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宜室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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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八卦之魂

    “哪里是真的见过,我也只是听老人们说过,十几年前,北安郡那边不是就出过这样的事么,洪水冲溃了堤坝,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那惨状……唉,当时有一些人逃难到九里溪,其中有几个被我们家收做了下人,我也是听他们讲的……”

    华灼自然不能说出真相,却是想起上一世曾经听说十多年前北安郡那边出过同样的事情,便满口胡诌,然后语重心长道:“令尊大人也是关心民间疾苦的,不然哪里能特地与你说这个,如今淮南府的情形,便与当日的北平郡相似,我爹爹因查出河银贪墨一案,至今滞留淮南府,不肯入京述职,发誓一定要把那些蚁咬虫蛀、烂得只剩个架子的河堤重新修筑,可是只靠他一人,没有朝庭的支持,没有吏部拨款,如何能在明年汛期来临之前完工,唉,真是教人担心啊,可莫要旧景重现才好。”

    程宁连忙安慰她道:“你也莫急,焉知明年新安江就一定会泛滥?这些年风调雨顺,那样的天灾,已经许久未出了,苦月大师也说过,是当年圣上圣明,得天眷顾,所以才内外皆无忧患,百姓平安喜乐……”

    “多谢妹妹宽慰,只是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非我是女儿身,便向令尊大人当面呈情……”

    华灼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撇唇,苦月大师那话怎么听着有点像反话来着,什么叫内外皆无忧患,百姓平安喜乐,北边上,自太祖建朝以后,就从来边患不止,南边上,亦是时有夷民作乱,这些她可都在那本《西南游记》里看到过,这些且不提,就说百姓,这些年虽说没有大的祸患,但春旱秋涝也没少过,不然那年自家庄子上又怎么有佃民闹事,还不是让那年春旱给闹的。

    程宁不知她所想,只听她的话儿,不由得噗哧一笑,道:“你去呈哪门子情,让你爹爹上道奏章请朝庭拨款,又是什么难事了。”

    女儿家不懂朝中事,因此想得容易,华灼虽然不以为然,却也不好泼她的冷水,便随口道:“这倒也是,只是还要令尊大人首肯才行。”

    “放心,我帮你去说。”

    程宁拍着胸脯,这里庄静进来,奇道:“你说什么?”

    “也没什么,我与程妹妹随便聊呢。”华灼抢在前面答了一声,又问道,“就这样把你哥哥请回来,可会误了他的功课?”

    庄静果然转移了注意力,打趣道:“你来时怎么没想过这个,这会儿倒怕孙大儒打二哥的板子么?”

    程宁便又偷笑起来。

    华灼便假作怒道:“你若再打趣我,我即刻便走,从此后,你的事儿我再不管了。”唬得庄静连忙上前陪了些好话,才让她转怒为喜,几人又说说笑笑一阵,程宁知道庄铮就快回来了,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先告辞走了,临走时塞了张贴子给华灼,道:“腊月十三是我的生辰,因是小生日,也不想大办,只请几个平日处得好的姐妹聚一聚,热闹一下,你若得空便来。”

    华灼这才知道程宁比庄静小两个月,今日来是专程给庄静送请贴的,本来程宁拿不准她肯不肯去,想让庄静透些口风,正巧在这儿碰上了,索性就鼓起勇气把贴子一道给了她。

    “这是好日子,我一定来。”

    华灼对程宁也有投缘之感,心下颇为喜欢,自然是满口答应。

    程宁走不多久,庄铮就回来了,有些日子不见,华灼乍看他便有种这个男孩儿又长大了一点的错觉,但再仔细瞧着,仍是那么高的个儿,仍是那么沉静稳重的表情,倒又似一点变化也没有。

    “世妹安好。”

    庄铮先是与华灼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便略带责怪地对庄静道:“你又闹哪样儿,平白咒自己头疼脑热做什么。”

    虽是责怪,但那宠溺的语气怎么也掩饰不了。

    庄静也不怕他,笑嘻嘻道:“二哥回来得慢了,早知这样,我就说是灼姐姐来访,只怕二哥恨不得要长出翅膀飞了回来呢。”

    一句话打趣了两个人,华灼瞪她一眼,庄铮也瞪她一眼,瞪得她一缩脖子,道:“我想起来了,我把帕子落在外头了,那可是灼姐姐送我的呢,我要去寻回来。”

    说着,便一溜烟地跑了,顺带还把外面伺候的人给赶得远远的,都教帮她找帕子去了。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火盆烧得旺旺的,热气扑腾到身上,华灼的脸色慢慢就有些红了,借低头抿茶的工夫,用余光一扫,发现庄铮的脸上也有些红色,却不知道是在外头着急赶回来给冻红的,还是被庄静的打趣给臊红的,又或是跟她一样,是被热气给熏红的。

    “是不是燕狂那里有些麻烦?”

    过了许久,庄铮终于开了口,这时他面上的红晕已经褪去,恢复了沉稳的姿态。

    华灼愕然地看向他,她还没开口,他就已经知道了?

    庄铮看了她一眼,平静道:“若不是这事,你也不会寻上侍郎府吧。”

    好像有点怨气?

    华灼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庄铮不等她开口,仍是自顾自地道,“原就是静儿惹出的麻烦,没有你来担的道理,我不会让燕狂去烦你。”

    语气斩钉截铁,听着就让人安心,只是……华灼仔细地又看了看他,终于发现,他的耳根子处好像还有一丝残留的红色,咦……怎么好像在扩大?

    “你在看什么?”

    庄铮终于恼羞成怒,再也不复平静表情,额间一点胭脂痣鲜红欲滴,配合着那愤然的神色,表露出十五、六岁男孩儿应有的姿态。

    华灼一愕,望着他瞬间通红的脸色,还有那撇过脸不想教她看见的姿势,终于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然后福至心灵,心中思量起一件事。

    “喂……你是不是怪我没有邀你去西山访梅?”

    “没有。”

    “其实是雪化了嘛,没有雪,还寻什么梅,你说对不对?”

    “不知道。”

    “那……下一场雪落的时候,我们去西山好不好?”

    “……”庄铮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从庄侍郎府出来以后,华灼心情大好,一路都是笑嘻嘻的,直到回到太液池边的旧宅,才发现两个丫头在她后头挤眉弄眼的。

    “懒得理会你们……”

    她低声咕囔一句,没搭理那两个丫头,径自回了秀阁。

    这京中的第二场雪,也不知什么时候来。

    在华灼考虑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庄铮正向他的师兄,大儒孙通的儿子孙秉忠一本正经地询问道:“听说师兄与小玉郎相交莫逆,不知可否代为引见?”

    小玉郎其实姓萧名玉郎,是钦天监监正萧昆的孙子,钦天监,掌管天文历法,天时星相。

    孙秉忠只道是这位小师弟仰慕小玉郎之名,有结识之心,便笑道:“这便对了,你整日只知温书,从不随意外出,真不似少年模样,早该出去逛逛,多认识些人,萧玉郎只比你长三岁,与你一般都仿佛玉雕的人儿一般,性情又敦厚,为人最是温良,定能与你和得来,明儿下课,你莫急着回家,我邀他到京中酒楼,你也坐陪就是了。”

    庄铮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孙秉忠正要走,又被他拉住。

    “听说师兄与燕狂也相识?”

    孙秉忠温文尔雅的面上当场变了脸色,道:“谁认得那浪荡子,离经叛道,为兄羞与为伍。”

    事实上,孙秉忠是大儒之子,深受儒学熏陶,最重仁、义、礼、智、信,恪守儒门之风,行事循规蹈矩,不肯出错半步,而燕狂却是个不羁于俗礼的,言行狂放,随心所欲,孙秉忠能跟他合得来才怪。然后不幸的是,教授孙秉忠音律的师父,跟教燕狂音律的师父是同一个人,所以他们在名义上还是师兄弟来着。

    “也请师兄替我引见。”

    庄铮仍是一本正经的表情,根本就不管孙秉忠的否认,如果不是事先打听好了,他也不会求到师兄头上。

    “你见他做什么,莫跟他学坏了……我绝不……呃……”

    孙秉忠正要一口回绝,忽地想起最近外头传言纷纷,似乎跟自己这个小师弟有那么一丝丝关系,连忙就收了声,狐疑地盯着庄铮看了半晌。

    庄铮面色平静,任由孙秉忠打量,仿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听闻燕二少之箫为京中一绝,小弟不才,恰也习过音律,欲与燕二少切磋一番,还请师兄成全。”

    孙秉忠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道:“你学的是琴吧。”

    这位温文尔雅的大师兄目光越发狐疑起来,小师弟学的又不是箫,切磋个什么劲?该不是醋海生波,想要警告燕狂离那位华家八小姐远一些吧。

    可是从小师弟那张啥表情也没有的脸上,什么端倪都看不出来,孙秉忠又是位真正的君子,不能直言相问,只能憋得一肚子的好奇,好半天才吭吭哧哧地挤出一句:“我安排就是。”

    好吧,即使是君子,也一样有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