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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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犛牛城

    事情商定之后,众人相继离开书房。天山派掌门大弟子阮南飞快步走到须髯客面前,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将须髯客吓了一跳。须髯客用不满的目光望着阮南飞,说道:“阮少侠下手挺重,似乎对须某有很深的成见哪!”阮南飞道:“成见不敢当,阮某只是心里有些不满了。”须髯客问道:“不知阮少侠心中的不满从何而来?”阮南飞道:“须髯客,阮某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在装糊涂,游堡主已经出面为你作保,证明你对那贡物一事并不知情,你居然主动请求那两个副将派人监视于你,此举莫不是自讨苦吃么?”须髯客连连叹气,正待出言解释,忽觉倩影一闪,一人从身旁经过。须髯客一愣,定睛一看,只见眼前多了一位妙龄少女。那少女正是雪山派掌门大弟子白净。须髯客面上一红,有些支吾地说道:“白……白女侠,你怎么来了……”只听得白净朗声说道:“须髯客,你好大的面子,我雪山派及天山派两大剑派的弟子出来为你说情,你非但不领情,反倒还求着别人监视于你,自己惹祸上身,本姑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蠢钝之人!”须髯客从未被一女子如此辱骂,一时之间,呆愣当场。

    阮南飞见状,悄悄走到白净面前,小声说道:“白女侠,你方才似乎有些言语过重啊!”白净不以为然地道:“阮少侠未免太多心了。本姑娘不过是说了些心里话而已,何来言语过重之说?”阮南飞道:“白女侠,你不应该将蠢钝二字用在须兄弟身上。”白净听罢,高声说道:“自己惹祸上身,在本姑娘眼中,便是蠢钝之人!”阮南飞一时语塞。须髯客定了定神,说道:“白姑娘,阮少侠,你们二位不必为了此等小事而争吵。须某之所以自请受人监视,也有须某的道理。”白净问道:“本姑娘倒要听听,你有什么道理!”须髯客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偷听之后,才开口说道:“白姑娘,阮少侠,此次我等是受命追查贡物一事,所谓贡物乃是西域诸国进献给朝廷的礼物,皆为无价之宝。原本贡物便是被江湖上的贼寇夺了去,朝廷又怎会放心让我们这些江湖中人帮忙查寻贡物?”白净一愣,说道:“须髯客,你此话何意?莫非在你看来,官府的人都不信任我等?”须髯客“嘘”了一声,说道:“白女侠,这里是游家堡,牵扯到官府的事情,说话声音就不要那么大了。”

    白净只得压低声音说道:“须髯客,你是从哪里看出官府并不信任我等?”须髯客道:“白女侠,阮少侠,莫非你们二位没有觉察到,在书房之时,那两位将军是故意以传言为借口,找我们的麻烦吗?”白净,阮南飞二人闻听此言,不禁陷入了沉思。须髯客接着说道:“即使有游堡主出面作保,那位周将军和王将军也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定会将此事禀报给兰州的知州大人,利用朝廷的威信给游堡主施压,到时候贡物一事只会越拖越久,我们也会面临更多的麻烦。”阮南飞思索了一番,说道:“阮某第一次见到那两位将军,便感觉到他们对我们有偏见,游堡主为须掌柜出面作保之时,他们二人一脸地不忿之色。现在想来,若是须掌柜不那样做的话,他们二人可能真的会再找我们麻烦。”白净微微摇头,说道:“游堡主也是官宦子弟,那两个将军应该不会像须掌柜所说的那般,为难游堡主吧?”须髯客道:“周旰,王煜二人自然不敢为难游堡主,但是他们若想为难我们这些江湖中人,却是绰绰有余!”白净承认道:“须掌柜言之有理。不过,我们同为江湖中人,一道前去查寻贡物本无不可,只是身边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副将,教人心中好生不快……”

    须髯客道:“留着这么一个人在身边,那个周旰便不会在贡物一事上使坏,为游堡主也减少了一些麻烦。于我们而言,是件好事。”阮南飞听罢,忍不住出言赞道:“须掌柜果然心思缜密,阮某佩服!”须髯客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常与官家打交道,有了些防范之心罢了。”阮南飞见白净没有表态,便道:“白女侠,须掌柜如今已经道明缘由,白女侠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也该收回去了。”白净不觉一阵尴尬,忸怩了半天,才开口说道:“收回去什么?他须髯客还欠本姑娘一件物事呢!已经过了快一年了,也没什么消息,真是气煞人也!”须髯客一怔,随即将身后所背的长匣子解了下来,打开长匣子,双手送到白净面前,说道:“白姑娘所说的那件物事是匣子里所盛放的这把青唐剑吧?”白净瞥了一眼,噘嘴道:“现在才交给本姑娘,未免太晚了吧?”须髯客解释道:“白姑娘有所不知。当日须某打造完这把青唐剑,本想亲自送到您的手中,但无奈被困太白山数月之久,故而耽搁至今。”

    白净问道:“此话当真?”须髯客正欲回答,一旁的阮南飞突然开口说道:“须掌柜,原来你手中的这把青唐剑是要送给白女侠啊!怪不得一直将宝剑带在身边,还不惜托人看管,生怕弄丢了。由此可知,你对白女侠的心意,非同一般哪!”此言一出,白净面色绯红,当即拿起青唐剑,转身便走开了。须髯客怔了一怔,随后狠狠地瞪了阮南飞一眼,咬牙切齿地道:“阮南飞,你真是我须某人的好兄弟啊!”说完,也扭身离去。阮南飞见状,不禁迷惑不解,自言自语地道:“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犛牛城,位于青唐城北五十里处。唐天宝十三年(公元754年)置宣威军。后此城陷于吐蕃,谓之为犛牛城。须髯客、白净、阮南飞,王煜四人骑着骏马从宗哥城出发,朝西北方向行八十里至青唐城,出青唐城,本应向北,须髯客却出乎意料地将几个人带入了一片密林中。只见须髯客翻身下马,从马上取下一只包袱,放到几人面前,说道:“阮少侠,白姑娘,王将军,这包袱里是一些衣物,劳烦几位换下行头。”话音一落,只有阮南飞打开包袱,换起了衣服。白净有些踟蹰不前,而王煜仿佛充耳不闻,骑在马上纹丝不动,神态甚是倨傲。须髯客走到白净面前,将另一只包袱给了白净,说道:“白姑娘,这件包袱里的衣物是须某特意为你所准备,白姑娘找个无人的地方,直接穿上就是了。”白净听到须髯客这么说,便接过了须髯客手里的包袱,翻身下马,独自离去。须髯客待白净走远后,也拿了一些衣物,换在身上。没过多久,便见一个头裹丝巾,穿金戴银的异族少女出现在几人眼前。阮南飞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悄悄走到须髯客面前,说道:“须兄,想不到白姑娘穿上胡人的衣服,居然也如此令人痴迷!”原来那异族少女正是换上衣服的白净。须髯客道:“我们扮成胡人,进入犛牛城,就不会轻易暴露身份了。”阮南飞微微点头。很快,三人都换好了行装,只有那王煜一人还穿着原来的衣服。

    须髯客朝那王煜问道:“王将军是不喜欢胡人的衣服吗?若是不喜欢,须某可以再去城里为王将军买些别的衣服回来。”王煜昂首道:“我乃大宋的将军,岂能穿胡人的衣服?况且你须髯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铁匠而已,居然也敢向本将军发号施令,谁给你的胆子!”阮南飞,白净二人闻听此言,不禁变了脸色,正欲出言反驳,却见须髯客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动怒,然后自己上前说道:“王将军,若是你执意要以大宋将军的身份进入犛牛城,只怕不到一天的工夫,便会死于非命,王将军一心求死,我等也不便阻拦,就此告辞!”说罢,三人一跃上马,作势要离开的模样。王煜一愣,立即开口叫道:“三位且先等等,王某换上胡人的衣服就是了。”三人闻听此言,便停了下来,直到那王煜换好衣服之后,方才离去。

    犛牛城因盛产犛牛而得名,犛牛遍地成群,随处可见,因其叫声如同猪鸣,又名猪声牛。须髯客一行人将至犛牛城,忽被一群犛牛挡住了去路。犛牛见有生人靠近,聚在一块嗷嗷乱叫。不一会儿,牧民听到叫声,走了过来。须髯客以契丹族的礼节朝那牧民行了一礼,却用吐蕃语说道:“阿兄,我等是前往牦牛城做生意的契丹人,劳烦阿兄驱使这些犛牛让出一条道,教我们进城可否?”那牧民一愣,用吐蕃语问道:“你既然是契丹族的人,为何会吐蕃语?”须髯客道:“阿兄,小弟常年在吐蕃一带做生意,因此懂得一些吐蕃语。”那牧民光然大悟,用吐蕃语说道:“既然如此,你们进城去吧。”说完,遂扬起鞭子,将那些犛牛驱赶到了别处。

    牧民离去后,那王煜便凑到须髯客身旁,开口问道:“须掌柜,本将军问你,你方才和那个放牛的羌人说了什么?”须髯客道:“王将军问这作甚?”王煜面露愠色,说道:“须掌柜此话何意?莫非你和那个羌人说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不敢让本将军知晓?”须髯客白了王煜一眼,说道:“回王将军,须某不过是请求那位羌人驱赶犛牛,给我们让出一条路而已。莫非王将军不愿进城吗?”王煜沉思了一会,说道:“须髯客,你不会是在骗本将军吧?”须髯客道:“回王将军,须某哪里有这个胆子?王将军若是不相信须某,大可自己进城。”王煜怒道:“这是欺我不敢进城吗?”说罢,便策马朝那城门奔去。

    阮南飞见状,上前问道:“须兄,你真的放心让他一个人进城?”须髯客道:“犛牛城的百姓大多为吐蕃人,这位王将军听不懂吐蕃语,也不会什么回鹘语,契丹语,更别提党项语了。他独自一人就这样进城,只会是自找麻烦,寸步难行。到时便会乖乖地回来找我们。”阮南飞闻言笑道:“这王将军,真是有趣啊!”顿了一顿,接着说道:“须兄,既然这犛牛城的百姓多为吐蕃人,我们不会是要冒充吐蕃人吧?”须髯客道:“犛牛城因为盛产犛牛,周边各族百姓都会来此购买犛牛。因此犛牛城里不止只有吐蕃人,还有回鹘人,契丹人,党项人。而我们要扮作契丹人。”阮南飞大吃一惊,怔道:“什么?契丹人?”另一旁不怎么说话的白净听到“契丹人”三个字,也不禁为之变色,当即骑着马来到须髯客面前,问道:“须掌柜,哪里有契丹人?”须髯客道:“犛牛城北行数日,绕过大山,即可到达契丹境内。我们扮作契丹人,不会惹人怀疑。”

    阮南飞道:“须掌柜,你可知宋与契丹乃是世仇,你若扮作契丹人,教那王将军知道的话,定会再次找你麻烦……”须髯客解释道:“正因为宋与契丹乃是世仇,故而绝不会有人想到会有宋人冒充契丹人,而且说着一口真假难辨的契丹语。我们以契丹人的身份留在犛牛城,城里的党项人,回鹘人,吐蕃人,甚至是宋人都会对我们的身份有所忌惮,而我们就会免去很多危险,至少不会像之前派去的那些密探那样,死于非命。须某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我们几人的安全着想,因此请二位要务必配合须某行事。”阮南飞皱眉道:“可是……阮某不会契丹语啊!”白净也皱眉道:“须掌柜,我等相信于你,对于你的安排,也会言听计从。只是突然安上一个契丹人的身份,只怕迟早会被人察觉。”须髯客道:“我已经想过言语上的麻烦了。阮少侠是天山派的弟子,常年接触回鹘人,想必定能听得懂回鹘语。至于白姑娘,可以扮作一位胡人高手,职责便是保护我等。”

    白净瞪了须髯客一眼,嗔道:“须髯客!你居然能想得出来这样的点子!教我一个女子保护你们两个大男人!”须髯客道:“白姑娘,你试想一下,如果你只是一个护卫,那样就无需经常说话,也就不易暴露身份,闲暇之时还可以多练习贵派的精妙剑法。如此岂不甚好?”白净微微一愣,沉思道:“好像是很有道理!”须髯客听罢,便即问道:“不知二位对须某的安排可有异议?”阮南飞,白净二人皆都微微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异议。须髯客朝城门方向望了一眼,说道:“进城之后,阮少侠只以回鹘语与人交谈,须某以契丹语交谈,白姑娘作为护卫,无需与人交谈。至于那个王将军,我们三个人都要多提防一些,免得此人坏事。”阮南飞,白净二人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