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何为天下?
门外的一声惊呼,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一名年近四十,留有一撮山羊胡的男子,步态轻盈的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名学子。
他着一身灰色长衫,青白相见的头发上束着一根暗赤细木。
陆长安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学院的院长顾谨言。
永昌元年,由访天阁第一阁儒阁调任去国子监任教授一职,因管不住嘴经常乱说,据说是得罪了皇后和国子监正,随后被下放到庆阳书院,任院长一职。
众学子听到这个声音,有些萎靡的精神像是喝了脉动,瞬间激动起来。
县令邓成益顿时心里一紧,急忙迎了上来,客气道,“谨言兄,你怎么来了。”
“哼!”顾谨言直接略过伯父,径直走到几名受伤的学子跟前,查看了一下伤势。
遂说道“我若不来,难道任由你们伯侄二人欺负我的学生?”
听到这话陆长安心里一阵失落,他本以为身为院长会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成想一样。
“谨言兄言重了,我等怎么会欺负他们呢!”伯父客气道,毕竟这人得罪不得。
顾谨言不苟言笑,“欺负没欺负,我心里有数,还用不到你来说。”
“先生,我不过是说了他几句,他就出手打人,我受伤了不要紧,他这是在打咱们学院的脸面啊!”学子拱火道。
众所周知,说话直的人,性子也直。
顾谨言略过伯父,径直走到陆长安跟前。
陆长安能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儒家的“气”从他体内散发出来。
儒修与其他修炼类型一样,也是分为九个品级。
有一点不同,就是儒修把这九个等级划分为三个阶段。
九到七为修身,六到四为问心,三到一为平天下。
儒修不像其他修炼类型一样,可以立竿见影的看到效果,他需要日积月累厚积薄发。
读书嘛,本来就是个慢活。
在五品之前能力都差不多,谁都可以捏一下,所以儒修也被其他修炼者戏称为五五开。
可一旦达到五品,那就算是一次小的飞越,你之前所学的东西,都会如“气”一般串联起来。
而顾谨言应该就是这个品级,散发的“气”让陆长安从心里产生一种压迫感!
顾谨言审视了一眼陆长安,说道“黄口小儿竟如此出言不逊,今日我就要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抬手就要打!
陆长安想反抗,却发现身体像是被束缚住,体内的“气”流转不起来。
眼看巴掌就要落下来。
这时一道倩影闪现到他跟前,抬手接住顾谨言的胳膊,轻声道“他是我小弟,除了我,谁都不能打他!”
说话的正是赵灵玉,她面无表情,目光呆滞。
居然能冲进我的“气”场?顾谨言故作平静的审视着眼前的女子。
伯父见状急忙跑来拦住,说道“谨言兄息怒,息怒啊!”
眼看这件事朝着更加糟糕的情况发现,伯父急忙把两人隔开。
“谨言兄,此事想必你已经知晓,那依你的意思该如何决断?”
顾谨言看着眼前的女子,想了想,说道,“要他性命确实过于严重,但是他出手伤我学子,惩罚轻了又伤我学院颜面,依我看断他一臂即可!”
“这……”伯父一时有些语塞,说道“还是有些重了,看在我的薄面上,能不能。。”
顾谨言打断道,“若非看你的面子,我现在就去结果了他的性命!”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
这时古田闷着头走了过来,这件事因他而起,没想到居然闹成这样,他也不想在继续闹下去,这样只会让掌柜的难堪,“我同……”
话未说完,陆长安抬手拦住,若说刚才不害怕那是假的,毕竟对方五品境,自己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赵灵玉的出手让他心里有了底气!
这虽是个等级分明的社会,他也应该遵循,但却如何也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儿。
“废他手臂我没异议,可刚才你的学生打了我,那这笔帐又该如何算?是不是也要废了他们的的手臂,才算公平!”陆长安直言道。
听到这话,伯父心里一颤。
“公平?一个是学子,日后的国家栋梁,一个是戏子,社会的底层,岂能相同!”顾谨言直言。
“贤侄,莫要再说了!”县令拉了他一下。
听到这个观点,陆长安摇了摇头,没理会伯父,冷笑一声,说道“那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李先生!”
顾谨言负手说道“什么问题?”
陆长安转身来到百姓跟前,随意拉了一位穿着朴素的大哥出来。
大哥有些不知所措!
“假如有一天,你的五位学子分别需要心肝脾肺肾才能活,而这位大哥正好满足,你要不要杀了他来救你的学子?”
顾谨言,愣了一下,回道“会,一人换五人,值了。”
“哼,值了?那您告诉我,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用他的命去救别人的命?难道就因为他是普通人吗?就该为了别人牺牲吗?”
陆长安的语气掷地有声,瞬间引起百姓的共鸣!
隐约听到有人小声议论道“谁不想活着?”
“这……”顾谨言陷入了沉思,因为他从未从过这样的观点。
陆长安拍了拍大哥,示意他回去,继续说道“那我再问先生,尔等读书为了是什么?”
顾谨言拱手道“自是为了朝廷,为了社稷,为了天下!”
就是不为苍生是吗?陆长安快问道“那何为天下?”
“九州即是天下。”
“错,九州不过是载体,真正的天下则是以皇帝为天,普罗大众为下,若无这芸芸众生,又何来天下一说。”
“古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尔等口口声称读书为朝廷,为陛下,现如今这点小事就睚眦必报?
“断人一臂事小,尔等就不怕断了这民心!”
陆长安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指着众人,义愤填膺道,
“圣人言,读书为了什么?为国家崛起,为天地立心,为百姓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
“尔等扪心自问,做的到吗!”
“啊!”
陆长安掷地有声,众人顿时哑口无言!
片刻周围百姓开始此起彼伏的鼓掌叫“好”,或许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为他们说话。
学子们见势头不对,急忙上前怂恿道“先生此人巧舌如簧,莫要被他蒙蔽!”
顾谨言抬袖示意众人不要说话,心里在不停的在琢磨着刚才的话“得民心者得天下!为国家崛起,为天地立心,为百姓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
别人理解不了,但他如今是五品问心境,这句话在不停的冲击着他的内心,他转头对陆长安说道,“不要停,你继续说!”
“说完了,没有了。”陆长安直言,就算是有也不会再说,毕竟有些话不能说太满,点到为止。
“什么?没有了!”顾谨言眼睛瞪的很大,那感觉就像是便秘拉到一半,突然卡住了,你不得不夹断他。
伯父也是被这几句话惊住,此刻才回过神来,说道“谨言兄……”
“不必说了。”顾谨言抬手打断,眼睛一直注视着陆长安,说道“好小子,老夫记住你了。”
说罢转身就走。
“先生!”众学子试图挽留。
顾谨言回头,一股强大“气”直逼人心,道“还嫌弃不够丢人!”
众学子灰溜溜的走了,百姓们也随之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