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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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林冲的老泰山

    王伦途径雷泽,无意中收下了拼命三郎石秀,心中大是畅快,在说书人前辈的《宣和遗事》记载中,这石秀端的是条不折不扣的好汉,为人质朴、忠肝义胆,更难得的有勇有谋,智勇双全,有这么一条好汉来投,王伦心中美不胜收。

    见石秀问起自己为何孤身下山,王伦便把梁山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最后道:“兄弟,哥哥此次下山,准备去一趟东京,孙子兵法有云: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虽然我梁山草创,却不可不长远的谋划,此去东京,一来沿途了解各种信息,二来也可以顺势寻上一两位志同道合的同伴一同聚义水泊。现今看来,哥哥此次决定正确无比,这不就遇上了兄弟么?”说罢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石秀心中感动,更对王伦的豁达机敏感佩不已:“哥哥谬赞小弟了,小弟算得上什么好汉,甘为哥哥帐下一小卒便心满意足了。”

    石秀的话让王伦想起了豹子头林冲,不过他对石秀的话却是深信不疑,这个人忠孝两全,绝非林冲那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所能比。

    王伦正色道:“兄弟切勿妄自菲薄,你忠孝仁义,世上难得,这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善,如果仅仅是本领高强,人品却是腌臜无比,也难让我王伦正视。想那林冲,当初便是东京的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可在哥哥眼中却难及兄弟万一,否则当日哥哥为何坚辞不受?”

    石秀心中一热,却不知如何接口,只是憨憨的傻笑。

    王伦道:“兄弟,如今叔父下葬。你此间事了,我也要去东京了,你是随哥哥一同前往还是先回水泊等我回寨?”

    石秀忙道:“哥哥,你孤身上路小弟心中忐忑,小弟还会两下庄稼把式,更无案底,愿陪哥哥同去。”

    王伦大喜:“即使如此,我们兄弟且先回城,然后同往东京。”

    王伦带着石秀回了雷泽城,先去城中的骡马市场给石秀挑上一匹脚力,雷泽骡马市虽然不大,但是种类一样比较齐全。王伦打算给石秀挑上一匹马,一来此时两人结伴而行,照顾马匹已经不是问题,二来石秀身材高大,如果像王伦一般骑驴,除了张果老那匹驴,估计世上没几匹驴能驮的动他,如果硬骑,前二十里可能他骑驴,后二十里就要驴骑他了。

    石秀见王伦要给自己买马,忙拽了拽王伦的衣襟,面红耳赤吭吭哧哧地说自己不会骑马。王伦一愣,随即明白,马匹这种金贵的脚力,确不是石秀家能承担得起的。略一思忖,王伦便给石秀挑了一匹骡子,骡子虽然负重和速度不如马匹,但是耐力却是远胜马匹,更难得的是骡子没有马娇贵,无需过多的伺候,而且骡子没有马的暴躁,连孩童都可以轻易驾驭。

    很快,王伦便挑了一匹壮硕的黑骡,让商贩给骡子配好鞍蹬交给石秀,石秀心有忐忑的翻身上骡,发现这骡子果然温和,心中也是大喜。

    两人一驴一骡,这对诡异的组合让无数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更有人哈哈大笑,王伦倒是云淡风轻,石秀却是无地自容,同时心中暗暗决定,日后必要好好学马,免得给哥哥丢脸。

    这一日,两人终于来到东京汴梁城下,果然好座东京去处!怎见得:州名汴水,府号开封。逶迤接吴楚之邦,延亘连齐鲁之地。周公建国,毕公皋改作京师;两晋春秋,梁惠王称为魏国。层叠卧牛之势,按上界戊己中央;崔嵬伏虎之形,象周天二十八宿。王尧九让华夷,太宗一迁基业。元宵景致,鳌山排万盏华灯;夜月楼台,凤辇降三山琼岛。金明池上三春柳,小苑城边四季花。十万里鱼龙变化之乡,四百座军州辐辏之地。黎庶尽歌丰稔曲,娇娥齐唱太平词。坐香车佳人仕女,荡金鞭公子王孙。天街上尽列珠玑,小巷内遍盈罗绮。霭霭祥云笼紫阁,融融瑞气罩楼台。

    当下王伦、石秀两个入得城来,行到御街上,往来看玩。转过东华门外,见酒肆茶坊,不计其数,往来锦衣花帽之人,纷纷济济,各有服色,都在茶坊酒肆中坐地。王伦带着石秀先寻得一间客栈安顿下来,将坐骑交与店家打理,二人便出门沿着长街漫步而行。

    王伦只想了解一番东京的概况,并无明确目的,他虽未到过东京,但是游历天下之时也曾见过大明的繁华,故此并无太大感觉,石秀却是初入大邦之地,见东京的繁华昌盛,不禁目不暇给。

    忽然二人听闻一阵喧闹声传来:“张老儿,我家衙内对你女儿真心实意,更兼的那林冲早已休妻,后又火烧草料场杀人害命最在不赦。你又何苦如此冥顽不灵,这半年我家衙内已经不止十次上门提亲,你如此给脸不要脸,真当我家衙内好欺不成?”

    一个苍老的声音怒道:“你们这些狗贼,害了我那贤婿,又来逼迫我女儿改嫁,你们给我滚,滚!”

    只见一个虞侯模样的汉子带着两个手提着锦盒的军士,还有个婆子骂骂咧咧的从一座宅院出来,嘴里放着狠话悻悻而去。

    王伦忽然心中一动:“这里莫不是林冲那厮浑家父亲张教头的住所?”

    王伦虽不齿林冲为人,但对林冲的这个浑家与泰山张教头却是敬重的很,父女两人都是刚烈之人,只是所托非人,找了林冲这么一个为了升官发财连老婆都能卖的亲家。

    王伦知道这父女两人命不久矣,那娘子不久后便会自缢而亡,而张教头也在女儿走后郁郁而终,只剩下一个丫鬟锦儿,可谓凄惨之极。

    王伦本不欲多事,只是嗟叹一声便想带着石秀离去。

    一旁的石秀见到刚刚的场景却是心中恼怒,低声道:“哥哥,这东京汴梁,乃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居然也有这等欺男霸女之事。”

    王伦淡淡一笑道:“上有好之者下有甚之者,兄弟日后自会明白。”

    石秀似懂非懂,不过既然跟着哥哥,哥哥自然会慢慢让自己明白,故此也未多问。就在两人经过张教头门前之时,忽然一盆冷水兜头泼了过来,二人淬不及防,石秀眼疾手快,一把将王伦推开,但是自己却被淋了一个满头满脸,浑身的衣服也被浸透。

    石秀登时大怒,刚要发作,却发现面前站的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做丫鬟打扮,只见她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这小丫头长得眉目清秀,但此事杏眼圆睁,满面寒意。

    石秀本待发作,见到如此一个小丫头,却不禁一时语塞。王伦此时过来,对丫鬟一礼道:“这位姑娘,我们二人途经此地,缘何如此对待我等?”

    那小丫鬟本以为是刚刚赶出的几人返还,此时见是两个过路人,她虽生性伶俐,也不禁张口结舌。

    就在此时,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半老军汉手提花枪冲了出来,见到王伦二人却是一惊,又看着一旁丫头不知所措的样子,狐疑道:“你们二人在我家门前所为何故?”

    石秀此时却是回过神来,大怒道:“你这老汉好不讲道理,我与我家哥哥在此路过,你家女儿却将冷水来泼我们,如今你却质问我们为何在此,难道这东京城的路是你家的不成?”

    那老军一听,这才收敛怒色,挤出一丝强笑道:“二位休怪,此乃我家丫鬟锦儿,性格虽泼辣却向来明理。只因今日恶人侵扰家门,故此误会二位乃是恶人去而复返,万望恕罪则个。”说罢躬身施礼,那小丫鬟锦儿也不情不愿的道了个福,表示歉意。

    石秀本就不是个小气人,见一个老汉一个小丫头给自己行礼,反而感到不好意思,红着脸回礼道:“老人家客气了,小子也不是有意刁难,老人家莫客气。”

    一旁的王伦忽然开口道:“这位是张教头吧?”

    那老军闻言一鄂,面上又浮现出皆备之色:“敢问尊驾何人,如何得知小老儿的来历?”

    王伦淡淡道:“张教头莫要生疑,小可与那高衙内毫无关系,只是路过此处偶然见到刚刚太尉府的恶奴从张教头家出来,故此有此一猜。”他略一思忖道:“此地终非久留之地,如果张教头继续住在此间,恐怕家破人亡之事不远矣。”

    说罢拉着石秀便走,张教头面色大变,上前两步拦住王伦,沉声道:“尊驾到底是何人?为何出言如此不逊?如果不能说个清楚,老汉便要无礼了。”

    石秀大怒,刚要上前,被王伦拦住,王伦淡淡一笑:“既然如此,小可便和张教头多言两句,只是此地并非讲话之所。”

    张教头道:“尊驾请到小老儿家中一叙。”说罢请王伦二人进入宅院,并吩咐锦儿把好门户,不过手中的花枪却始终没有放松,王伦瞧在眼里恍若不见一般,随着张教头进入厅堂。

    张教头右手持枪,左手做了个请势,王伦拱了拱手,坐在椅上,石秀不知对方根底,不敢落座,只是站在王伦身后浑身紧绷警惕的看着张教头。

    张教头意外的看了一眼石秀,将花枪紧了紧,开口道:“尊驾请讲。”

    王伦道:“张教头,刚刚我见高衙内的恶奴又来提亲,长此以往,恐怕令嫒终有一日不堪其扰,她乃是一个刚烈之人,恐怕自戕之日不久矣。”

    张教头闻言面色一变,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端的是刚烈无比,自己虽然一直护着姑娘,那高衙内虽然催逼不断,却也未曾用强,自己虽怒却也无甚担忧。但是听王伦一讲,自己却是忽略了自家姑娘的想法,一时呆愣之下,忽然跳起来直奔后房。

    转瞬间一声惨叫传来:“我的儿啊!”

    王伦面色一变:“不会这么巧吧?”旁边的石秀也是面色大变,古怪的看着王伦,让王伦好不自在,不过王伦也没功夫搭理石秀,站起身形便走向后院,石秀在后面紧紧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