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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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托塔天王跑路

    杨志押解生辰纲到了黄泥岗上,因为军士太过劳累,杨志不得不让他们休息片刻。就在众人皆是饥渴难耐之时,忽然有一个汉子唱着山歌挑着担子脚步轻快的走来。那汉子口里唱着,走上冈子来,松林里头歇下担桶,坐地乘凉。

    众军看见了,便问那汉子桶里是什么东西,那汉子回答是老白干挑去村里卖。众军便问如何卖,那汉子要五贯钱一桶。

    众军饥渴难耐,便要凑钱买酒。杨志见了,喝道:“你们又做甚么?”众军道:“买碗酒吃。”杨志调过朴刀杆便打,骂道:“你们不得洒家言语,胡乱便要买酒吃,好大胆!”众军道:“没事又来鸟乱。我们自凑钱买酒吃,干你甚事?也来打人。”杨志道:“你这村鸟理会的甚么!到来只顾吃嘴,全不晓得路途上的勾当艰难。多少好汉,被蒙汗药麻翻了。”

    那挑酒的汉子看着杨志冷笑道:“你这客官好不晓事,我又没卖你,你说这个话做甚?”

    对面松林里那伙贩枣子的客人听到声音,出来问道:“你们做甚么闹?”那挑酒的汉子道:“我自挑这酒过冈子村里卖,热了在此歇凉。他众人要问我买些吃,我又不曾卖与他。这个客官道我酒里有甚么蒙汗药。你道好笑么?说出这般话来!”

    那七个客人说道:“我们倒着买一碗吃。既是他们疑心,且卖一桶与我们吃。”那挑酒的道:“不卖,不卖!卖一桶与你不争,只是被他们说的不好。又没碗瓢舀吃。”

    那七人道:“你这汉子忒认真,便说了一声打甚么不紧。我们自有椰瓢在这里。”只见两个客人去车子前取出两个椰瓢来,一个捧出一大捧枣子来。七个人立在桶边,开了桶盖,就着枣子喝酒。不一会便把一桶酒都吃尽了。

    七个客人还要饶一瓢吃,那汉不干,一个客人手快,在另一桶里兜了一瓢,拿上便吃,那卖酒的看见,抢来劈手夺住,望桶里一倾,便盖了桶盖,将瓢望地下一丢,口里说道:“你这客人好不君子相!居然多偷我半瓢酒水。”

    那对过众军汉见了,心内痒起来,都待要吃。数中一个看着老都管道:“老爷爷,与我们说一声。那卖枣子的客人买他一桶吃了,我们胡乱也买他这桶吃,润一润喉也好。其实热渴了,没奈何,这里冈子上又没讨水吃处。老爷方便!”

    老都管见众军所说,自心里也要吃得些,便过来和杨志商量,杨志思忖片刻,自觉无碍,便同意了。

    众军买了酒,却也知道规矩,先兜两瓢,叫老都管吃了一瓢,杨提辖吃一瓢。老都管自先吃了一瓢,两个虞候各吃一瓢,众军汉一发上,那桶酒登时吃尽了。杨志见众人吃了无事,自本不吃,一者天气甚热,二乃口渴难熬,拿起来,只吃了一半。

    只见那七个贩枣子的客人,指着这一十五人说道:“倒也,倒也!”只见这十五个人,头重脚轻,都软倒了。那七个客人从松树林里推出这七辆江州车儿,把车子上枣子都丢在地上,将这十一担金珠宝贝,却装在车子内,十五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七个人都把这金宝装了去,只是起不来,挣不动,说不的。

    这七人正是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萧让、金大坚、韩伯龙这七个。却才那个挑酒的汉子,便是白日鼠白胜。

    杨志吃的酒少,便醒得快,爬将起来,愤闷道:“不争你把了生辰纲去,教俺如何回去见得梁中书!这纸领状须缴不得!”说着撕碎了梁中书给蔡太师写的推荐信,提着刀逃了。

    杨志逃了以后,过了半日,老都管众人也缓缓苏醒,见到终究没逃过大难,也是嚎啕痛哭,最后还是两个虞侯出了主意,大家众口一词,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杨志身上,边说杨志勾结盗贼夺取了生辰纲,老都管事出无奈,最后长叹一声也就应了下来,带着众人回转大名府禀告梁中书。

    梁中书听了勃然大怒,随即便唤书吏写了文书,当时差人星夜来济州投下;又写一封家书,着人也连夜上东京报与太师知道。

    济州府尹收到梁中书的文书,虽然也派人全力稽查,但是对梁中书三天两头的催促也是想方设法的推脱,双方来回的扯皮。

    府尹知道梁中书乃是蔡京的女婿,正忧闷间。忽然有人来报,东京太师府有人来下紧急公文,府尹顿时大惊,知道必然是生辰纲的事情连忙有请。

    太师府的虞侯进来后,面色不愉道:“小人是太师心腹,太师亲自分付,教小人到本府,只就州衙里宿歇,立等相公要拿这七个贩枣子的并卖酒一人、在逃军官杨志各贼正身,限在十日捉拿完备,差人解赴东京。若十日不获得这件公事时,怕不先来请相公去沙门岛走一遭!小人也难回太师府里去,性命亦不知如何。相公不信,请看太师府里行来的钧帖。”

    府尹看罢大惊,随即便唤缉捕人等。三都缉捕使臣何涛慌忙跑来:“禀复相公,何涛自从领了这件公事,昼夜无眠,到今未见踪迹。非是何涛怠慢官府,实出于无奈。”

    府尹喝道:“胡说!上不紧则下慢。我自进士出身,历任到这一郡诸侯,非同容易。今日太师台旨,限十日内须要破案,否则我非止罢官,必陷我投沙门岛走一遭。你是个缉捕使臣,倒不用心,以致祸及于我。先把你这厮迭配远恶军州雁飞不到去处!”便唤过文笔匠来,去何涛脸上刺下“迭配……州”字样,空着甚处州名。发落道:“何涛,你若获不得贼人,重罪决不饶恕!”

    何涛领了台旨下厅,前来到使臣房里,所有的下属都面面相觑,尽无言语。何涛道:“我平时没少周济你们,现在我大难临头,你们能不能也可怜我脸上刺的字样给我帮点忙!”

    众人道:“哥哥,这些人肯定是外地的强盗,来这里做了案自然远走高飞,让我们却去那里探察?”何涛万般无奈,只好叹了口气离了公房,心想着回家先交代一下后事。

    回家后,何涛与刘氏说了情形,刘氏虽是女流,却不慌乱,只是劝何涛没到最后一步万不可自暴自弃。

    就在刘氏劝慰何涛的时候,何清却是上了门来。何涛本就气不顺,见了何清还没等兄弟开口就是一顿臭骂,说他必然又是赌钱了。刘氏见何清面色变化,压下心中的烦闷,先把何清拉近厨房,又要给他安排些菜肴水酒。

    何清也跟着嫂子进了厨房,坐下后,何清便和嫂子抱怨何涛。刘氏强忍心中的悲痛劝慰何清,并说明了何涛的恶境。何清一听却是哈哈大笑,说等到哥哥危难之时他自有办法相救。

    刘氏一听何清话里有话,连忙去找丈夫细细说了,何涛也是有病乱投医,连忙来找何清问个明白。

    何清气何涛平日对他的谩骂,发泄了两句后,也不拿捏,更不拿何涛给他的银子,只是说这是看在嫂嫂的面上,希望日后兄弟只见有个常情。随后从便袋中掏出一个小本本,上面记录着几个姓名。随后告诉何涛,他在王家老店见到了恽州府东溪村的晁盖七人扮作卖枣子的客商,又见一个闲汉白日鼠白胜挑着酒水口中说是酸醋出去卖,然后就发生了生辰纲之事,故此可以断定,此事必然是那晁盖所做。

    何涛不敢怠慢,连夜禀报太守,然后带人捉了白胜夫妻,经过严刑逼供,虽然不知剩下那六人是谁,但是晁盖作为贼首已经是板上钉钉。太守给何涛写下文书,让何涛火速前去郓城县拿人。

    何涛带着火签文书赶到郓城县的时候,东溪村里的晁盖几人却围在桌边喝着闷酒。

    那日七人带着夺来的生辰纲兴高采烈的往回赶路,走到僻静之处的时候,众人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便打开了行礼想看一看价值十万贯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没成想刚一打开,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箱子里倒不是没钱,但是这个钱怎么看这么也不像价值十万贯吧?众人将所有的箱子全部倒过来,最后将箱子也劈的稀烂,除了几箱铜钱一无所有,而这些前加在一起,怎么算也超不过一千贯,还不如上次晁盖得到的赏银多。

    众人当即面色苍白,自己冒着天大的干系做下如此大案,竟然落得这么一个结果。过了不知多久,晁盖还是先反应过来,强笑道:“无论多少,总是赚了,此地并非久留之所,我们暂且离开此地赶回庄上再说。”

    其余众人也知道晁盖说的乃是正理,当即也不停留,给白胜留了一百贯,随即推着车回了晁家庄。

    回到庄上,晁盖表示这笔买卖自己一个子儿也不要,全部分给其余六人,每人分了差不多一百来贯,萧让和金大坚拿了钱便告辞离去,吴用几人则留在了庄上。

    休息了几日,几人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刘唐和韩伯龙表示,自己就是光棍一条四处流浪,以后就呆在晁盖庄上了,晁盖自然欢迎之极,公孙胜也懒得四处去做神棍,也留在了庄上,吴用本想回家,但是一想,这次得的钱翻盖一下房子也就剩不下什么了,在晁盖庄上住了些时日又感觉异常舒适,于是也就留了下来。

    这日四人正在葡萄架下饮酒,忽然外面有人大喊这晁盖的姓名闯了进来,晁盖出门一看哈哈大笑,原来是自己的至交好友,郓城县上的押司宋江宋公明,人称及时雨的孝义黑三郎。

    宋江却无暇和晁盖多说,只是急急的告诉他,他在外劫夺生辰纲的案子发了,这府衙的海捕公文已经下到县里,自己正稳着府里来的公差,要晁盖马上逃命,否则诸事皆休。

    晁盖大惊,连忙道谢,宋江也顾不得虚礼,说了之后连忙跑出庄院飞马而去。晁盖连忙召集四人,将宋江所报信息述说一遍。刘唐韩伯龙怒不可遏,自己一共就得了一百多贯,结果却背上如此大的一个罪名,破口大骂梁中书无耻,居然钓鱼执法,既保住了银子不给老丈人,还找了人背锅,最后还可能从自己身上捞出一笔,一箭三雕,捞钱都捞出花样来了。

    骂归骂,但现在不是骂能解决问题的,最后几人一计较,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但是投奔那里却是让人头疼。

    最后吴用道:“哥哥,我已寻思在肚里了。如今我们收拾五七担挑了,一齐都走,奔济州萧让、金大坚家里去。”晁盖道:“这两人一个是替人抄写的穷书生,一个是给人家凿墓碑的,如何安得我等许多人?”吴用道:“兄长,你好不精细。济州那里,一步步近去,便是青州。如今那里有一座二龙山,听闻被那豹子头林冲占了,官军捕盗,不敢正眼儿看他。若是赶得紧,我们一发入了伙!”

    公孙胜道:“吴学究为何舍近求远不去那梁山泊?”

    吴用微笑道:“道兄有所不知,之前保正庄上曾有贼人来袭,但是所来二百余贼寇尽皆被杀,虽然不确定是那方贼寇,但十有八九是那水泊梁山之人,如此一来,我们与梁山已经结下了深仇大恨,如何能去自投罗网?”

    晁盖道:“这一论正合吾意。只恐怕那林冲不肯收留我们。”

    吴用道:“我等有的是金银,送献些与他,便入了伙。”晁盖心中一黯,吴用说有的是金银,问题金银从那里来?这次统共收入了不过一千贯,自己一个子没捞着,最后的金银还不是从自家老本里面出?自己前段时间为了办西溪村新入手田地的事情就花了不知多少,除了官府赏赐的一千二百贯,又花了七八百贯,自家几代都广置田地,如今跑路一寸土地都带不走,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早知道就坚持己见,无论如何不趟生辰纲这趟浑水,谁让自己耳根子软没禁得住吴用和公孙胜这两个大忽悠呢?

    但晁盖终究是个放得下的好汉,当即咬牙道:“既然如此,商量定了。事不宜迟!”吴用、刘唐把晁盖几代的积蓄做五六担装了,叫五六个庄客一发吃了酒食。吴用袖了铜链,刘唐和韩伯龙提了朴刀,监押着五七担,一行十数人,投济州来,晁盖和公孙胜在庄上收拾。有些不肯去的庄客,赍发他些钱物,从他去投别主;愿去的,都在庄上并叠财物,打拴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