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证词与谎言(上)
栾铸青醒了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又扶着脖颈缓缓躺了回去。
昨日…?
对了,那尸体突然睁开了眼,自己被人偷袭后昏迷了。
这里是哪里?自己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栾铸青向四下看去,房间狭小得有些局促,房门外则有些吵吵嚷嚷。
艰难地爬下床之后,栾铸青推开门,花无心正在和几个小吏交代些什么。
“大人,昨日那尸身究竟是何情况?”
花无心回转过身,点了点头道:
“稍晚再为你解释。我方才去见过了洛阳刺史,向他借了些人手审问证人嫌疑人。”
“你且快去洗漱了,更衣后到后院来替我做些记录。”
审讯的场地就在酒楼的后院,仅布置了一桌一凳,能远远望见那间小屋。
第一个被带上来的证人是官府初次现场查案的小吏。
“如此大案,卷宗上却只有这寥寥几行字,这是为何?”
面对花无心的质问,小吏佝偻着身躯,双手拢在身前,声音微微发颤:
“回大人,来人报案时已是亥时,只有小人一人守夜,故而只能孤身去调查。”
“小的刚到现场,观察了片刻说是,便有其他官吏赶来让我赶回官府,说是有人夜袭官府,我封上了现场便赶了回去。”
花无心一愣,问到:
“夜袭官府,是何许人?”
小吏答道:
“小的赶回去时,那人已逃遁走了,据说是一个黑袍大汉,身手敏捷。”
“死者是二皇子,死状又过于诡异,小的不敢与同僚说,起草了奏章便急件皇宫了。”
花无心稍稍皱了皱眉,又问:
“只是稍稍查案了片刻,怎的知道他是死于毒药?”
那小吏抬头答道:
“大人,那种毒乃是本地特有的一种毒蛇所产的毒,味道与毒发症状与二皇子相符。”
“此毒原本无色无味,较之于水要粘稠几分,若未被诱发则于人毫无影响,可排出体外。”
“但若以烈酒诱发,则程黑色粘稠状,气味刺鼻而腐蚀性极强,吞入腹中则如五脏俱焚。”
花无心点点头,若有所思,又问道:
“饮此毒药者,身上会有何种异样么?”
小吏仔细思索后,答道:
“应是使人通体僵硬冰冷,宛如寒铁,皮肤则通体白净,如刚出浴般。”
花无心摆摆手,示意小吏离开,与身边的栾铸青对视了一眼。
第二个受审的是酒楼的掌柜。
“尸首是被何人,于何时所发现的?”
掌柜掏出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回道:
“回大人,是敝店买菜抬酒的脚夫,在夜里戌时发现的。”
花无心追问:
“他为何要到那屋子里去?”
掌柜挠了挠脸颊,吞了口唾沫道:
“他说那屋子旁有有火光闪过,恐怕失火,方才赶去查看。”
火光?与那易燃的黑烟有关么?
来不及思索,花无心接着问道:
“当晚最后一次有人见到被害人,是在何时?”
掌柜不假思索地回道:
“那位公子每日的晚膳都要在申时送到,小二送去后便无人再去过。”
花无心起身,将掌柜领到小屋前,带其环视一周,重祯的尸首已用白布盖住。
“这屋子与当晚相比,有无任何区别?”
掌柜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仍是摇了摇头,却补充了一句:
“屋内的陈设没有丝毫变化,倒是门上原有封条,昨日早晨却不翼而飞了。”
“昨夜酒楼上下人心惶惶,各自独居一室,小人也不知是不是酒楼中人动了手脚。”
花无心内心沉了下去,警告了一句:
“你似乎不知死者是谁,他是当今皇上的二皇子。方才的回答你最好句句属实,否则,你知道这是何罪?”
掌柜脸上立刻渗出汗珠点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呼:
“请大人明察啊!小人刚刚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要加害二皇子的用心!”
“大人若还有疑问,小人必将知无不言,绝不敢有半点欺瞒啊!”
花无心挥挥手,示意掌柜离开,却并不传唤下一人受审。
他看向栾铸青,说道:
“只是听完这两人所说,便已是疑点重重。”
栾铸青停下笔,点点头说道:
“就目前看来,酒楼前去报案者是知道死者是二皇子,掌柜却不知。”
“看来酒楼里也有犯人的内应。”
花无心点点头,又补充道:
“据那小吏所言,二皇子身躯上的诸多斑点血污并非毒药所致,而通体僵硬应是毒药之效。”
“而封条丢失应是犯人在屋内放了那易燃气体,夜里的火光或许是在试验气体是否奏效?”
“我想不通的是,犯人若想毁尸灭迹,趁夜色放火烧了即可,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先是在屋内放气,又在尸体上做足了手脚,还在我们二人查案时前来袭击,意图何在?”
花无心陷入了沉思,栾铸青则像是想起了什么。
“大人,我昨晚查看屋子四壁时,发现本是三面开窗的屋子,被人用砖封上了两扇。”
花无心点点头,回道:
“今早我掌柜也和我讲了,屋子似是特意被布置成一间小庙的样子,有些装神弄鬼的意思。”
“昨日我们看到尸体睁眼,实乃有细线牵在眼皮上,我拉动其下颚时即被牵开了。”
栾铸青松了一口气,就目前来看,这世上终究是没有鬼神。
但这吊线牵丝的手段,栾铸青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花无心将目光转回了那间小屋,紧紧盯着那扇木门。
“最要紧的问题仍是没有头绪。是谁,用何种手段、出于何种目的杀的二皇子?”
花无心挥挥手,示意下一个受审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