮假仁假义的道士吗?难道我师父搞错了不成?算了,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辞,去还是要去的,到底怎么样,去了才知道。

    离花继续说:“你我里外合作定能成事,我们合作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后就用情书的样式,我们相互交换书信。前面我做的铺垫不错吧?那两个都快嫉妒死你了。”说着,离花拿着镜子自己照了照,说道:“以我离花这张脸,拿下那两个公子只需一分钟,你说是不?”

    必采完全不解风情,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总扮成离花的模样害人啦,人家真爱上你的话不是被你害了么。”

    离花笑笑:“爱不爱是他们的事,谁让他们抵挡不了美人的诱惑呢。”

    离花把镜子放在必采面前,说:“我来教你这个镜子的用法。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在镜子上画上这样的符号。记住,点墨山人员鱼龙混杂,尽管都是去修仙的,但喜欢争权夺利的人也还是大有人在,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用尽一切手段的人也肯定有。注意不要暴露你自己的目的。保重!”

    必采听了,又想起师父了,不禁又开始流泪。

    离花看到了,不屑地说:“哭什么啊?哭能解决问题吗?你又忘记了你是个大男人了吧,赶紧给我擦干眼泪。丢死人了,我怎么会选择你这种人合作啊?难道我应该选君平?君平看上去倒是靠得住的样子,就是感觉有点城府太深。我还是觉得我们俩比较合得来。你有没有这种感觉?一见如故。真的是很奇怪啊!活到现在,我还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必采抹抹眼泪,赶紧说:“是啊,我也是这种感觉。”

    离花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我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我会把它查清楚的。目前你就专心与我合作吧!”

    必采一人往回走,心想怎么与两个嫉妒心爆发的男士解释前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想来想去也只能用装傻充楞来对付了。

    果然,看着必采拿着镜子进来,不农马上就不高兴地说:“我就奇怪了,这老板娘怎么就看上你了?你哪点能比得上我嘛?”

    君平说:“别嫉妒别人了。这男女之事本来就不是看外表能决定的嘛。”

    不农完全没听见似的继续说:“唉,你能耐你能耐了,我看你也不用当我的书童了。”必采心想,这个不明真相的家伙跟我争什么风,吃什么醋嘛,算了,算了,只要不牵扯到女人的问题上,不农还是挺好的,还是安慰安慰他吧!

    于是说道:“不农,你要是真喜欢就让给你吧!反正本来也是他一厢情愿的,喏,这个镜子给你吧。”

    不农推开镜子,说:“他人信物我怎好接受。”

    必采看不农不要镜子,正好合自己心意,本来也并非真心想给他,赶紧把镜子放在一边,对不农说:“不农,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绝对不会骗你。你们俩真的不合适。”

    不农说:“刚才还说要让给我,现在又说我们两个不合适。”

    必采赶紧补充说:“我是真心为你好,你可是我出村以后第一个帮助我的人,你看他那么高,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不农说:“难道老板娘因为自己高,所以才喜欢你这矮个的吗?”

    必采说:“你这思路,不跟你废话了。你要是真的喜欢他,我会帮你追的。这句话我说到做到。”

    君平走过来拍了拍必采的肩,笑着说道:“大概一直以来他的人生中没出现过比他帅的人吧,现在突然之间被书童比下去了,心有不甘呐。”

    君平又走到不农面前,说:“再说了,那个老板娘脂粉施得那么厚,到底多大年龄根本看不出来。没准当你妈的年龄都有了。别太在意。你难道以前没见过比她漂亮的吗?”

    不农认真地想了想后,说道:“好像是没见过比她漂亮的,个子也高的。”君平只好叹了口气说:“那你就放弃修仙吧,赶紧去找她给你生孩子吧!”

    必采也附和着说:“是啊,不农,你现在要想想好哦。今天还有考试,可不能三心二意。”

    谁知不农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修仙咯。我带了这么多东西,还什么都没看到呢,一个老道都没见过。就算比这漂亮十倍的,我也要放弃。只是总觉得有点奇怪啊,怎么说老板娘也应该找像君平这样的吧,必采,我不是看不起你,但作为男人,你确实没有我们两个有吸引力吧,君平你说是不是?”

    君平心想,这不农的心结还没解开,只好笑笑说:“你还是见得太少,美女呀,往往怪癖多。”

    必采赶紧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君平看着必采的脸,不禁又想起必采劝自己吃饭时的那个眼神,确实与普通人不太一样,有种精神被控制的感觉,可能老板娘也感受到了这种力量吧。这次又说明了小土好像并不像他自己说得那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