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老爹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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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黑乌梢蛇

    眼前的一幕瞬间让他头皮发麻,一条手臂粗的黑蛇正盘踞在清雅的脚边,圆形小脑袋上漆黑的眼珠里泛着一阵森冷,昂起身子在空气中不时吐出长长的蛇信子。

    陈大风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体不断抽搐,眼白几乎占据了他整个眼眶,牙关紧闭嘴角处不断流出白沫,手边是装着药材的牛皮纸包。

    清雅站在一动不动,生怕惊吓到脚下的黑蛇。

    怎么有些眼熟?

    来不及思考,微弱的哭泣声便吸引了李稚全部的注意力,清雅默默看着李稚不说话,眼神中却满是愠怒。

    但她眼底流露出的些许柔弱还是让李稚瞬间升起了那该死的保护欲。

    “别乱动!”李稚紧张地开口,他举起双手放在胸前示意清雅不要乱动,手中却是一片血红。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脊背处一阵冰冷,脑袋因为宿醉而胀痛,他在脑海中疯狂思索着遇到蛇应该怎么办。

    有了!

    他舔了舔嘴唇,舌尖传来一股甜腻的血腥味,清了清嗓子,吹响了一声口哨。

    电影里好像都是这么演的,他看过不少电影,只要吹响口哨,蛇就会跟着口哨声一起摇摆。

    但愿这条蛇也看过电影。

    李稚在心里想着,脑门上已经浮出了一层细汗,他紧张的看向清雅脚边的那条黑蛇,希望那条蛇有所反应。

    下一刻,伴随着口哨声响起,那条蛇竟然真的动了,黑蛇扭动着身子从清雅的脚边缓缓离开,黑色的鳞片摩擦着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清雅如释重负,在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后,抬起头略带感激地看向李稚。

    李稚嘿嘿笑了笑作为回应,他猛吸一口气想要继续吹,但鼻尖的鲜血却涌入了他的喉咙,他忍不住弯下身子干呕起来,从嘴里吐出一滩带血的口水。

    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干嘛!

    他迅速咽下嘴里剩余的血水,想要继续吹响口哨,但是已经迟了。

    伴随着口哨声停下,黑蛇立刻折返,张开巨大的口器,两根白色的獠牙瞬间咬在了清雅白嫩的小腿上。

    “啊!”清雅因为恐惧惊声尖叫,在原地疯狂跳动试图摆脱那条黑蛇。

    “别!”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发生,李稚眼睁睁的看着那两根獠牙刺进女孩儿的小腿里,他发疯似的扑向清雅脚下。

    他也很怕蛇,老爹抓蛇时他也从来不敢跟着,只敢远远看着。

    然而此刻他双眼通红,一把抓起那条黑色的大蛇,举起染血的拳头,疯了似的一拳一拳砸在黑蛇身上,此刻肾上腺素飙升,就算拳王泰森来了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第一拳,这鳞片是真硬啊!

    第二拳,我这拳头也未尝不硬!

    第三拳,你觉得你能硬过我吗?啊?

    李稚抡圆了胳膊,每一拳彷佛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黑蛇吃痛瞬间缠绕上他的胳膊上,他直接用牙咬了上去,黑色的鳞片当然比不过人的牙齿,霎时间他满嘴苦楚,温热的蛇血飞溅在他脸上。

    一瞬间,他像个疯子一样。

    直到右手脱力,李稚才停手。

    看着眼前已经被自己撕咬成两截的黑蛇,尾巴那一节还在地上翻滚,而蛇头已经被他砸成一滩肉酱,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软倒在地上。

    迎着最后的夕阳,他邀功似的看向清雅,从嘴里吐出了一小块带着黑色鳞片的蛇肉。

    清雅没有看他而是半跪在陈大风的身边,不断轻轻拍打着他的脸:“爸,你醒醒啊!爸!”

    李稚从地上爬到清雅身边,伸手摸向了她细嫩光滑的脚踝处,急切地问:“你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清雅身体猛然一僵,脸上的表情在那么一瞬间就冷了下来,她猛地推开李稚。

    “我没事!不用管我。”清雅瞪着李稚,脸颊微红。

    “那蛇咬到你爸哪里了?”意识到自己动作的不妥之处,李稚有些尴尬地转头看向陈大风。

    清雅眼眶微红摇了摇头,一缕姬发落入她口中,看起来楚楚动人:“他没有被咬,是被吓到了,他看到那条蛇就晕倒了。”

    李稚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他也多逞不让,看见蛇也是退避三舍。

    “你爸之前是不是有过癫痫?”看着面前的陈大风已经不再抽搐,只是牙关还紧咬着,嘴角处还有白沫,李稚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他伸出胳膊垫在陈大风的颈后,将陈大风侧过身。

    “有过,不过已经很久没犯过了。”清雅轻轻点头嗯了一声,“你干什么?”

    “你爸大概率是被惊吓到了,侧过身会好一些,缓一会儿吧,你带手机了没?先打个120,这种病还是去医院比较好。”李稚用手擦去陈大风嘴边的白沫,却不曾想将满手的鲜血也抹在了陈大风脸上,他顿时慌了,想要抹掉鲜血,却越抹越多,一时间陈大风嘴边满是鲜血。

    李稚尴尬地向清雅笑了笑,在身上不断擦拭着手上的鲜血。

    清雅从连衣裙口袋中摸出手机就准备打120,但陈大风却在此刻醒来了。

    “别打!清雅我没事!”陈大风在李稚的怀中缓缓开口,在看见到满脸鲜血的李稚后,身体一僵又昏了过去。

    “哎哎哎!别讹我啊叔叔!这什么情况啊?”李稚求助似的看向清雅。

    “他晕血,过一会儿就好了。”清雅白了李稚一眼,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擦拭着陈大风嘴边的鲜血。

    “那你呢!你被蛇咬了啊,不处理怎么行?”李稚开口,眼神瞟向清雅的脚腕处。

    清雅顺着李稚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脚腕,她扯了扯裙边远离了李稚,冷冷地说:“不用你管!”

    “别介啊!医生眼里无男女!我发誓!”李稚伸出两根手指,指着天空,信誓旦旦的开口,一脸的大义凛然。

    “不用!”

    清雅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蹲在陈大风身边,小脸抵在腿上,眼神中充满慷慨赴死的坚决。

    太阳已然落山,幸好院中种着几株天竺葵和白菖蒲,才没有蚊虫的侵扰,这两种植物都有着很强的防蚊效果。

    “怎么这么不相信我?”李稚无奈的说。

    他将手背在脑后枕着,随手从药田中折断了一根甘草塞在嘴里。

    这玩意儿甜丝丝的,而且补脾阳益肾阳,好处大的很。

    “那条蛇就是从你院子里跑出来的,是你故意放出来的吧?就因为我们没钱付医药费。”

    清雅将脸埋进白裙子里,低声啜泣。

    “我们又不是不付钱了,我们只是现在没钱而已......”

    女孩子最难哄了!尤其是这个女孩儿还在哭!

    但这对李稚来说,却并不算什么难题,从小在中药铺长大,他很早就开始接触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眼前也不过是一个倔强的小女孩儿而已。

    “别看。”李稚厉声说。

    他两口咽下嘴里的甘草,撕开身上的短袖,“嘶啦”两声,撕下两根布条。

    “别哭啦!我不碰到你总行了吧!但蛇毒要是进入血液里了,那可真的是神仙难救啦,你别动马上就好了。”

    见清雅不搭理他,李稚直接将布条勒在清雅的小腿上,快速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一手,是他跟老爹学的,打包药材时老爹总会说,把结打的好看点,起码病人看了心里舒服点。

    女孩子嘛,谁会不喜欢蝴蝶结呢?

    “看!蝴蝶结!”李稚指着清雅小腿说,“不收你们钱啦!这总行了吧!”

    “真的?”

    “真的?”

    一男一女同时抬头开口。

    地上刚才还昏迷不醒的陈大风此刻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眼中放光,只不过还有一些虚弱感。

    清雅此刻也抬起了头,天上夜空中还没有来得及出现的星星在此刻都好像尽数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少女的眼睛灿若星河,弯弯的眼睛映照着清冷的月光,一瞬间便恍惚起来。

    “真的啊!明天这里就要被拆掉了。”李稚看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却抽动了一下鼻子。

    “那我以后去哪里抓药啊?”陈大风在嘴里小声说。

    “还是担心一下你女儿吧,她被蛇咬了,赶紧送她去城里大医院注射血清吧。”

    李稚指着地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半截黑蛇,他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越熟悉,突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转身冲到中药铺里。

    他摸索了很久才终于点燃烛台,借着昏黄的烛光,他看到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散落了一地玻璃碎渣还有肉苁蓉,锁阳,野山参这些药材。

    但却唯独少了最重要的一味药材,黑乌梢蛇!

    他一时间头晕目眩,他打开门看到栅栏外的黑蛇后,他双手抱头,脑海一片空白。

    这玩意儿是活的啊!

    李稚只看到过老爹把蛇塞进酒罐子里,却没想过那条蛇竟然是活的,更没想到那条蛇竟然被白酒泡了那么长时间还活着。

    这可闯下大祸了啊!

    吓倒了一个人,还让一个人被咬了。

    他看着月光下已经跨上摩托车准备出发去医院的父女俩,犹豫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不用去医院了,那蛇!嗯...是泡酒用的,是无毒蛇,只不过长的像有毒的蛇,我不是故意放出来的,对不起!”说完他满脸歉意地挠了挠头,不知所措地望向他们。

    闻言清雅轻轻整理好裙子从摩托车后座下来,抬头看向倚着门的李稚,她面无表情地解开小腿上的布条丢在地上。

    清雅信步从药田的小道款款走来,裹挟着一股香风。

    “再帮我爸配一副药吧,我原谅你。”清雅走到石阶下抬头看着李稚,缓缓开口。

    “每次的药量都不是一定的,不能随便配啊。”李稚有些难为情,不是他不想配,而是这些药材的用量要根据每个人的症状和恢复的情况酌情增加或者减少,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这也正是他老爹的药能如此管用的原因。

    清雅眼中一丝失望闪过,随后轻声说:“那你以后会在哪,我们要去哪里找你配药?”

    “不知道。”李稚回答的很干脆,他眼神黯淡,“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清雅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递给李稚:“留个联系方式吧,需要配药了我打电话给你。”

    李稚接过手机快速输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准备将手机还给清雅的时候,手机上方的通知栏却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2015级法学系一班陈清雅期末考试成绩单已发送,请注意查看邮箱。”

    “学法的?”李稚挑了挑眉毛,将手机递给清雅,“考的怎么样?”

    “跟你有什么关系?”清雅接过手机转身就走,似乎并不想跟李稚多说半句话,她走的极快,洁白的身影与夜色格格不入。

    陈大风就在木栏外等她,脚已经跨上了摩托车。

    “想问你个问题!”李稚看着清雅的背影大喊。他的手轻轻的握拳,眼神中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期望。

    然而清雅已经拿起了摩托车后的粉色头盔,她歪了歪头看向李稚,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疑惑。

    她不知道李稚想要问她些什么,但出于礼貌还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说。”

    李稚有些紧张地看着四周,见四下无人小声说:“能不能进屋说?”

    “那就下次再说。”清雅熟练地戴上了粉色头盔,上面有一个可爱的图案,是一个卡通小女孩的头像,可惜李稚并不认识那是什么。

    下次再说。在不熟的人之间,这句话的意思无异于直接拒绝。

    隔着那片寂静的药田,李稚近乎乞求地看向她,夜色已经笼罩在那些植物上,它们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簌簌作响。

    他手指紧紧扣着门上的边框,扣下几块腐朽的木屑,他大喊:“就是,这间中药铺的地是我爸租来的,但是现在村子里要拆迁,村长让我明天中午前必须搬走,但是现在还不到我们租借到期的时间。我能不能不搬走啊?”

    “拿合同,去法院。”清雅的回答简洁明了,她拍了拍陈大风的肩膀,在他耳旁轻声说,“爸,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