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叶无处宣泄的怒火，压迫到房间在源光瞳的眼中形成了扭曲。

    “柏叶，你怎么了？”

    他的脑仁隐隐作痛，不由得捂着头，唯唯诺诺地问道，语气里是对突然像变了一个人的同伴感到的匪夷所思。

    听到同伴的话，柏叶清醒了一点，深吸一口气，抚平自己心中的愤怒：

    “……没什么，就是有些生气罢了。”

    他本来想直接破门去找藤田算总账的，但一想到源光瞳还在他的旁边，自己跑去复仇是爽了，但这小兄弟可就会触犯不能独处的规则。

    再说了，以自己现在的身份独自外出怕是要被人当成畸变体来围剿，那到时候自己这身份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权宜之下，柏叶决定等鸣海章来了，再做打算，起码自己跑了，也不能让这小老弟畸变。

    正当他思绪纷飞的时候，源光瞳终于能从凝成实质的扭曲气场中解脱出来，得以喘一口气。

    源光瞳摸着自己依然还在狂跳的心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的同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别人生气能扭曲整片空间。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用有些担忧地语气询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柏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手机里的内容直接展示给了源光瞳。

    源光瞳瞪大了眼睛，有些气恼地大喊着：“……怎么可以这样，这是造谣！”

    “如果这些舆论爆发，东京七科的可信度会降至冰点。”

    柏叶冷静地分析道，他已经清楚了藤田的想法了。

    通过舆论影响人们对东京七科的信任，以此一石二鸟，打乱七科的节奏，无暇顾及畸变体的调查，又通过百花的信息逼迫他站出来澄清。

    “这就是鸣海章所说的L与藤田的区别吗？真是一个比一个阴险。”他喃喃自语道。

    还在柏叶思索着对策的时候，鸣海章又带着便当盒走了进来，依然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仿佛对刚刚发生的事没有丝毫在意。

    源光瞳却坐不住了，以为鸣海章不清楚刚刚发生的事，将知道的全部都倾诉给了他。

    “我知道。”鸣海章双手合拢，坐在了柏叶二人的对面，平静地看着他们，用心如止水的语气回应了源光瞳的不安。

    他不屑的眼神告知了他的答案：“你真的觉得我们部门会被这种舆论压倒吗？”

    源光瞳怔住了，连忙摇头。

    看到他的反应，鸣海章嘴角微微上扬：

    “那你不是清楚答案了吗，我们科室是深入对抗畸变体的一线，无论外界发生什么，都不应该影响到我们的工作状态。”

    鸣海章轻轻点了一下源光瞳的眉心，缓缓说道：

    “切记，不要因为别人的阻挠影响到自己，这份工作本身就与死亡挂钩，让自己沉浸下来才是长久生存之道。”

    听到这，源光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复之前惶惶无措的模样。

    “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鸣海章教导完尚不成熟的后辈，就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吃瓜的柏叶。

    他幽幽地注视着眼前的黑发少年，中气十足地说道：

    “我们不会强迫你跟我们一样去参加公开检测，但网上的流言蜚语，我们同样无能为力，没办法帮你澄清，不过百花那边不用管，外界影响不到她。”

    “那如果我说我要反击呢？”柏叶颔首，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让在旁边聆听的源光瞳有些疑惑。

    鸣海章没有因为柏叶的话表现出不屑，反而重视地点了点头，带着认真的神情回应道：

    “这件事上，七科确实有些被动的，如果你真的有什么能帮到我们的行动，我会以个人名义帮你保守秘密。”

    听到鸣海章的答复，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有些咂舌，感觉对方意有所指。

    柏叶在心里思索，发现鸣海章的神情不似作伪，有些不自然地试探着：“你都猜到了？”

    “柏叶，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包括我也一样。但我们并不会强迫别人做出违背个人意愿的事，这就是我们部门与古神教团之流的本质区别。”

    鸣海章微笑着与他对视着，深邃的眼睛里，只有看不透的意味深长。

    “你们之前拉我们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可不是按你说的那样啊。”柏叶没好气地说道，对鸣海章的回答嗤之以鼻。

    “你们也没以侵犯隐私为由提出反对，不是吗？”

    鸣海章微笑着摊开手，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跟那天简直一模一样。

    柏叶细细回想，发现当时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自己被鸣海章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骗了，好像确实没说不愿意检测的话。

    “……总感觉当时被你套路了。”

    他有些绷不住了，不过也想起来了这么多天的相处，清楚眼前这家伙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他的性格有些微妙的恶劣。

    仔细权衡了自己的想法，他已然做出了决定：

    “本来我确实想隐瞒的，但藤田这家伙越界了，现在我只想早点复仇干掉他，那么……”

    说到这，柏叶向鸣海章伸出了手，用并拢的四指与张开的拇指，以及和煦的微笑展示了自己的态度。

    鸣海章报之以同样的微笑，就像柏叶通过那些天的相处了解了他，他也同样熟悉了柏叶，这种认识本来就是相互的，自认为识人如炬的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他站起了身，伸出手与之相握，然后打趣地说道：“那么，欢迎合作，猩红流星。”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只留下听完全程的源光瞳在一旁瑟瑟发抖，有些心惊胆颤地问道：

    “鸣海前辈，他，他，真的，是畸变体吗？”

    两人听到了源光瞳的话，不由得齐齐沉默。

    柏叶感觉有些好笑，而鸣海章则是抚着额，无奈地说道：

    “除了畸变体，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高阶的指令代行者，他们不仅能通过指令获得能力，积累的次数也能让他们拥有无视规则的底气。”

    “目前还没有出现能与人交流，并且可以使用能力的畸变体，那么答案也不言而喻了……”

    “……有没有可能真的只是我能无视规则。”柏叶在内心碎碎念，本来还真以为鸣海章猜到了，结果搞了半天还是常识束缚住了他的想象力。

    “嗯？怎么了？难道还有隐情？”鸣海章狐疑地看着柏叶，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啊哈哈，没想到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本大爷正是高阶的指令代行者。”

    柏叶连忙摆摆手，承认了这个身份，马甲爆了就爆了吧，不被拉去做研究才是胜利。

    听到柏叶的话，源光瞳却没有露出向往的神情，而是连滚带爬地躲到了鸣海章身后，仿佛看见什么莫大的恐怖。

    “啊？怎么了。”柏叶看到了鸣海章也露出了有些古怪的表情，有些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鸣海章想起柏叶说自己失忆了，顿了一下，还是解释道：

    “高阶的指令代行者，意味着完成过很多的指令，他们无一不是臭名昭著的大通缉犯，人人都是杀人如麻的疯子。”

    然后他变得有些疑惑不解：

    “当我们发现你疑似高阶代行者时，就去调取了有关的犯罪记录，却一例也没有发现，所以也没有对你展开审问，仅仅进行了观察监测，确认你的精神状况。”

    说罢，鸣海章拿出手机展示了一张调查表，上面罗列着对柏叶的行为观察分析：

    【情绪状况：正常

    认知状态：正常

    言行分析：正常

    社会适应性：正常

    精神障碍：无

    杀戮欲望：低

    破坏力：低

    特殊行为：标记2（未知能力，惊吓同伴）

    综合评定：未出现异常状态，心理健康程度高，社会危害性较小】

    “这数据怎么得出来的？”柏叶有些愕然，不清楚这些数据是从何得来。

    鸣海章指了指房间，然后一丝不苟地说道：

    “这个房间布置有隐匿摄像头，内置ai分析程序，对行为人进行实时监控，这是最新的分析数据报表。”

    柏叶看着眼前的分析表，嘴角止不住的抽搐，他还真没发现这地方居然还藏着摄像头，莫名感觉有些恶心。

    但事已至此，他仔细想了想这几天自己也没干啥出格的事，唯一有些缺德的也就是不小心吓到源光瞳，也因此释然了。

    “那么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他随意地问道，既然自己的马甲都被爆了，怎么也该对藤田进行反击了。

    鸣海章神情自若地说道：“我们暂定的计划是打算演一出戏。”

    柏叶发现鸣海章这家伙又当起谜语人不禁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配合着发出疑问：“哦？怎么说？”

    他用认真的眼神，俨乎其然地回答道：“你将在影像里作为猩红流星被七科收容，同时我们会安排你的替身去进行公开检测。”

    “不行。”柏叶拒绝了他的提议。

    “嗯？”他不免愣住了，但还是洗耳恭听了下去：

    “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

    “我会作为猩红流星去找藤田算总账，然后公布我的代行者身份，至于替身，用我的能力应该就能办到。”

    鸣海章有些惊讶：“你还有分身的能力？”

    “算是吧，最近才想到，然后刚学会的。”柏叶会心一笑，这能力还得多亏了源光瞳这位小兄弟。

    鸣海章赞赏地点了点头，有些期待地看着他：“那还真是天赋异禀，这种能力可不多见，那你现在可以放出替身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需要你们帮忙。”柏叶抬起头，看着身旁的两人，然后神秘一笑。

    “怎么帮忙？”“我也要帮忙吗？”

    他们的提问刚说出来，就听到了柏叶炸裂的回答了他们的疑问：

    “把我锯开吧，分成六块就行。”

    “啊？”

    然后在柏叶的强烈要求下，鸣海章和源光瞳就看见了这将令他们终身难忘的画面。

    传说中的忒修斯之船，在他们的眼前得到了呈现：

    “阿瞳，对没错就是那，割开吧，没事，放心，我死不了。”

    “鸣海，拿着这只胳膊，把它接上去吧，扭扭捏捏的干什么，没拼过手办或者高达？”

    “好了，让我先把锯掉的腿长出来，等会放着我来缝合吧。”

    ……

    鸣海章没有带刀，于是柏叶就想让源光瞳施展能力，把自己一块一块地切开。

    源光瞳听到他的请求，当然是没有接受，他只得自己把手掌扯下来给他们演示了一下。

    鸣海章二人看到柏叶血淋淋的手腕，不禁嘴角疯狂抽搐，眼皮直跳，脑子有些宕机。

    但柏叶肯定不会让他们一直傻愣着，催促着他俩赶紧把自己切开。

    鸣海章拍了拍源光瞳的肩膀，示意他照做，蓝发少年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才用着颤抖的手完成了切割，然后忍不住想要吐起来，被鸣海章硬生生止住了。

    看见源光瞳难受得扭成一团，让柏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

    终于让源光瞳休息了十几分钟，才接着切割其他的部位，先是手臂，然后是大腿，最后是躯干。

    柏叶本来还想试试能不能把脑袋切一半，看看能不能长出来，结果就看到旁边的源光瞳已经反胃的不省人事，只能作罢。

    鸣海章将切下来的身体，挨个拼好，一个没有脑袋的柏叶就这样躺到地上，胳膊、大腿与躯干的拼合处正渗着血液，染红了地面，这诡异的过程与画面，让身经百战的他都感觉有些离谱。

    而柏叶则运用了能力将地上的身体愈合起来，然后让这具没有脑袋站起来走了两步试试，发生没有异常，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幅身体除了没有头，简直跟自己一模一样，毕竟就是从自己身体切出去，十分合理。

    至于头，柏叶则是随便扣了一块血肉组织，然后捏成了他脑袋的样子，就直接给替身戴了上去。

    他想着反正这替身只是走个过场，只要与本体同时出现，澄清一下自己的身份就行，应该也不用说话。

    就这样柏叶的分身术施展完毕，短短二十几分钟，让源光瞳与鸣海章充分体验到了什么叫角色的碎片收集与合成。

    他们看着地上用块状的身体部件拼合而成的替身，以及一旁正活蹦乱跳的柏叶，有些许怀疑人生。

    他们彻底绷不住了，说出了发自内心的呐喊：“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柏叶挠了挠头，微笑着回答道：“等我以后搞清楚了再告诉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