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总是用沉默来抵抗一些善意，她本能的拒绝威尔的关心，也许并不怎么擅长拒绝，只能被动的，机械的接受。

    阴沉沉的天气，掩盖了月光，也让屋内显得黑暗静谧，威尔只能听到夜歌咀嚼着水果的声音。

    “其实，你没有必要去冒险打探消息，最近愈发的混乱，大多数人对朗渡人并不怎么友好。”

    “……”

    威尔点燃床头桌上的蜡烛，微弱昏黄的烛光中，角落里的夜歌像一只小兽一样蜷缩着，用毯子包裹住自己。

    威尔倒是想换个大一点的房子，可惜旅馆已经没有空置的房间了。

    “你也是这么认为吗？”夜歌清冷的声音。

    “每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本就应该生来平等的。”威尔并没有回答夜歌的问题，也没有试图安慰夜歌。

    有些时候，同情比痛苦更痛苦。

    “主人，我今天打听到……”

    “我说过，叫我威尔就行了，你也不是我的仆人，而且我现在也没打算去迷雾海，你所说的神的指引，是你的神。”威尔打断道，并不怎么想听夜歌打探到的消息。

    威尔相信命运，却不信仰神，骨子里的观念并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有些坚持是源自灵魂深处的记忆。

    “还是说说你是怎么受伤的吧，这还是我遇见你第一次受伤。”威尔看着夜歌束在脑后的头发有些凌乱。

    夜歌把头憋到一侧，并不打算解释，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威尔知道夜歌即使沉默也不会用谎言来欺骗自己，但却没有拒绝威尔的接近。

    “好吧，我不问原因，给我看下伤口。”

    威尔直接掀开毯子，夜歌右手抱着左侧下垂的臂膀，左侧外壁上的衣袖，已经被利刃划开二十公分长的口子，虽然衣袖里的手臂已经包扎过了，浓重的草药味还是无法彻底掩盖住血腥味，朗渡女性总是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

    “稍微有些痒。”威尔反身拿过泡在水杯里的方块8握在左手中，并把右手抚在夜歌的伤口上。

    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威尔没有打听出使徒牌的用途，更何况历史上也没有出现过方块8这张使徒牌，谁也不知道她的力量会是什么，但在不断摸索下还是有些许收获。

    在一次切水果时切到手指，下班后的威尔握着使徒牌睡着后，第二天醒来时伤口竟然奇迹般的愈合了，连伤痕都没有留下。

    在故意割伤自己皮肤来实验两次后，威尔能明显感受到方块8的神秘能力，在试着沟通这股力量时，并没有太大阻碍就被掌握了，威尔控制这股力量，能加速生命的循环，让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这种方式会抽取身体所有部分的能量，优先消耗的脂肪部分，随着伤口的大小，会感觉到自身的虚弱感，继而产生饥饿感。

    威尔在自己的身体验证过这项能力后，开始在俱乐部的后门巷子里，找一些受伤的小狗或是野猫实验，得到的结果是并不会消耗自己的生命，这股力量只会帮助加速个体自身内在的生命循环，但还是能明显感觉到使徒牌中的循环之力变小，比较抽象的说法就是有磨损度。不过损耗程度根据伤势的程度和使用时间来决定，当过度使用后，就会断开生命闭环，停止生命循环。

    不过这张方块8能从海盐水里汲取到力量，慢慢恢复。

    威尔最大胆的一次尝试，是治疗好一条断了一条后腿的野狗，但是消耗也很大，虽然后腿被治好，但是这条野狗肉眼可见的瘦出了一排肋骨。

    威尔把这种能力称为“生命循环。”

    “不行，我得接触你伤口附近的皮肤，这样效果会更好。”威尔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法，如果夜歌不同意，那就只好握住她的手来治疗。

    夜歌曾经作为密堂的誓言者，会毫不保留的相信威尔，虽然在只有两人相处时不会戴着面纱，但还保留着朗渡女人的某种传统，或是出于身为女性的保守，“嗖”的一声，精准的扔出匕首，打灭了蜡烛。

    威尔耐心等待夜歌自己拆开包扎的布条。

    夜歌有些温热的手牵引着威尔的右手覆在伤口上，威尔的手腕能明显感觉到，夜歌手掌上细密的伤痕和粗糙的老茧，皮肤也不像她的声音那样清冷，而是泛着温热。

    “伤口不是很深，没有毒，也没有触及骨头，不过会很痒，忍住。”

    加速循环生命之力，伤口沿着边角开始缓慢愈合，配合残留的药膏更好的治疗着。威尔还是第一次在别人身体上使用这股能力，虽然已经很熟练，但还是谨慎的操控这股力量，形成一道生命闭环来治疗。

    威尔有些佩服夜歌的坚韧，没有一丝颤抖，也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因为靠得很近的缘故，倒是能听到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好了。”

    也许是夜歌的生命力很旺盛的原因，威尔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治疗好了她的伤口，也感觉不出夜歌的生命消耗，威尔才放心的离开，躺回小床上。

    “威尔，我今天打听到……”夜歌还是要说出今天她探听到消息就被威尔打断了。

    “我累了，这两天就不要出去了，我会带食物回来。”威尔装作很累的样子，沉声说完，就侧过身体。威尔并不怎么关心关于使徒牌的消息他其实有些心疼这个女人，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夜歌的真实年龄，他只想她没必要这么辛苦，好好休息一下。

    也许是夜歌是真的希望威尔去往迷雾海，在观察过威尔变得谨慎，能隐藏住使徒牌，并没有什么危险后，就开始游荡在塞多里克市的周围打探关于使徒牌的消息。

    ……

    夜歌在港口区的最东边，也是最偏僻的温莎港，看到一队由朗渡人聚集的货船，混入其中没多久，就看到一位熟悉的人，在密堂里见过的一位剑师，背着巨大的宽剑站在一艘货轮的甲板上，露出左臂纹着的独狼图腾，让夜歌更加确认这位就是代号“驱狼者”的誓言者，她不止一次在密堂里见过。

    “驱狼者”身前站着一位，有着一半吉尔赛普人血统的朗渡女人，带着朗渡女性特有的面纱，不过是朗渡里的贵族才能佩戴洁白面纱，但却有着不属于吉尔赛普人的身高，不像传统朗渡女人矮小，露出的皮肤细腻白净，眼睛里是浅棕色瞳孔，正拿着一卷海图趴在船沿上专注的研究着。

    夜歌已经能确定，戴着白色面纱的女人持有使徒扑克牌。

    夜歌没有什么恶意，轻易的混上了船，混在侍女群里观察着两人。当到女人和“驱狼者”在船上吃了晚餐后，才下了船走进港口区里的一家旅馆时，夜歌才有机会靠近两人，在他们租住的房间外的窗户边偷听，突然夜歌凭借直觉跳开，还是被“驱狼者”的剑尖划伤了手臂，然后几下就甩开了跟出来的驱狼者。

    “不是驱狼者察觉到的，他没有那个能力。倒是那个女人，很有可能，也不知道是什么使徒牌面。”

    “根本没有征兆的一剑。不过好在自己没有暴露。”

    黑暗中，夜歌还是在想着下午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