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捧个场
说到这里,杜韦冲周成笑了笑,感慨道:“和曹慎之打了几十年。开始我稳占上风,后来渐渐输多胜少,不得不佩服他的天赋和执着,短短百年,他成功登顶天下第一剑仙的宝座,当然,也许真的有绝顶强者不屑于与他争夺虚名。其实不管出于哪种初心,许多修士的最终目标是求长生。但曹慎之是个例外,他骨子里的倔强,不服输的性格,好战的欲望,注定了他一生不平凡,哪怕老了,也要斗上一斗,不分输赢不罢休。”
“您老是第几剑仙?”
杜韦捋了捋胡须,笑道:“那时候我会很骄傲的说前三;但是三百年前谁敢说我是剑仙,我和谁急眼。剑客就是剑客,装鸡毛剑仙。有一次,曹慎之心灰意冷,问起原因,他只说了八个字。”
“哪八个字?”周成好奇问道。
“不渡剑一,剑道无仙。”
“不渡剑一...剑道无仙...”周成喃喃自语,不禁屈指成拳,热血澎湃,“那位前辈成仙了吗?既然您和他熟悉,什么时候带我偷偷见他。”
徒儿,二师父我也不错,你见到我为什么没有那么激动?...一点点失落和嫉妒轻飘飘路过,杜韦神色复杂,道:“在我心里,他已是剑仙。”
见师父吞吞吐吐,周成有些急了。
“唉!”杜韦扭头看向古朴的两扇门,痛心说道:“曹老弟死在里面了,尸骨无存。”
双目失去光彩,仿佛看尽了沧桑。
剑道天赋不输于天下任何一人,一辈子剑不离身,压得无数佩剑修士不敢抬头,数百上千年潜心悟道,在杀戮中磨炼剑胆,道心坚定远超磐石,究竟还缺少什么呢?
他古井无波的心境泛起一丝波澜,暗骂道:
“曹慎之啊曹慎之,老子就不该陪你走这遭,老子年轻时候也有成为天下第一的梦想。这一世你再失败,不要和别人说你认识老子,丢人!”
“二师父...二师父...”
“哎,我在!”杜韦晃过神,恢复如初,道:“周成,为师后悔了,后悔不该和你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过去的事本就该烂在肚子里,天底下,谁没些糟心的破事。”
他越想越后怕,爹对他的劝诫重现耳畔,爹娘妻儿的音容笑貌重现脑海,宛如一直都在,不曾弃他而去。
白磕头了?
收我当徒弟的意义是讲故事?还不承认你是说书人...
我上钩了,你却说后悔在钩上抹了毒药,谁帮我解毒?...
要不...你把三个磕头还我?...
周成五味杂陈,他明白二师父是一番好意。
剑仙...御剑飞行...快意恩仇...惩恶扬善...他对那样的世界心生向往。
“二师父,你们可以飞多高?”周成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杜韦动作僵硬地比划,意识到不对,手举高高,“传说神仙手可摘星辰,我大概比别人飞得高,比神仙低一点。”
大脑飞速转动,构思画面和组织语言,片刻后,带点小骄傲说道:“飞过万丈高的大山,不费吹灰之力。”
第二个傻问题不请自来:“天上的星星离我们多远?”
杜韦揉搓额头,手指险些被紧缩的皱纹夹住,这次因为别的原因,他又后悔收周成为徒,谁知道后面会问些什么奇葩的问题。
“心有多高,天有多高。”
“二师父,我是正经的。”
...徒弟,为师比你更正经...要不师父变成鸟飞个来回试试?...杜韦诚实回答:“为师没去过那里,曹慎之也没有去过,他只飞过两万丈高的山。”
他气急道:“你问这些有什么用?”
“我想知道爹娘长什么样,想问问他们为什么不来看我?”周成颤声道。
“你爹娘是神仙还是被神仙抓走了?”话刚出口,杜韦轻轻左手打右手手背,此时他明白了周成的想法,安慰道:“孩子,以后你见到你爹娘后,要记得回来告诉师父,天有多高。”
杜韦指着左胸,微笑道:“别伤心了,他们一直在那里陪你。”
周成乖巧地点头,垂眼看胸口,然后跟着笑了,坚定道:“二师父,我想修炼,我也想成为一名剑客。”
“好!”杜韦朗声回道,“想不想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
“想!”周成没有半点犹豫。
谁料,反转来得太快,气氛到了这个程度,杜韦踮脚敲了下周成的额头,笑骂道:“想个屁,不准想。不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教出一个曹慎之足够了。活着最重要。”
周成吃痛,嘿嘿傻笑。
“走,为师带你看些好东西。”
杜韦单手抓住周成的肩膀,脚下生风,推门而入,进去时看了眼石雕,在心里说道:“老家伙,我会帮你完成遗愿。”
“二师父,风吹得脸痛。”
“忘记你是普通人了。”说话间,青色光圈罩住周成,风吹在光圈上荡漾起层层波纹。
“还痛不痛?”杜韦得意问道。
“不痛了。”周成伸出右手食指慢慢靠近光圈,轻轻一戳,光圈上同样泛起波纹。
杜韦看到他小心翼翼的紧张模样,笑着解惑:“这是护体罡气。人族修士分为先天和后天两种,后天修士必须聚灵才算正式踏上修炼一途,先天修士出生便占了优势。所以在退俗境之前,一般先天修士强于后天修士。聚灵境和退俗境之间有两个境界,分别是炼体境和铸炉境。铸炉境之上是灵羽境、金丹境、归元境、太灵境和玉璞境。这些你知道即可,暂时不必深究。”
“您在哪种境界?”
“太灵境的天花板,懂不?”
周成呆萌摇头。
“不是为师大言不惭,在太灵境,为师接近无敌。”杜韦期望看到好徒弟崇拜的目光。
“我懂了。”周成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杜韦不再抱有任何期望,“您应该是沾了曹前辈的光。”
一时语塞,杜韦不好反驳。
“二师父,您怎么不说话了?”
杜韦心无旁骛地目视前方,“我在找路。”
“您在撒谎。二师父,那位老前辈和曹前辈是玉璞境吗?”
周成的额头吃了个结实的毛栗。
“话说你在乌鸦岭长大,几乎不下山,怎么这么会损人?”杜韦懒得正面回答,反问道。
周成非常认真地思考:“哦,可能受卖汤面的赵大叔和长白影响,他们的话好多好多,有时候吵得我脑瓜子疼。”接着问道:“那位老前辈和曹前辈是玉璞境吗?”
“不是,唐鹏是太灵境,曹慎之是玉璞境。唐鹏和我都是太灵境。”杜韦竭力平复心绪,苦口婆心教导:“孩子,有时候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如果一定要说,可以适当稍微说些好听的话,比如,‘哇,他好强,竟然是太灵境强者,不亏为吾辈楷模’,或者,‘唐鹏肯定不如我二师父,没有我二师父就没有曹慎之’。”
周成重重点头:“好的,二师父,您好强。从炼体境到太灵境,您花了多长时间?曹前辈花了多久?”
“为师教你第二点为人之道,永远别拿天才和妖孽相比较。曹慎之是妖孽,比我们妖族还妖,他只用了短短两百年就突破到了玉璞境,据我所了解到的妖族前两千年,找不出与之相比的天才,最快的也花了接近六百年。所幸,在他心中,没有人族和妖族之分。平心而论,他是我最佩服的人。”
“我也佩服二师父。”
“小滑头。”杜韦被逗乐。
两人在剑罡中继续朝前飞行,老人倾囊相授,对新鲜事物总是充满好奇和热情的少年倾耳细听。
“修炼有三苦,离别之苦、孤独之苦和无情之苦,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修炼前须先炼体,集天地灵气锻造己身筋骨,灵气灌满窍穴和根骨锻造完毕再炼气筑根基,即铸炉境。所以炼体境和铸炉境极其重要,两个境界越扎实牢固,将来的成就越高。筑完根基之后炼阴神,炼出阴神即脱离凡俗,接着是化气为形,说白了就是熟练度,随心所欲地操控灵气来防御和攻击,那个时候御剑飞行不在话下,凡人眼中所谓的神仙便是灵羽境及更高境界的修士。后面的金丹境、归元境等暂时不和你细说。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修炼讲究徐徐渐进,夯实一个境界再突破到下一个境界,急于求成反而会导致前功尽弃,甚至身死道消。”
“论体魄,通常妖族比人族强;讲悟性,妖族稍逊一筹。万一碰上妖族,最好不要和他们比拼身体,除非专攻炼体一道。”
“天地生灵气,自然有天材地宝,为了独享,背叛师门或欺师灭祖的大有人在。各势力之间杀红眼的原因无非三个,名声受辱、抢夺地盘和抢夺天材地宝。所以你走狗屎运看到或者得到那等宝物,哪怕是听到消息,切莫到处声张,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和财不外露是一个道理,你比为师更懂。”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为师会尽心尽力教你,但最终能走到哪个境界,关键在于你自己的悟性和努力。”
“为师透露一个秘密给你,外面可能要大变天,因为在这里呆了太久,没有足够多的信息让我确定具体是什么时候。如果世上还有高境界的修士,他们或许已经知晓。”
“你不要抱有在这里避难的幻想,它的根基被重创,不能容纳肉身。”
“剑一世界是剑修的圣地,也是无数剑修的坟地。道心不稳定的元神刚进入就会被剑罡绞碎,用不着害怕,目前来说,对你是好事,何况有为师护着你。为师是妖族剑修,曹慎之和唐鹏是人族剑修,你决定练剑,自是最好不过;倘若你想炼体或者术法之类,也无大碍。为师和唐鹏这些年没有白呆,找到和整理出许多顶级教派的修炼经书以及法诀,残缺不全和完完整整的都有。”
“到了,下去吧。”
师徒两人落地,杜韦看见周成的脸色发白,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恐高?”
周成神色讪讪。
“小事,多飞几次就好了。”
周成点点头,靠着概日凌云的粗壮大树,眼角余光瞥到二师父好像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的脚踝,尿裤子这事过不去了...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周成跟着杜韦走进大树里面,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气泡悬浮着,触目皆是。
“这些是入门的炼体功法,你慢慢挑选,算了,还是让它们挑你。”
听到这话,周成一点都不惊讶,而是彻底发蒙,心想功法成精了?
“把这根树杈子握在手里,闭上眼睛,放空大脑,我去看看那个家伙。”说完,头也不回地向上飞去,留下周成和那些功法互相对峙。
“我的二师父有点不靠谱,你们多担待...觉得我还凑合的,麻烦捧个场,谢谢,晚辈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