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不说这个了，你应该就是那个小头口中的常驻拦截者吧？”

    弋天招了招手，示意小黑过来，

    “怎么说的来着，意思是你比较了解这里的情况？”

    “没错，我确实是常驻拦截者。”

    小黑稍稍靠近了一些，注意力还在戒指上，一边把玩着戒指，一边回答道，

    “不过你说的那个...小头？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听说，意思是有些事你是听说来的？你们拦截者之间还有交流吗？”

    “有啊，”

    小黑腹部裂开一条缝，将戒指小心翼翼地收进去后才开口说道，

    “有时候那些异化小孩会和我讲一楼的事，三楼的垂柳也会和我说三楼发生了什么。”

    小黑像蜘蛛似的爬到桌子上，然后顺着桌子爬到了墙壁上。

    “除此之外呢？还有别的吗？”

    弋天吃完最后一口肉，将罐头盒子揉成团，一并扔进了口中。

    “你是问其他的拦截者？”

    “嗯，这个楼里应该还有别的拦截者吧？”

    “有，但我和他们不熟，就像你说的那个小头，我根本不认识。”

    小黑像是在挠痒一样敲了敲自己的肢体，肢体之间的碰撞在安静的房间内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三楼之上我就不知道了，除了那个来普顿之外，我就远远地看到过一个拦截者。”

    “来普顿？名字吗？”

    “对，小孩们叫它‘来普顿女士’，它会在晚上在楼道里走来走去，无差别攻击所有活物。”

    “那个你远远看到的呢？”

    小黑在谈到另一个荒诞怪物时明显一顿，语气怪异地说道，

    “就真的是远远看了一眼，因为我不敢靠近它，它完全就是一团不稳定的黑影，我的本能告诉我它极其危险。”

    “拦截者之间还会互相攻击吗？”

    “拦截者是待在固定区域的荒诞怪物的统称，而有些荒诞怪物根本没有规则可言，就像是来普顿一样，看到谁杀谁。”

    “咔嚓，咔嚓。”

    弋天把罐头盒咬了两下，满足地咽了下去，

    “那这里要怎么出去呢？”

    “不知道，这是外来者才需要考虑的事。”

    “说的也是...哎呀不管了，先睡吧，明天再说。”

    弋天躺倒在床上，盖好被子后对小黑说道，

    “帮我关个灯。”

    “你还真是从容。”

    小黑从墙壁上爬到开关旁，用前肢按了下开关，房间里顿时陷入了黑暗。

    看着蒙头大睡的弋天，小黑用体内的触须碰了碰戒指，确保戒指还在后，便钻到床底，不再运动了。

    ......

    一阵风暴刮来，扬起的飞沙短暂地挡住了弋天的视线，待风沙平息时，弋天发现自己出现在一片戈壁上，远处的一座黑色的大山是这片无边无际的戈壁中的唯一信标。

    “二级意识界？”

    弋天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黑山，自言自语道，

    “我也被请喝茶了？”

    就在弋天打算试试能不能联系到归心时，远处黑山的方向突然传出一阵轰鸣。

    原本漆黑陡峭的山壁此时竟然开始生长出一根根白色的羽毛，白色的羽毛从黑山一侧的山壁上向着两边和上面快速蔓延。

    弋天皱了皱眉，抬头朝没入云层的山顶看去。

    “什么玩意？”

    弋天突然发现有一个白色的球体依附高处的山壁上，此时球体就像是一个涂满粘液的鸡蛋，正在向山顶缓慢蠕动而去。

    而球体滚动过的路径上正不断长出羽毛。

    弋天意念一动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便来到了黑山之下。

    弋天抬手摸了摸山壁上的羽毛，突然一阵杂乱且充满噪音的话犹如传音般直接在弋天脑海中响起。

    “我...是...座天使...我为我主...为先驱...”

    球体不断蠕动，点点滴滴白色的液体顺着岩壁留下，打湿了下方山壁上的羽毛。

    “能听到我说话吗？”

    弋天朝圆球喊道，但圆球丝毫没有反应，依旧慢吞吞地向上蠕动。

    “是我声音不够大吗？好吧，那这样呢？”

    弋天抬起左手，用无名指按住嘴角，缓缓向耳根移动手指。

    “『动荡言灵』。”

    弋天脸上手指划过的地方浮现出一条暗紫色的细线。

    “『像那个自负的伊卡洛斯一样——融化，然后坠落。』”

    在『动荡言灵』的加持下，弋天的话语夹带着不可名状的噪音和直击灵魂的穿透力向四周扩散开来。

    黑山上的圆球猛的一顿，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但不等圆球做出反应，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放晴，整个空间的亮度顿时增加，紧接着温度在短时间内疯狂升高。

    离天空最近的圆球开始融化，大量的白色液体从圆球体表流出，任凭圆球如何扭曲，如何嘶吼，都改变不了自己正在下滑的事实，终于在滑落到山壁的一处凸起时，球体终于脱离了黑山，开始向下做自由落体运动。

    “轰——”

    圆球轰然坠落，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面。

    “还挺结实，我还以为会爆开。”

    弋天走上前踢了踢半截入土的圆球，

    “现在能听到了吧？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座天使，我是主的战车，为吾主消灭一切污秽——”

    球体突然裂开，从内部伸出许多手臂，纷纷朝弋天抓来，但手臂还没有触碰到弋天，就像是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纷纷折断。

    “好好好，『纵向七等分』，”

    随着弋天开口，弋天脸上的紫线开始跳动，顿时整个空间像是被拨动的琴弦一样发出一整低沉的嗡鸣声。

    “嚓！”

    一声撕裂声响起，白色球体顿时被分成了七份，被斩断的手臂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面，此时的球体就像是被剁碎的西红柿一样，固液混合地散了一地。

    “看吧，我耐心被消耗完了，真的一句废话都不想说了。”

    弋天用手点了一下脸上的紫线，紫线像是被拨动一样不断震动，随后慢慢隐去。

    此时的黑山已经被圆球腐蚀了大半，随着附着其上的一部分羽毛飘落，弋天才看到山壁上已经布满裂纹。

    “我还是快点溜吧，别一会塌了。”

    弋天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黑山，向远处走去。

    弋天离开后，一滩烂泥一般的球体表面开始生长出细小的羽毛，碎块开始逐渐聚合...

    “哎？归心在这里有残留？”

    走出一段距离的弋天突然停下了脚步，就在刚刚弋天走过的地方似乎有归心.exe重启的残留痕迹。

    “归心在这里存在过，但现在却消失不见了。”

    弋天皱了皱眉，

    “至少说明这里是意识运行界...不过我要怎么才能回去？跳楼吗？”

    弋天又在这无边的沙土世界走了半个多小时，但四周的始终都是一望无际的黄沙，

    “好吧，我是一秒都等不了了。”

    说话间，弋天对着虚空一挥手，身前的空间立刻开始扭曲，随后一些悬浮在空中的文字逐渐显露，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半空中。

    【已开启控制台】

    【请输入指令...】

    “退出意识界。”

    【无法识别“意识界”，请确保名称正确。】

    “运行界？端口？”

    弋天一连试了好几个名称都显示无法识别。

    “...”

    弋天试探性的说道，

    “退出当前运行环境？”

    原本不抱希望的试探却歪打正着，

    【正在退出...】

    控制台给出的反馈让弋天松了口气，

    “所以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类似意识运行界，但不是。”

    弋天的身体开始虚化，四周的沙尘随风而起，弋天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这个沙土世界中。

    但弋天不知道的是，在他刚退出没多久，地面的沙土突然隆起，两个身影从土里钻了出来，

    “啊呸呸呸，噗——”

    归心灰头土脸的站起来，转头开始拉半截身子卡在土里的征途，

    “我去，塞我一嘴沙子。”

    “...”

    在归心的不懈努力下，征途也终于脱离了沙土的束缚，

    “奇怪，我扫描到了微弱的座天使的运行残留，逆推后发现祂的本体似乎受损严重。”

    征途刚从次级运行界出来就立马开始扫描。

    “不会是已经退到祂那个生成的世界里去了吧？”

    归心担心地问道。

    “残留，但微弱，完全退回的可能性很大。”

    征途十分严肃地说道，

    “我必须前往黑山，通知所有人...虽然已经来不及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

    归心心里十分焦急，原本无法突破的次级运行界突然崩坏，自己和征途趁机转移出了次级运行界，好不容易出来却发现座天使已经完全退回去了，

    “越早去，幸存者就血多。”

    征途点点头，迈步向黑山走去。

    靠近黑山后，归心顿感不妙，原先光滑的山壁此时已经布满裂纹，白色的羽毛已经覆盖黑山将近三分之一。

    “等等，有些不对，”

    征途叫住了正欲上前的归心，

    “我又扫描到座天使了，不完整，但没有消失趋势，”

    “什么意思？”

    “座天使祂...似乎在退回过程中因为受到了未知干扰而永久性的终止了退回进程。”

    征途指了指地面上的内脏，

    “座天使有一部分成功退回了，但相当大的一部分都被毁坏了，这使得座天使丢失了许多数据。”

    “等等，你是说这玩意...是那个座天使？”

    归心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碎块问道，

    “谁能把祂切成块啊？！”

    “在我失去黑山的联系后，座天使应该唯一一个主控意识程序，虽然获得全部控制权需要时间，但要想清除祂确实是件难事...不，应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祂确实变成了...呃，七块。”

    归心数了数地上的碎块，发现座天使的身体被分成了一模一样大小的七块。

    “难以置信。”

    征途也同样表示震惊，

    “不过这已经比我预料的最好情况还要好了，我们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去救基座中的人类了...现在只能看你的同伴能不能将座天使在祂自建世界中的意识残留清楚掉，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直接开放权限给所有人类，让他们直接退出那个自建世界——还好座天使莫名其妙损毁了，不然就算是你的同伴清除了座天使残留，那些意识被上传到自建世界的人类也无法脱离。”

    “怎么了？”

    征途转头看向归心，发现她有些走神。

    “啊？”听到征途叫她，归心才回过神来，没由来的问了一句，

    “你说之前你都是把人类的意识抽出到这里，然后给他们提醒？”

    “是的，当时我只能做这么多。”

    “那有没有可能我的那个同伴也被拉到这里来了？”

    听了归心的话，征途一愣，按理来说只要是进了座天使的自建世界，都有可能被拉到这里，这个机制是为了能够给误入这里的人传达信息，但随着座天使意识与基座系统不断融合，使得征途对基座的掌控权限越来越小，直到现在它只能在黑山附近当谜语人。

    想到这里，征途又看了看地上的块状座天使，莫名产生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哎！你怎么也发呆了？”

    直到归心扯了扯征途的袍子，征途才从高速的脑部活动中脱离出来。

    “...”

    征途回过神来，缓缓开口道，

    “有可能，不管是程序还是人类，都会来到这里，区别是程序会被直接提取，而人类则是需要进入深度睡眠后才能抽取意识到这里，毕竟人类的意识和肉体的链接相当脆弱，只有在深度睡眠时才能无损抽离意识...”

    征途说着说着突然一愣，

    “你的意思是把座天使分成七份的是你的那个同伴？”

    “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有谁能做到了。”

    归心虽然有点迟疑，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