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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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作保

    常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原秋景拄着手杖,送别离去的须髯客和阮南飞二人。出了山庄,一路相送,不知不觉地送到了城外。须髯客与原秋景二人再三惜别,方才离去。须,阮二人自狄道县出发,西行至河州,后又由河州北行四百余里到达宗哥城。

    须髯客曾于数月前去过一次游家堡,因而对宗哥城里的路况甚为熟悉。入城后,由须髯客在前引路,将阮南飞带到了东垒游家堡。游家堡经青风寨一役,虽然消灭了宿敌,但人马损失惨重。为了游家堡的安危,堡主游肇平一面继续招贤纳士,一面又不得不借助朝廷的兵马护卫游家堡。所谓朝廷兵马便是驻守兰州的马军先锋使石怀礼的军队。青风寨一役中,马军先锋使石怀礼奉命救援游家堡,使得游家堡反败为胜。战事结束后,经过一番商议,石怀礼只带了少数人马回兰州复命,将大部分兵马都留下来驻守游家堡。游家堡得此机会,经过数月重建,势力有所恢复。须髯客见守在游家堡外的宋军兵士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才知道自己曾在兰州附近的城堡里见过。既然是熟人,须髯客不再顾忌,直接上前亮明身份,道明来意。

    那几名兵士听到“尘飞刀铺”四个字,很快就想到了须掌柜。不到几句话,便熟悉了起来。须髯客便问起了游堡主,得知游堡主没有外出,遂带着阮南飞进入游家堡。那些兵士见阮南飞甚是面生,又携带兵器,便拦住了阮南飞。须髯客连忙解释是自己的朋友,嘴里说着好话,兜里塞着银子,那些兵士方才让出了道路。由于须髯客曾在游家堡住过一段日子,因此进入游家堡后,没走几步路,便被人认了出来,一番寒暄后,由仆人引路,前往堡主的书房。

    游肇平听闻恩人须髯客来到了游家堡,不禁喜上眉梢,同总管游劭一道亲自前来迎接恩人。见到须髯客后,便连连作揖,嘘寒问暖。须髯客只觉受宠若惊,急忙作揖回礼。几人进了书房后,须髯客方知书房里不只有游堡主和游总管,江潮,窦勇,范方,白城几人都在,还有天山派的几名弟子。除此之外,另有两人甚是面生,那两人身着铠甲,应该是在军中任职。游肇平朝那两人行了一礼,说道:“周将军,王将军,我来为你们引见一下。”随即伸出手臂,朝须髯客微微一指,道:“这位是尘飞刀铺的掌柜须髯客。”那两名将军听到“尘飞刀铺”四个字,皆都恍然大悟,显然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中闪出一丝异样。游肇平又朝阮南飞微微一指,随即面上一红,说道:“哎呀!游某只顾着须掌柜,倒险些忘记了须掌柜身边还有一位少侠!敢问这位少侠尊姓大名?”阮南飞抱拳行礼,说道:“回游堡主,在下是天山派大弟子阮南飞。”游肇平恍然道:“原来是天山派的大弟子啊!失敬失敬!”说着,便朝阮南飞行礼。阮南飞回礼道:“不敢,不敢!”

    游肇平随即朝须髯客和阮南飞二人说道:“须掌柜,阮少侠,游某身边的这两位乃是马军先锋使石将军麾下的两员副将,周旰将军和王煜将军。”须,阮二人听罢,遂向那两位将军行礼。未几,忽听得游肇平道:“如今须掌柜已至,该是请雪山派前来议事的时候了。”说话之时,朝那江潮使了个眼色,江潮随即离去。身在一侧的须髯客听到“雪山派”三个字,不禁一怔,心道:“雪山派的人也来到了游家堡?既然有雪山派在此,想必白姑娘也不会缺席……”不多时,便见江潮随同一众白衣剑客来到了书房。众人不禁眼前一亮。那些白衣剑客与其说是剑客,倒不如说是一群俊男靓女。一个个面如傅粉,唇红齿白,举手投足间,气质不凡。为首的那名白衣剑客是位妙龄女子,云鬟雾鬓,风姿绰约,容貌绝伦,可谓世间少有。放眼西北武林中,也只有雪山派弟子有此风采。为首之人还能是谁?正是那雪山派掌门大弟子白净。那白净一来到书房,目光几乎不离须髯客左右,看得须髯客面色潮红,浑身发颤,一副忸怩不安的模样。

    只听得游肇平道:“白女侠,你与须掌柜也算是老相识了,不用游某再多做介绍了。现下我们开始议事吧。”白净道:“客随主便,我等一切都听从游堡主的意思。”游肇平微微点头,随即朝游劭使了个眼色。游劭便上前说道:“堡主召集大家来此,仍然是为了商议贡物一事。眼下须掌柜和阮少侠都已经来到了游家堡,再加上雪山派众侠士相助,相信我们一定能够追回那些被劫的贡物。”那位名叫周旰的副将说道:“游堡主,游总管,你们应该知道,尘飞刀铺的须掌柜与贡物一事息息相关,若想查出贡物的下落,就必须将须髯客抓起来严加审问,方能得出线索。”周旰身旁那位名叫王煜的副将也开口说道:“末将赞同周将军此议。”众人闻听此言,皆为之变色。

    游肇平道:“二位将军,所谓传言不可信,游某认为须掌柜并不知晓贡物的下落,若是将须掌柜抓起来审问,只怕于事无补。倒不如让须掌柜自己证明清白,帮助我们一起追查贡物。”周旰问道:“传闻坦布空将贡物的下落告知了须髯客,那须髯客可曾认得坦布空?”游肇平有些迟疑,一时未做应答。游劭见状,便上前答道:“坦布空乃是青风寨的寨主,这方圆百里,谁不认得?”周旰道:“既然须髯客认得坦布空,那谁又能保证他与坦布空没有勾结?”话音刚落,便听得白净厉声斥道:“你这是造谣中伤!”众人一愣,不觉将目光转向了白净。白净见众人的目光诧异不解,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觉面上一红,低头解释道:“本姑娘曾蒙须掌柜出手相救,因此本姑娘相信,须掌柜绝不会与贼寇勾结,为害世人。”

    阮南飞也上前说道:“二位将军,须掌柜是阮某的朋友,阮某深知须掌柜的为人。须掌柜决然不会做出对大宋不利之事。”游劭见雪山派和天山派两大剑派的弟子都出言作保,便借势说道:“二位将军,既然两大剑派的弟子都相信须掌柜的为人,由此可知须掌柜确是被那谣言所诬,我们万万不可中了贼人的奸计啊!”周旰冷冷道:“如此说来,倒是我周某人是非不分咯?”游劭忙道:“我等绝无此意。”周旰道:“若无此意,就应该速速将须髯客抓起来审问,以免贼人的奸细混入我们游家堡!”白净,阮南飞二人闻听此言,顿时变了脸色,手握剑柄,意欲阻拦。那名叫王煜的副将见状,厉声喝道:“你们想造反不成?”此言一出,情势登时变得剑拔弩张。游家堡堡主游肇平见此情状,面色一沉,开口说道:“诸位且先冷静,这里是游家堡,请给本堡主几分面子,各退一步如何?”雪山派,天山派弟子闻言,皆都退后,松开了剑柄。那王煜也缓缓退后。

    游肇平见事态有所缓和,便朝那周旰问道:“周将军,游某心中有一问,想向周将军当面请教。”周旰道:“游堡主客气了,有什么话只管问周某便是。”游肇平问道:“不知周将军和王将军可愿相信游某?”周旰笑道:“游堡主说得哪里话?我们同朝为官,周某怎会不相信游堡主呢?”一旁的王煜也道:“末将自然相信游堡主。”游肇平道:“既然二位将军相信游某,游某就斗胆在此为须掌柜作保。须掌柜绝不是什么贼人奸细,也并不知晓贡物的下落。”周旰面色不悦,说道:“游堡主此举是在为难末将。”游肇平也毫不客气,说道:“二位将军连游某的恩人也要怀疑,何尝不是在为难游某?”周旰一愣,随即说道:“游堡主若是执意为此人作保,将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便与末将无关!”游肇平道:“我游肇平所看重的人,绝不会是奸邪小人,这一点请周将军,王将军只管放心!”

    周旰道:“既如此,末将无话可说。”游肇平点头道:“好。”随即朝众人说道:“诸位,方才都是误会,周将军和王将军不过是在试探须掌柜罢了。”周旰,王煜二人听罢,面色铁青,碍于面子又不便反驳,只得选择沉默。顿了一会,游肇平道:“天山派的阮少侠和尘飞刀铺的须掌柜刚刚来到游家堡,对目前有关贡物的情况不甚熟悉,因此先由江少侠向二位说明。”话音一落,便同身旁的江潮点头致意。江潮遂向阮南飞和须髯客二人简略说明了贡物追查的情况。

    青风寨劫掠贡物一事在青唐道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自从青风寨被灭之后,有关贡物的谣言便流传开来。游家堡堡主游肇平认为坦布空劫掠贡物无非就是为了换取钱财,因为再值钱的贡物也没有白花花的银子实用。既然要换取钱财,就必须去往榷场将贡物贩卖。榷场是官方设置的市场,他们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前去贩卖,只有到黑市上流通。为此,游肇平在青唐道及周边各大商埠广布眼线,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即禀报。经过数月追查,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那就是在黑市上时常有人用犛牛驮着贵重物品贩卖。有时一月数次,有时甚至一月十多次。因为次数繁多,且都是青唐一带少有的贵重物品,由此引来游肇平的怀疑。后来在对方再度出现之时,游肇平便派人跟踪,可是派去的人却是有去无回。鉴于此等情况,游肇平只得从另一方面着手追查。想到对方每次出现都是用犛牛驮送货物,遂将目光放到了犛牛身上。

    只听得江潮说道:“青唐城北五十余里处有一座城,名为犛牛城,因盛产犛牛而得名。常有人前往城中购买犛牛。由此可知,贩卖贡物之人所驱使的犛牛必是从那犛牛城所得。”阮南飞听到这里,恍然道:“怪不得师弟传信,教我前来追查犛牛城,原来是由此缘故。”江潮道:“在阮少侠,须掌柜赶来之前,堡主已经派人前往犛牛城查探,可惜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无奈之下,只能请天山派,雪山派等名门正派出手相助了。”阮南飞道:“阮某此番前来便是为了贡物一事,自当竭尽所能,查出贡物的下落。”游肇平道:“游某在此就仰仗各位相助了。”白净回道:“游堡主客气了。游家堡有难,我们雪山派绝不会袖手旁观。”阮南飞道:“游堡主请放心,有这么多江湖朋友相助,大事可成也!”

    游肇平见在场诸人中,只有须髯客在贡物一事上一言未发,于是走到须髯客面前,开口问道:“不知须掌柜对查寻贡物一事有何见解?”须髯客愣了一愣,不由自主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支支吾吾地道:“回,回游堡主,关于……贡物一事,须某……实在不便参与。”游肇平何等聪明,岂会不明白须髯客心中所忧?当下温言道:“须掌柜还是担心那传言一事吧?有我游肇平亲自出面作保,游某倒要看看,还有谁敢信口雌黄,诬陷须掌柜!”须髯客道:“以游堡主的声望出面作保,固然可以堵住一些闲言碎语,但是难堵天下悠悠之口。依须某之见,既然周将军,王将军对须某心存疑虑,不如就让二位将军派人监视须某,须某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握之中,如此一来,便不会惹人非议了。”游肇平浓眉一扬,说道:“须掌柜,你怎会有如此想法?游某不允!”须髯客听罢,当即跪倒在地,恳求道:“堡主!不能因为须某一人而让堡主的名声受损啊!还望堡主应允!”游肇平急道:“须髯客,你快起来!容游某思量思量!”

    忽听得一人接口道:“堡主,依属下之见,此事不必思量了。”游肇平一愣,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是总管游劭。游肇平忍不住道:“游总管,你此话何意?”游劭道:“须掌柜是为了堡主的名声着想,因此属下认为须掌柜的想法并无不妥。”游肇平面露愠色,说道:“游总管,连你也要违逆于我?”游劭道:“游某不敢,不过还请堡主以游家堡的基业为重。”游肇平气得无言以对,朝须髯客摆了摆手,说道:“就随你所愿,请周将军,王将军派人监视你吧。”须髯客回道:“多谢堡主成全!”

    须髯客起身后,朝那周旰,王煜二人问道:“关于须某此议,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周旰,王煜二人大吃一惊,万没想到那须髯客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呆了半晌,只见周旰朝王煜低声说了几句话,那王煜点了点头。随即便见王煜走上前去,朝须髯客说道:“须掌柜若是要参与追查贡物一事,就必须由末将陪同在侧,不知须掌柜可有异议?”须髯客回道:“绝无异议!”王煜道:“如此甚好。末将定会秉公处事,须掌柜可不要让末将抓到什么把柄!”须髯客道:“秉公处事,还望王将军能够记住这四个字。”王煜道:“铭刻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