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好没用啊——”齐易感叹道。

    “合作到现在，制定计谋和实施行动都是你来做。我在这个组合里的作用，好像就只有遇到看不懂的地方对你进行提问……”

    “以及给我提供金手指。”阿多乐说道。

    “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事情变成这样的。你将来肯定还能有着自己的用处。”

    “你在这里难以正常活动，两眼一抹黑。但这对于一个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洗脑的人来说，并不奇怪。”

    “你现在跟着我，也算是在学习怎么用洗脑的方式骗别人，以及怎么不被别人骗。”

    “行动过程中，记得好好看我操作，注意理解。”

    “等我觉得你可以出师了，就能放心让你去听别人的电流了。说不定你还可以做我的助手，同样去催眠别人而确保自己不被察觉。”

    齐易担忧道：“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要离开你去接触其他人？”

    阿多乐说：“现在这么做对你而言，当然风险很大。但等你攒足了经验之后，就能在外面自由发挥了。你要相信自己。”

    “为师呢，现在要……”

    齐易愣了瞬间，叱道：“去！什么为师啊！”

    虽然只是半开玩笑，但阿多乐习惯性的意念植入，让齐易一瞬间还真把她当成自己的师父了。

    也亏得齐易来到迷雾行星已久，已经对自己内心的想法有所提防。明显不合理的“师父”这层身份，也只是让他心有余悸加恼羞成怒罢了。

    “好吧，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一句简单的祈使句，就让齐易突然再也恼火不起来了。

    “我的意思是说，你跟我学习到现在，我要开始给你布置第一份‘作业’了。”

    齐易忐忑道：“……要我做什么？”

    阿多乐为齐易调出了几何丘那边的视角：“你看看这个头盔女。知道她打算干什么吗？”

    齐易发动起他蹩脚的冷读术，仔细观察几何丘后，得出结论：“呃……她想上厕所？”

    阿多乐：“她要在宫殿里进行调查！”

    “为了验证我通过伤口影响她神智的可能性，确认端午节究竟是不是被她遗忘的真实节日，她要询问宫殿众人更多的细节。”

    齐易无所谓道：“那就让她去问好喽！反正端午节的来源和习俗，你已经批量copy给他们了。端午节是我们星球上真实存在的，设定逻辑肯定能够自洽。”

    阿多乐无语道：“那记忆呢？”

    齐易：“啊？”

    “设定中，端午节不是今年才出现的，而是已经延续了多年。乌沫王族如果过着端午节，那么前几年的这一天，他们也理应有着过节的记忆。”阿多乐提醒道。

    “等头盔女一圈问下来，发现人们没有以前过节的详细经历，或者脑补出的经历互相矛盾，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啊这……”齐易恍然大悟，“那你赶紧去给他们构建记忆……不对！不行。”

    齐易和阿多乐两人，还在被几何丘故意施下的思维定式所影响，不敢让阿多乐出手构建假记忆。

    “现在我连每次诈骗完，也都会给那些家伙清一遍相关记忆呢。让神智清醒状态下的头盔女触及我编的假记忆，你怎么敢的？”阿多乐说道。

    “给那些人构造假记忆的……是你。”

    “我？”

    若不是本体还在外层空间冷冻休眠，齐易怀疑自己简直要吐血了。

    “我在你们的标准下，编故事骗人的经验严重不足，你应该知道的吧？”

    齐易甚至在想阿多乐是不是在开玩笑。因为这像是一群研究员正在制造精密的武器，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他们牵来了一个小学生，说：“来！这个部分交给你来算！”

    他崩溃道：“我怎么可能编出一整套自洽的端午节经历呢？还得是多人、多年的！让写小说的来也做不到啊！”

    阿多乐催促道：“不要搞事情，快给我编！”

    “这是你摆脱我的庇护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你不会打算就一直在我的保护下开摆吧？像个不肯离开妈妈怀抱的小宝宝一样，你一大男人好意思不？”

    “你们地球上也有电视剧吧？直接用各色的小灯泡拼凑出视觉信息的那种。实在不行你抄啊！抄你们那边电视剧上的剧情！反正这里又不会有人知道！”

    “记得适当改编，只要内容不要和‘人人可以洗脑别人’所冲突就行了。”

    “编的什么内容，顺便给我听一下。”

    在阿多乐的监督下，齐易大脑极速运转起来，往宫殿里人们的记忆中，植入他加紧赶工的结果。

    “端午节……”

    ……

    几何丘坐在管家老爷带来的轮椅上，摁着扶手上的控制按钮，在宫殿来回穿行，找人进行着有关“端午节”的采访。

    因为她无法听见电流，与人的交谈出现了很多难处。也因此拖延了不少时间，让齐易来得及完成“记忆安装”的任务。

    她一直忙到了下午，连迷雾之上投下来的阳光都开始变暗了，才得到了比较详尽的信息。

    和各国调查员传输耳麦数据、直接打印出来不同。这一次的调查，几何丘不敢交给别人来做。

    虚假天尊的精力有限，无法轻易找到并搅乱全世界所有的调查员的意识。如果打印报告中出现了假消息，只可能是极少数的一部分。

    但在这相对很小的宫殿里调查……地域范围甚至没有一座城市大，那虚假天尊就足以让该区域内所有进行调查的人认知混淆了。

    手段有很多。比如，调查者要在纸上记录某些信息，在没有字典供他们对照的情况下，虚假天尊就可以让他们写下其他错误的信息，却以为自己写对了。

    为此，几何丘只能亲力亲为。

    “记忆毫无破绽，也和现实里的一些物品对上了……”她看着自己做的笔记，指间的笔飞速旋转着。

    这就是阿多乐要知道齐易设计的假记忆内容的原因。为了避免被拆穿，她还要催眠别人，将现实布置得和齐易剧本里的内容一样。

    像齐易在去年的端午节记忆中，设计了“比赛时用的锦旗用过后，就被收在了杂物房里”。

    那么，阿多乐就要让人做一面一样的锦旗放在那里，还要在上面制造一些破旧、积灰的痕迹。

    整个有关“端午节”的虚构设定，由齐易主笔，阿多乐审查和具现。在几何丘面前，形成了一个真假难辨的迷宫。

    “唉……算了。”

    几何丘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思考良久也毫无进展，被迫放弃了追究半路冒出的“端午节”。

    她搁下了手中的笔，将轮椅转弯，回到病房去。

    我必须停止了。不然就会耽误掉对虚假天尊本身的调查。

    找不到可以证伪的证据，那么现在，也只能暂时相信所谓的“端午节”是原本就存在的了。

    那就说明，我已经被虚假天尊影响了神智，我的认知中，至少已经有一条“我一直不知道端午节”的信息是虚假的了。

    可恶啊……

    就算我能想到“其他人认为的端午节才是假的”可能性，却仍旧不能因此笃定自己就没被虚假天尊洗脑。

    怕的就是这个万一。

    如果是虚假天尊删去了我对端午节的记忆，那这应该就是她的一次试验，看看能将我意识最多影响到什么程度。

    没错。只要有这个可能，我就不得不怀疑，我印象中之前对虚假天尊的调查和推理，究竟是不是真的。

    就连以后的调查中，我也必须不断做着这个怀疑。

    原本我戴着头盔，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

    可是现在……我却必须面临着这个讨厌的难题。

    是哪条信息？

    你到底影响了我意志中的哪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