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老爹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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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账本里的秘密

    “可是我找不到啊!”李稚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这半个月来他已经听过太多次类似这样的回答。

    二十年前,李乔租借这块地的时候,他李稚才出生,连见都没见过那份合同,只听过李乔提过一次,谁知道李乔把合同放在哪里去了。

    他翻遍了整间中药铺都没有找到,但是距离下次去监狱探望李乔还有将近半个月。

    李稚失魂落魄,身体里的力气彷佛一瞬间都被抽空了,他艰难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向清雅挥手告别。

    唯一可以不搬走的办法就是找到那份合同,可是他找不到,即使他可以闭着眼睛在这间中药铺里走路,但那张他连见都没见过的合同就是找不到。

    真没用啊!李稚!离了老爹的他什么都办不到,救不了老爹,甚至连老爹留下的中药铺都保不住。

    他轻轻关上门,倚在门后,在烛光下点燃了一支烟叹了一口气。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干什么的?”

    “下来!”

    外面似乎不止一个人,李稚扒着门,从门缝里偷偷注视着外面。

    只见药田外,陈大风摩托车前已经围了一堆人,这些人李稚再熟悉不过了,都是左家村的村民,他们粗鲁地用手电筒照向陈大风和清雅。

    陈大风脸上依旧憨笑,只不过微微侧身,刻意挡住了照向清雅脸上的一束光。

    “我来这买药呢!”陈大风捂着眼睛指了指车把上悬挂的牛皮纸包,脸上是讨好的笑。

    “买什么药?不知道这是杀人犯开的药铺吗?吃了不怕毒死你啊?”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他头上秃的厉害,将手背在身后大声叫嚷,嘴里传来冲天的酒气。

    虽是面向着陈大风,但眼神却始终注视着那间中药铺,他又提高音量,似乎是故意说给药铺里的李稚听。

    “狗村长...”李稚在门后听着猛然握紧了拳头,他奋力拉开门将手中的烟扔在地上。

    “你说谁是杀人犯呢?”李稚站在门前指着村长大吼,眼底一片通红。

    村长用中指推了推跟啤酒瓶底一样厚的眼镜片,他脸上渐渐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他一把抓过男人摩托车把上的药包扔在地上,在陈大风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然用锃亮的皮鞋踩在上面。

    他一边踩一边狞笑,看向李稚的眼神里写满了挑衅:“说你爹呢?怎么了?”

    牛皮纸袋不堪重负在地上寸寸碎裂,里面的药材洒落出来,陈大风急忙弯下身,用手去捡地上的药材,眼神里尽是心疼。

    “狗村长!”李稚骂了一声,从台阶上三两步跳下来,顺手扯了一根药田里用来做架子的木棍。

    村长眼里的嘲讽之色越来越浓,他歪头跟身后的人轻声说:“录视频,等会儿就给这小崽子也弄进去!”

    村长身后站着的几人点了点头,像是早就准备好一般不约而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隐晦的捏在手里,摄像头朝向的地方正是冲来的李稚。

    闻言清雅抬起头,默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轻轻地打了个寒战,面前这群人是给李稚下了个套啊。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对一个男孩儿,但下意识她还是想远离这个地方,她从摩托车上下来脱下头盔,拉起还在捡药材的陈大风。

    “来来来!打死我!”村长说话间故意向前挪动了几分,视死如归般向前伸着头,仅剩的几缕头发滑稽的在空中垂着,好像下一刻就要从头上滑下去。

    眨眼之间,李稚已经冲到了村长的面前,他面目狰狞但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手中的木棍悬在空中始终没有落下,他红着眼用另一只手抓着村长的头发。

    “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李稚怒吼,因为激动,口水都喷到了村长的地中海里,手上用力之间扯掉了村长头上一圈仅剩的几根头发。

    “哎呦!打人了!杀人犯的儿子打人了!”村长哀嚎着躺在地上,脸上一片扭曲的表情,好像李稚真的对他下手了一般。

    身后的众人此刻纷纷掏出手机,有的对准李稚,有的对准他手中的棍子,有的对准地上的村长,分工明确,目标清晰。

    “喂?警察吗?清水河村东头中药铺,有人打村长了!快来吧,都快把人打死了!快来抓人啊!”人群的最后面,已经有人报了警,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窃喜。

    他们恨不得警察立刻马上就来,然后抓走李稚。这样一来,他们拆迁道路上的最后一个阻碍,也就能被顺利扫清了。

    合理合法,借刀杀人。

    看着地上不断假装哀嚎的村长,李稚一时间手足无措,手中扬起的木棍不知道该落下还是扔掉,他呆在原地,手中紧攥着村长的头发。

    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他朝着那些举着手机的人急忙解释:“我只是碰了一下他,他就躺下了,我没有打他!我没有!”

    “我都看到了,是你把村长推倒了!”

    “我也看到了,你还拿着棍子准备打村长,你手里的就是凶器!”

    “我也看见了!”那些人纷纷指责着李稚,脸上满是得逞的奸笑,冤枉你的人比你知道你有多冤枉。

    看着他们沆瀣一气的嘴脸,李稚瞬间明白了一切,他咬紧牙关,尽力抑制着心头的苦涩,眼睛却因为暴怒而一大一小显得十分滑稽。

    他鼻尖重重喘着粗气,缓缓看向一旁的清雅和陈大风,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哀求之色。他希望这两人能帮他说话,哪怕一句话也好。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陈大风嘴唇微动刚想说些什么,却对上了清雅凌厉的目光,清雅默默摇了摇头,他叹了一口气后默默闭上了嘴巴。

    李稚肩头微动,他抬头看向夜空中苦笑,无边的黑暗几乎将他整个淹没。

    “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他轻声低语,脸上青筋暴起犹如地狱里走出的恶魔。

    李稚看了一眼地上的村长,村长也看着他冷笑,他心里一横,抡起手中的木棍,重重落下,村长的眼中顿时一片惊恐,下意识捂住了头。

    “嘭”的一声后,木棍应声断裂。

    村长叫了一声后从地上迅速爬起来,躲在人群后面,看着已经疯狂的李稚,心里一阵后怕,他也没想过李稚真的敢动手啊!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粉红色头盔,李稚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准备再冲上去跟村长同归于尽,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今天是跑不了了,走之前也不能让村长好过。

    他大吼一声:“去死吧,狗村长!”

    然而身后却突然传来声音。

    “真的打到他了,你就可以去陪你爸了。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清雅站在李稚的身后,眼神明亮。

    村长在众人身后不停叫嚣着:“来啊!来啊!”

    听到清雅的话,李稚瞬间恢复了理智停在原地,他握着手里的木棍满嘴苦涩:“那我能怎么办?”

    清雅举起了手中的手机晃了晃,背对着李稚,她指着村长大声说:“我刚才拍下了这个人从地上爬起来了,他没事!”

    在一众人目瞪口呆之时,清雅接着说:“我国《刑法》规定,轻伤害未遂,可以不予处罚!”她伸手夺过李稚手中的木棍一把扔在地上。

    “你是谁啊?你说不予处罚就不予处罚!”有人开口,语气中满是不屑。

    “我是轩城大学法学系大四学生陈清雅!”清雅昂然地扬起头,神采飞扬,她向前走了半步,眼神一一扫过众人,朗声开口,“有谁质疑刑法吗?”

    “是我女儿。”陈大风憨笑着继续捡起地上散落的药材。

    李稚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恍惚之间,他在那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天使站在他面前,清雅整个身体上似乎都在发光。

    “我们手机里也有视频!谁怕谁啊?”有人举着手机反驳,只不过声音明显有些心虚。

    清雅轻蔑地笑了笑,似乎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她叹了一口气:“教唆他人犯罪,一并处罚!你们应该很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人证,是我!物证,是他!”说着,清雅将不明所以的李稚拉到身前,指着他大声说道。

    “你们挑衅,辱骂他的父亲在先,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他。这也是一种犯罪,等警察来吧,我会把我听到的所有,听好了,是所有!都告诉警察!”清雅环抱着胳膊,不再说话。

    李稚满眼感激回头看了清雅一眼,随后厚着脸皮大声说:“这是我的律师!”

    村长站在最后,他扶了扶眼镜拍手:“精彩!精彩!不愧是大学生啊!”他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一脚踢开陈大风手下的药材,他醉眼朦胧地看向李稚,“今天过了,还有明天呢!别忘了把你那些破烂东西收拾干净!杀人犯的儿子!”

    他笑着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开了,身后有人打电话:“喂?大舅,不用来了,没事了,有意外情况......”

    人群散去,冷冷的月光下,只剩下李稚他们三人,陈大风还在不住的心疼药材被毁,他将那些药材捧在怀里,求助似地看向李稚:“孩子,这还能用吗?”

    李稚急忙扶起陈大风,连声说:“叔叔,我再给你配一副!来来来,进屋进屋!刚才太谢谢你女儿了,谢谢谢谢......”

    “不用,我只是不想我爸三年后才能吃上你的药!”清雅在一旁没好气地说。

    “我女儿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孩子!”陈大风笑着,满脸骄傲,不难看出,清雅就是他最大的骄傲。

    “嗯嗯!就是,我一早就看出来了!”李稚连忙点头,他学着电视里法官的样子伸出手举过头顶大喊,“正义之下,公理必胜!”

    清雅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噗呲笑出了声,她轻声纠正:“是公理之下,正义不朽。”

    月光轻轻洒在她的脸上,温柔且坚定,荡漾着夏日残留的热烈。

    “都一样啦!”李稚说着伸出手弯下腰邀请他们进屋,夸张的手势像是贵公子一般,“恩人,请进屋!”

    “哎呀,客气了客气了!”陈大风扶起李稚。

    “应该的,应该的!”李稚又弯下腰。

    陈大风连忙扶起李稚,就这样,他们两个相互搀扶着,在药田中的小路上缓慢前行。

    清雅翻了个白眼,径直大步走进了那间中药铺,她好奇地四处看着,在柔和的烛光下一眼看到了泡在酒液中的账本。

    她轻轻捡起地上已经被酒液浸湿的账本,疑惑地翻开,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捏上鼻子。

    上面的字迹都快要剥落,黑色钢笔铁钩银划斑驳着岁月的痕迹:“2003年7月,同村张大娘,哮喘药五副,50元记账。”

    “2003年8月,刘家寨刘大壮,跌打损伤药酒两瓶,30元记账。”

    清雅翻着那本厚厚的账本,眼眸之中异色连连,她惊讶地轻轻张开嘴,她翻开最后一页。

    “2019年6月,皇宫大酒店307号技师,小产药一副,一次。”

    她在嘴里轻轻念着,却无意中被陈大风听到。

    刚跨进门栏的陈大风身体猛然一僵,抬起的脚不知该不该放下,他清了清嗓子,没敢转身,小声问:“好闺女,念什么呢?什么皇宫大酒店?”

    “哦哦!没什么!我捡到一本书,上面好像是李大夫的账本,什么是皇宫大酒店啊?”清雅疑惑地开口,合上了账本放在桌子上。

    “什么账本?!”李稚惊疑之间,跑向清雅,却再次绊倒在门栏上,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陈大风眼看着李稚倒在自己面前,他连忙将李稚扶在自己怀里,不停的轻轻拍打着李稚的脸。

    “醒醒啊!小李大夫!醒醒啊!”见李稚迟迟没有反应,陈大风急得满头大汗,他将手伸在李稚的鼻尖感受着他的鼻息,轻轻舒了一口气,“还活着。”

    清雅也凑了过来,她看着地上的李稚一脸嫌弃:“男人真是脆弱!把他扔这儿我们走吧,明天再来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