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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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高太公诉苦 行者扮翠兰

    高才无可奈何,提着包袱拿了伞,转步回身,领师徒到于门首道:“二位长老,你且在马台上略坐坐,等我进去报主人知道。”

    行者这才放了手,落担牵马,与师父坐立门旁等候。

    高才入了大门,径往中堂上走,正好撞见高太公。

    太公骂道:“你那个蛮皮畜生,怎么不去寻人,又回来做甚?”

    高才放下包伞把所遇之事上告主人公。

    高老道:“是哪里来的?”

    高才道:“他说是东土驾下差来的御弟圣僧,前往西天拜佛求经的。”

    “既是原来的和尚,怕不真有些手段。他如今在哪里?”

    “现在门外等候。”

    高太公急忙换了衣服,与高才出来迎接,叫声“长老”。

    三藏听见急转身,见老者戴一顶乌绫巾,穿一领葱白蜀锦衣,踏一双糙米皮的犊子靴,系一条黑绿绦子。

    高太公出来笑语相迎,便叫:“二位长老,作揖了。”

    三藏还了礼,行者站着不动。

    高太公见行者相貌凶丑,便就不敢与他作揖。

    行者道:“怎么不唱老孙喏?”

    那老儿有几分害怕,叫高才道:“你这小厮却不弄杀我也?家里现有一个丑头怪脑的女婿打发不开,怎么又引这个雷公来害我?”

    “老高,你空长了许大年纪,还以貌取人,我老孙丑自丑,却有些本事。”行者道:“替你家擒得妖精,捉得鬼魅,拿住你那女婿,还了你女儿,便是好事,何必谆谆以相貌为言!”

    太公战兢兢的,只得强打精神,叫声“请进”。

    行者见请,才牵了白马,让高才挑着行李,与三藏进去。

    他也不见外,把马拴在敞厅柱上,扯过一张退光漆交椅,叫三藏坐下,又扯过一张椅子,坐在旁边。

    高老问道:“高才说二位长老是东土来的?”

    三藏道:“便是。贫僧奉朝命往西天拜佛求经,因过宝庄,特借一宿,明日早行。”

    “二位原来是借宿的,又怎么说会拿怪?”

    行者说顺便捉妖,就问起妖怪之事。

    高老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庄上,自古至今,也不晓得有什么鬼祟魍魉,邪魔作祟。

    只是高老不幸,不曾有子,只生三个女儿:大的唤名香兰,第二的名玉兰,第三的名翠兰。

    只有小女儿翠兰还未出嫁,就要招个女婿,同家过活,做个养老女婿。

    三年前,有一个汉子,模样儿倒也精致,说是福陵山上人家,姓猪,上无父母,下无兄弟,愿与人家做个女婿。

    招为女婿后干活卖力,各方面都好,只是一件,有些会变嘴脸。

    初来时,是一条黑胖汉,后来就变做一个长嘴大耳朵的呆子,脑后又有一溜鬃毛,身体粗糙怕人,头脸就像个猪的模样。

    高老主要埋怨其食肠又大:一顿要吃三五斗米饭,早间点心,也得百十个烧饼才够,幸亏吃斋素;若再吃荤酒,便是他这些家业田产之类,不上半年,就吃个一干二净。

    三藏听出了问题,做着力气活当然要吃饱才行,便反驳道:“只因他做得,所以吃得。”

    连三藏都听得出的问题,行者如何察觉不出?这老儿怕是遮掩了许多事实。

    高老道:“吃还是件小事,他如今又会弄风,云来雾去,走石飞砂,吓得我一家并左邻右舍,俱不得安生,又把那翠兰小女关在后宅子里,半年也不曾见面,更不知死活如何,因此知他是个妖怪,要请个法师收拾他。”

    听高老所言,这个妖怪也没有什么通天手段,于是行者信誓旦旦的说道:“这个何难?老儿你管放心,今夜保证给你拿住,让他写个退亲文书,还你女儿如何?”

    高老虽大喜,但认为其坏了他的清名,疏了他的亲眷,不要什么文书,只要除根。

    展抹桌椅,摆列斋供。

    吃完后天色将晚,老儿见师徒二人只有那根锡杖,怎么打得了妖精,故此问道:“要什兵器?要多少人随?趁早好备。”

    行者拿出碗口粗细的金箍铁棒,也不要人跟,只是要几个年高有德的老儿,陪师父清坐闲叙。

    高老儿依言唤家僮请了几个亲故朋友,全都到来。

    之前说的什么疏了家眷便成了空话,行者愈发怀疑老儿之言是否属实了,让高老领他到后宅看看,到后宅门口戏耍道:“你快取钥匙来。”

    高老哪有钥匙,锁眼被灌了铜汁。

    行者用金箍棒捣开门扇,里面却黑洞洞的。

    “老高,你去叫你女儿一声,看他可在里面。”

    老儿硬着胆叫道:“三姐姐。”

    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道:“爹爹,我在这里呢。”

    行者往里看去,那女儿嘴唇无血色,鬓发杂乱,腰肢软弱无力,满脸哀愁,看来被那妖怪折腾的不轻。

    此折腾非彼折腾,虽也是肉体上的,倒也没有伤害女子。

    父女俩抱头大哭。

    行者得知妖怪天明就去,入夜方来,就让老儿带往前边宅里,慢慢叙阔,他在此等那妖怪。

    弄神通,摇身一变,变得就如那女子一般,独自个坐在房里等那妖精。

    不多时,一阵风来,走石飞砂。

    那阵狂风过处,只见半空里来了一个妖精,果然生得丑陋:黑脸短毛,长喙大耳,穿一领青不青、蓝不蓝的梭布直裰,系一条花布手巾。

    行者暗笑道:“原来是这么个野猪精!”

    他在床上装出一副病痛呻吟,那怪不识真假,走进房一把搂住,就要亲嘴。

    行者暗笑,使个法儿,托着妖怪的长嘴,使其跌下床去。

    妖怪爬起来扶着床边道:“姐姐,你怎么今日有些怪我?想是我来得迟了?”

    听这话的意思二人关系倒也不差,至少不是那女子迫于其淫威的情形,妖怪也是一副对待自己妻子的样子。

    行者道:“你怎么就这等样小家子,就搂我亲嘴?我因今日有些不自在,若每常好时,便起来开门等你了,你可脱了衣服睡是。”

    他倒要试探一下二人的关系到底如何,若是妖怪表示诧异,说明那女子平时是不情愿的,若是妖怪不觉得异常,那便证明女子平时便是如此对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