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有另一个我在抹除我的存在后取代了我的位置？”王语霖将头发擦到半干，裹着浴巾就出去了，浴巾是某种植物抛光后做成的，裹在身上凉飕飕的，像是自带风源。

    “对的，就像零件的替换。区别在于那个你是主动方，所以他带着自己的记忆，顺便全盘接收了你的记忆。而你是被动的，加上未知原因，该归入冥土或虚无的你被错位到了这个世界填补空白，所以存在记忆缺失。”暗连蒙带猜的瞎扯，既然王语霖需要一个答案，那么就给他一个答案。

    他妈的，合着自己是被自己夺舍了，王语霖想了一半又发现好像哪里不对：“不对啊，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是*****啊，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暗下意识的回复了王语霖。

    王语霖的鼻子又流出血来，头晕目眩加上耳鸣声让他不得不斜靠在墙头，暗的声音他没能听清。他大喊到：“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我现在是你的NPC啊……”暗有些尴尬的打着哈哈，他忘了，这个世界线的王语霖还只是个刚活过来，啥也不知道的小朋友。“不过按你这边有些错位的时间线，那个王语霖在取代你的位置之后，时间也多少会存在错位的可能，也就是说，他可能会存在于你‘死亡’之前的时间。”

    王语霖现在脑子就像灌了水一样，太阳穴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跳，他尽可能的去理解暗现在的话语，一张口，血沫子就从里面冒出来了：“你的意思是……那个王八蛋在穿了我之后，可能到穿我之前的时间去了？”

    “对的，这种情况的话，大概就会像是图层覆盖一样，捅你的王语霖大概是有更高的优先级的。那么之前的你自己就会像睡了一觉那样，醒来的时候就是你在这边苏醒的状况。”暗没注意倒血沫的王语霖，继续着自己对世界的猜测。

    “那我到底有没有被捅？还有，我爸妈他们有没有危险？”整个视线天旋地转，王语霖突然有强烈的呕吐欲望，他本能的念着某种心经，试图让自己恢复正常。

    “这个你放心，虽然不同的你性格可能有差异，但是良心这一块，还是有保证的。至于说到底有没有被捅，只能说发生的事情，那大概率是……诶，醒醒啊……”暗说一半才发新王语霖的精神在不经意间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尽管他说出的“名”没能被王语霖接收，但还是受到了某些东西的本能反应。

    但是暗也不慌，还是那句话，只要王语霖生命力还在，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

    橘黄色的光源远看跟橘灯似的点缀在山腰，李清闲象征性的敲了敲门，但却没有回应。开门后一眼就看到王语霖裹着浴巾横倒在桌角，瘟鸡似的微微发颤，口里不断涌出些许的血沫子……

    一丝慌乱的情绪久违的掠过李清闲的心头，确定生机还在后，扛起王语霖就往旁边的木工房走，临了还拿了几块灵力石。

    老人在月下以木棍为笔，土地为纸面，画了个巨大的灵咒图。随即把瘟鸡一样的王语霖埋到阵眼，在相应的位置丢一下灵力石。很快，青色的灵力混着王语霖吐出的血沫子，在月色下勾勒出某种古代的印记。

    王语霖也不再颤抖，气息逐渐稳定了下来。

    李清闲就这样坐在一旁轻声哼唱，像个种菜的农人似的等王语霖苏醒过来，从远处看，确实有些像种好的萝卜。

    “你怎么回事啊？”李清闲见他醒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从木堆上挑了过来。“搞得跟走火入魔似的，你从那边回来了以后很不对劲啊。”

    “爷爷你这是干嘛啊……”王语霖努力抬头看向周围，可惜四肢深陷土中，动弹不得。叶绿色的灵力似乎并不是涌入他体内的，而是直接用来滋养这片土地。

    “把你给种回来。别瞎动，安神的。”李清闲捡了些木头，在一旁升起了火，不知从哪摸出些肉来，开始烤肉。

    红月下老头守着一颗人肉萝卜烤肉，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却又无比和谐自然的发生在这片土地上。

    “我今天试着刺激了一下自己的灵脉，失败了……”王语霖犹豫着试着打破沉闷。

    “啊，就这啊，就这点事就这么垂头丧气的啊，看看月亮，漂亮吗？”李清闲烤好一串后自己先尝了一口，三肥七瘦，吃的满嘴流油。

    “好看啊。”土里似乎有些东西涌入了他的体内，夜风拂过，脑子清醒了不少。

    老头举着啃了一半的肉串跳到萝卜坑旁边，放到王语霖嘴边。清爽的辛辣和肉香混着油脂，烫的他一边喘气一边大嚼特嚼。

    李清闲笑眯眯的看着他吃完，再笑眯眯的给他喂了些水：“好吃吧……”

    “好吃……”王语霖含糊不清的回答，嘴上还没停。

    话音刚落，李清闲就用手轻敲了两下王语霖的脑袋：“月色好看，烤肉好吃，你丧气个什么劲在这，不就是没开灵脉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同龄的都毕业两年了，就差我了……受个伤又重头再来，感觉自己好没用……”王语霖的声音越来越小，知道只剩风声。

    “哈哈哈……”李清闲突然大笑起来：“难怪你之前的老师说你像个女人，灵力走不通就换条路呗，你现在不是也能画点基础的灵咒吗？在把身体搞好点，教你几手锻刀的技术，做个灵武者不也挺好的。”

    李清闲觉得王语霖把很多事情想的太复杂了，不过也能理解，少年人在年少的时候似乎总是有无数的选择，但实际上又好像只有一种世俗选择是合理的选项，或许要等到这个岔口度过之后，才会发现，其实很多时候看起来是选择题的事情，实际上也可以是一道解答题。

    “可灵力毕竟是基础啊……”王语霖轻叹一口气。

    李清闲轻笑一声，随手把竹签丢了出去。王语霖感觉有阵风吹过，随后一声音爆响起，目光略微偏转，竹签扎在远处的土堆上，有个碗口大的洞。

    “你看我像是用灵力的人吗？”李清闲眨了眨眼，目光皎洁。

    “不像……”回顾记忆，王语霖确实没怎么见过李清闲用灵力，也没见过他出手就是。

    “灵力，自然资源，人和自然协调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炼于灵台，周转于灵脉，循环往复。周转一圈为一，一星十阶，十星为一月，一月十阶，十月为一耀……这是下炎这边的算法来着，书上是这样说的是吧。”李清闲记不太清楚了，问向下方的王语霖。

    “是。”

    “这东西你就图一乐就完事了，各地有各地的说法，人类这边星月日的，中州那边的兽人他们按的什么鳞羽爪，本质上都是同一个玩意。”李清闲啃了几口新烤的肉，继续：“举个简单的例子，你把人能够回转的灵力看作是一口能够不断涌出的泉，灵力看作是水，等级就是用来测定这口泉本身恒定拥有的水量加上他实时恢复水量的总和。这是会随着人自身的状态所变化的。大体上是往上走的，但是年纪大了之后，身体承载不了那么多，有不少人的灵力等级是会下降的。”

    李清闲给王语霖喂了几口肉后含糊不清的说：“你看像我这样的老头子，身体带不动那么多的灵力周转，索性就不用，不是照样该干嘛干嘛，多大点事情。你就这样理解，灵力是万精油，但没有灵力，你也可以在某些地方专精到极致，达到入‘道’的程度。只是在那之前，可能比较难熬。”

    王语霖表示自己听不懂，但是大为震撼。自己刚到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最基础的东西都还没能搞明白，老头上来就给自己搞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等于是还没搞清楚怎么开车就让自己开飞机去了。

    “那你能教会我吗？“王语霖啃着脆骨，可怜巴巴的看着上面的李清闲，活脱像条狗。

    “当然……不能。”李清闲迟疑了几秒，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王语霖“这玩意靠悟啊，再说适合我的路子不一定适合你啊。”

    “爷爷你玩我是吧！”王语霖刚刚点燃的激情瞬间被浇灭掉了，再一次陷入焦虑中。

    “但是我会想办法多给你搞点选择，最后你自己选一个。”说着，李清闲把王语霖给刨了出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回去洗个澡早点睡吧，后天带你去封灵区转转。还有，差不多该减减肥了。”

    说完就带着剩下的烤肉走远了，独留王语霖在夜风中。

    倒不是他不愿收这个徒弟，而是多年前，王语霖的长辈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命，当他踏上那条路的时候，其他可能的选项也就消失了。而在那之前的决定都是些无伤大雅的抉择而已。”

    李清闲不知道王语霖的天命会是什么，但他不想让他成为自己的徒弟，因为自己之前的那些徒弟，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