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白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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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最后一条白鲟鱼

    因为江小寻坚持接乐乐放学,高父高母和小三,一次也没能钻到空子。有一次,他们甚至想明抢。可惜江小寻不是吃素的,何况当天跟她一起接乐乐的是梅爷爷。停了面包车在幼儿园隔壁街想抢了乐乐就走的几个人,被打得满地找牙。

    事后梅爷爷哈哈大笑,说是感谢这些小混混给了江小寻实战练习的机会。当然,之后每天接送乐乐的任务,就轮不上乐乐妈妈跟外婆了。

    但前世里因为车祸在医院住了三个多月的黄余庆,还是住院了。

    黄余庆现年四十一岁,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没孩子。因其死去的父亲曾经是鹿角沱电厂工人,如今仍跟老母亲住在离西流镇三公里外的鹿角沱电厂家属院儿里。过去好几年,都是骑电动摩托车上下班。但自从吃火锅那天江小寻提醒他可能有血光之灾,不让他骑车,他就再没骑过。还请邱长老专门为他画了张平安符,天天带在身上。

    一个多月时间过去,未出任何变故。但昨天下午,黄余庆在水上巡逻时突发剧烈腹痛,由于当时巡逻艇正停泊于珊瑚滩附近,就近去往渝都市第二人民医院附属珊瑚医院就诊。医生诊断为急性胆囊炎,需要尽快手术。

    江小寻接到消息时,手术已经开始。

    一般来说,胆囊手术是一种在临床上风险极小的手术。但江小寻却直觉此事不简单。首先,黄余庆是刑警,一般不参与日常巡逻。其次,黄余庆身体健康、饮食规律,且作为五十岁以内的中年男性,突发胆囊炎的机率极小。最后,珊瑚医院正是为薛薇保胎一夜仍然流产的医院,其院内高管与薛薇关系匪浅。虽然珊瑚医院背后有没有白家的影子暂时还不清楚,但整件事情太多巧合,让江小寻不敢掉以轻心。

    黄家,曾经也是西流镇上的大家族。西流镇历代掌司法的天璇长老,十有八九出自黄家。如今执天璇星芒令的二长老,正是黄余庆的四叔黄有晷。

    黄有晷,出了名的刀枪不入,雷厉风行。曾经...(此处有简要的黄长老光辉事迹以及为黄余庆妥协退让事宜,遗憾被禁言)…这也间接证明了,黄余庆这个看似平凡的小警察,却是黄有晷这位中年丧妻、一生无子的铁面长老的软肋之一。

    在炎国,作为江上明珠的渝都市是一座中央直辖市。西临大江上游的西川省,东接大江下游的湖汉省。虽然名为市,其地域面积却与周边几大省份不遑多让。大江,在渝都与多条大的支流汇合,水量之巨举世罕有。加上渝都多山,大江从一个个山川峡谷间穿行而过,腾跃奔流,壮美非凡。

    大江流经的峡谷,最著名的白帝峡、神女峡、巫鳞峡皆在渝都境内。古人诗云:“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既是诗人经渝都市东大门奉复县,出重重峡谷,到达水流速度放缓、水面逐渐开阔的湖汉平原所作。

    炎国政府在度过建国前期一、二十年艰苦岁月以后,便开始利用大江水资源大力兴建水库、大坝、发电厂,助力国力强盛。第一座横断大江的大坝就位于大江出渝都境内峡谷后三公里外的湖汉省大昌市,坝高四十米,上下游最高水位落差二十米左右。由于建设难度大,期间多有波折,从开工到最终建成断断续续持续近二十年时间。大坝延续所在地原名泊舟坝,坝上的泊舟坝水电站据说常年向全国多省输送电力。

    江小寻,就是在泊舟坝工程全线竣工后的第10年出生的。那时,已经越来越少有鱼能轻松通过横断大江的泊舟坝游往上游家乡。因此当母亲俞九怀抱年仅三个月的小婴儿江小寻,前往石林阵参加属于江小寻的白象入江仪式时,哭得不能自己。

    江小寻的父母都经历过八岁以前作为白鲟鱼在江与海之间来回巡游的时光。但那时候,还没有泊舟坝。至少,在他们八岁以前,泊舟坝还远远没有建成。那时候的白鲟鱼,一但入水便有拥趸无数。振臂一呼万鱼朝拜,所向披靡。

    而在江小寻出生前的几年,能顺利游回西流镇江域的鱼已经越来越少。包括强壮的黑鲟和高智商的江豚。俞九难以想像,在没有任何长辈和亲族兄姊带领的情况下,江小寻一个人,如何克服万难游往大海,并于次年再回西流镇。更何况,炎国政府已在六年前通过政令,在泊舟坝上游三十多公里处的巫鳞峡中段,兴建另一处规模更大的水利建筑——巫鳞峡大坝。而自从三年多前巫鳞峡大坝开始动工修建,即便江水尚未截流,但江域环境却已越来越不适合鱼类生存。

    俞九希望江小寻平安顺遂长大,怎舍得让小小的她去到江里,经历一次次九死一生。然而,她是白象伯推算出的唯一可能继承神力的白象后人。她必需在出生满100天之前,在洗三礼的当天,进入江里。

    俞九是心忧的。参与这场仪式的所有白象后人和西流镇长老,无人不心忧。当白象伯从俞九手中接过柔软的婴儿,亲手把她浸入石林阵内的江流甬道入口;当层层白雾包裹往大睁着圆圆双眼的江小寻,带着她一点点游入甬道深处;当一个粉雕玉琢的人类婴儿,在短短几十秒内渐渐变成一尾吻剑锋利的白鲟鱼……人们皆为她捏了一把汗。

    但此后的每一年,江小寻都有回来。这是江小寻从两岁开始,就有西流镇人称呼她小神女的主要原因。

    特别是三年前,巫鳞峡大坝建成蓄水。坝高近两百米,上下游水位高差难以想象。四月中旬,正是大量鱼类从海上游往上游的时间,大坝却全面封闭,江上断航两月之久,所有船只无法通行。但江小寻却提前半月回来了,还带着一群吵闹不休的江豚。她是通过鱼梯还是船闸过的坝无人知晓,但她能年年回返本身,就令西流镇人振奋。

    那时候,大家都相信江小寻会成为继白象伯之后的又一大神力者,护佑西流镇蒸蒸日上。然而今年五月,巫鳞峡大坝全线竣工,右岸围堰即将炸毁,新的船闸运行复杂程度与通航时长令人发指。作为白鲟鱼的江小寻未满八岁,但白象伯却不让她再去海上了。他把她留了下来。她是大江之内唯一的一条白鲟鱼了。爷爷说,她没有必要再去江海之中了。

    直至九月,白象寂灭。而江小寻,成了一个失去父母、爷爷,孤身一人的八岁小女孩儿。西流镇人皆是唏嘘。个别长老则另有图谋。

    另有图谋的长老中,自然不包括不在西流镇的黄有晷。自从三年前巫鳞峡大坝建成蓄水开始,下游江域不是山体滑坡,就是阴鬼暴动。黄有晷带着执法堂两位护法、八位首席弟子,便是长期驻扎在外处理各种奇案。

    此时此刻,一脸风霜的黄有晷正和他的小徒弟黄余平站在巫鳞峡中段的一座山巅之上,俯瞰下方在夕阳光照之中显得更加恢弘壮阔的混凝土大坝。并不知道数百公里以外的江小寻已经涅盘重生渐得白象神力。不知道他最疼爱的大侄子黄余庆正躺在珊瑚医院的手术室内生死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