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八城
繁体版

第三十五章 山野少年(5)

    花不暖听得这话,不觉一笑:“郗兄弟,你的心意我明白,如今大觉观几位师兄都记恨我,本来还想在大觉观修习高深术法,现在想来确是痴心妄想了。”郗紫转见他神色茫然,轻笑道:“不暖哥哥,天下咒印术法共有炼体、摄心、咒驭、咒虚、咒寂五个境界,你习武四年多了,第一重炼体境已有根基,我可以教你打坐入定,这是突破第二重摄心境的窍要。”花不暖听得心中一阵激动,连连点头。

    郗紫转见他听得入神,接着说道:“大多数武者第一重炼体境三年五载都能修成,第二重摄心境便是个分水线,资质差的一生都停滞在此,难得寸进。”花不暖听得瞠目结舌,问道:“那要是参不透摄心境就无缘咒印术法,只能做个普通武者吗?”郗紫转点了点头,续道:“那是当然,摄心境打坐入定后,方能以一心之力驾驭神咒,那时无论出拳或是使用兵刃,都能借心咒之力使出,威势非凡。各派神咒妙印修炼各不相同,但摄心境是咒印术法的根本,这却是无可厚非。”花不暖唯唯点头,心中打定了主意:“我若不是学成咒印术法,绝不下山。”

    郗紫转呵呵笑道:“看你心急火燎的样,我这就教你打坐入定。”花不暖给他说得满脸通红,讪讪笑道:“郗兄弟,你恐怕都已经入咒驭境了……难道……难道学会打坐入定就能修成摄心境吗?”郗紫转摇头道:“我不怎么用功,眼下勉强在摄心境中期。你也不想想,摄心境要是这般容易,满大街都是修真强者啦!学会打坐入定只是摄心境的入门功夫,还得在修炼的咒术上下苦功。”

    郗紫转见他神色间似懂非懂,说道:“只要打坐入定功夫学好了,你之后再修习大觉观的咒印术法,必定事半功倍,摄心境定能圆满。”花不暖忽道:“郗兄弟武功比我好,懂得又多,不知你从哪里学来的?”郗紫转不语,沉思良久才道:“我在六困城学过几年功夫,这次千里迢迢赶来金司城,只因听说一个大恶人来大觉观闹事,想见识一下。”花不暖明知他来历隐秘,心中本就疑惑,此时陡然听他吐露来意,忍不住问道:“那大恶人是谁,难道你说的是黄脸大伯吗?”郗紫转被他这么一问,似是牵动心事,嗫嚅道:“黄脸大伯是谁?我只知他叫柴黑子。”

    花不暖“啊”了一声,道:“柴大伯是大恶人?”郗紫转忙问:“你难道认识他?”花不暖点了点头,道:“约莫两月前,我怀揣楚伯伯的书信,上大觉观来拜师,在下棋亭被我撞见啦,我们还一起喝酒吃肉。”见郗紫转神情恍惚,又把柴黑子上大觉观索要辟卦后的前后诸事细说了一遍。郗紫转听他这么一说,沉默半晌,又问:“这么说,太素门与普禅院都在寻他咯?”花不暖嗯了一声,道:“是的,柴大伯打死了普禅院法也方丈,又在大觉观害了几名弟子性命,大觉观上下也都对他恨之入骨了。”郗紫转忽地抬起了头,双眸闪闪,定神的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花不暖被他这么一问,心下暗自琢磨,一时倒是难以回答。郗紫转话锋一转,又问道:“你愿意和他一起喝酒作乐,是觉着他好相与么?”说罢,眼中满是期盼之色。花不暖见他问得急切,似是颇为在意,长呼一口气道:“柴大叔性子十分直爽,是了不起的人物,我觉着他挺好相与。”郗紫转听后,眉头一皱,缓缓道:“真的?”花不暖轻轻的点了点头。郗紫转怔怔的出神,似是触动心事,不知不觉的长叹一声。花不暖见他一脸酸楚神色,很是担心,只怕说错了话,惹得他心中不快,忙微笑说道:“你在想什么?”

    郗紫转微一沉默,忽道:“先不说这个,我现在就教你打坐入定的法门,你像我这般盘脚坐下。”花不暖依言盘脚坐在床头与他相视而坐。郗紫转道:“我有六句口诀,你要牢牢记住:“盘脚坐而脊挺拔,双肩平而首端正,舌抵颚而眼空垂,结定印而数出息,修静虑而得一炁,神虚无而心咒生。”花不暖默默记在心中,但不知是什么意思。郗紫转道:“前面三句是讲打坐姿势要摆正,后三句则是讲呼吸要得法,神魂安放才能入定。”花不暖初觉晦涩难懂,听了一阵,只觉口诀中道法神奥无匹,喜不自胜,不禁问道:“如何结定印,又如何心咒生呢?”

    郗紫转见他一脸赤诚,又道:“各门各派手结定印各不相同,不可一概而论,至于心咒之力生成,就要看你打坐能否入定,入定后神识虚无,若是在这虚无中悟得咒文真义,摄心境不攻自破,心咒之力也自能应机而生。”花不暖听了一遍,便已记住,细细参详一番,又生出不解之处,问道:“心咒之力既能生,那就不会灭吗?”郗紫转白眼道:“当然会灭。所谓有生就有灭,能灭自然也能生。”又道:“倘若只要一入定,又加之咒文领悟得当,生出心咒之力,便能生生不息,谁都能使得出了,这摄心境又怎会成为天下众多武者的绊脚石呢?好比你生火做饭,生火后须得一直加干柴,否则干柴燃尽必然灭了。倘若你能守住火势,自然不会熄灭。因此会打坐入定只能算学会摄心境的两成,另外八成精要就在’摄心’二字上,’摄心”即是“守心”,能生出心咒之力,又能守住心咒之力不让它衰退,这样摄心境才能圆满。”于是传授了呼吸和结手印静虑之法。

    花不暖左手托着右手,掐好定印,依着口诀打坐,起初思绪起伏不定,难以把持,但依着郗紫转呼吸方法做去,过了许久,渐渐心中安定。这般打坐了约莫一个时辰,非但不觉困乏,反而更显轻松。郗紫转在他对面打坐,微笑道:“你现在修道日浅,火候不足,能静坐这么久已属不易,我现在传你的法门不过是入门,要想破境生出心咒之力,还得配合你本门的咒文和手印。”

    花不暖听了大喜,不由得眉开眼笑道:“大觉观的功夫我没学到什么,师父命周三桥和周四桥两位师兄教我武功,天宝九式我都会了,咒文和手印却迟迟没传,不知能否将玄山道场的金光咒搬来使用,这是我娘亲教我背诵的咒文,早已滚瓜烂熟。”郗紫转听他要这般东拼西凑的修习,实在忍不住了,喝骂道:“万万不可。我师父跟我说过,修行中人最忌心浮气躁、自作聪明。咒文和手印是各门各派历代宗师精研,门下无数聪明才智之辈千锤百炼而成,千百年来的传承非同小可,若非达到咒寂五境的巅峰造诣,绝不能乱加挪用。”

    花不暖脸色通红,沉默片刻,叹道:“要是不能修成心咒术法,爹娘定会失望。”郗紫转笑道:“不暖哥哥,你眼下寻常武功造诣也算是不错。炼体境都过了,又何必泄气,这么快就以为自己不济了。”花不暖想了想,点头说道:“是,是我操之过急了。”郗紫转点了点头,面带忧色道:“师父常说:修行之道,贵在循序渐进,若贪寻捷径以求速成,稍有把持不定,心魔侵袭之下,小则损肝坏肺,身受暗伤,大则走火入魔,堕入万劫不复之境,此中最是凶险异常。”花不暖慌道:“郗兄弟,我全听你的便是,你别担心。”郗紫转点了点头。

    二人休息片刻,郗紫转取了两个山梨一同食用,然后练到黎明时分。花不暖渐觉身上肿痛稍减,且神清气爽。又见郗紫转依旧盘脚静坐,似乎尚在用功,便缓缓站起身来,要赶回大觉观。刚走到门口,却听身后郗紫转说起话来:“不暖哥哥,茶桌上东西你拿了去戴在身上,可驱蚊提神。”花不暖听他说毕,急忙转身,放眼瞧去,正好郗紫转也正在看他,两人目光相接,急忙避开。郗紫转脸上微微一红,向茶桌上指了指,皱眉道:“拿了东西速速回去,回得晚了又得捱一顿打。”合上眼睛,不再言语。花不暖见他故装严峻,险些笑出声来,只作没见的“嗯”了一声,快步走上前去,看见茶桌上一个淡紫色香囊,轻轻拾起,闻到一股幽幽香气,心知他对自己如此用心,大为感动,侧身望了望郗紫转,呆怔片刻,方才不停步的出门而去。

    出了竹林,但觉微风拂面,无比舒畅,从怀中取出香囊,拆开一看,恍然大悟:“难怪他到观内取了紫苏、香茅等药材,却是为了驱蚊用。”看看天色渐明,急忙收好香囊,向山下急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