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易完全是个局外人。

    他不敢随便听几何丘说的话，只能看到她在疑似被阿多乐洗脑之后，逃跑了一段时间，接着又像没事人一样走了回去。

    随后来到台前，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让阿多乐如同血压升高一般，眼中满是受到刺激的激动情绪。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然而阿多乐此时却没工夫搭理他，屏息凝神，将注意力专心致志地集中在了几何丘身上。

    几何丘：“首先是这几天的断网。通过你这在段时间制造的案件规律，由此推断出，你的行骗方式应该与面对面以及耳麦都无关。我猜想，你应该也意识到了我的这些意图了。”

    “但是我还是不敢肯定。因为隔空放电交流这回事，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在演讲之前，给自己安排了两层准备。”

    “首先，我在戴头盔前，戴的那个耳麦乃是模型，没有任何功能，也不存在被侵入的可能。”

    “其次，如果有人冲上高台来，就算他们能够用谎言迅速蒙蔽这里的卫兵，台下的人群中，也有我安排的人进行暗中观察。”

    “有人要催眠下方的群众的话，用这里的麦克风无疑是最快捷的方式。然而台下我安排的观察者，他们的耳麦并没有与麦克风连接，不会和周围人一起被骗，所以最后就能作为人证被保留下来。”

    “虚假天尊，我们再把目光放到你的身上来。”

    “其实对于你那神明般的能力，存在有很多种可能性。可我为什么仅凭一个绝缘头盔，就自信能够完全防住你？”

    “一开始我也怀疑过，你是不是可以跳过电流这一媒介过程，直接修改人们的认知。”

    “可是你在犯案的过程中，也多次控制了闲置的、无人使用的耳麦。倘若抛去骇入系统的可能，就剩下了你像常人一样用电流正常控制耳麦。”

    “因此，得出你是电流的控制者、可以让任何地方出现电流这个结论，这是没有问题的。”

    “另外……头盔只能防住外来电流。如果你在我颅腔内贴着大脑放电，那头盔岂不是根本防不住？”

    “甚至就算把我的脑子挖出来，保存在密闭容器中，恐怕也没有用吧？”

    “但那是不会的。”

    “我们的神经带动肌肉运动的方式，本质上也是一种电流。如果你能在人体内放电，那就不需要进行行骗了，可以直接掌控他人的身体。”

    “受害者自己能够保持清醒，却骇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动了起来。身体仿佛有着自己的想法，慷慨大方地钱全部赠送给其他人……”

    “这么做不仅不需要行骗中那些精心的布局，甚至受害者从被诈骗变成了自由行动，连治安官立案的难度都增加了。”

    “可是这种情况出现了吗？没有。从来没有。”

    “因为我们的祖先为了避免与其他部落争斗时，肉身被敌人的‘咒语’干扰，已经在四肢及其他一些重要部位进化出了绝缘皮。体外放电，无法完全接管人的行为，更做不到我上面说的事情。”

    “这给了我启发。说不定你用于放电的，是一个看不见的媒介。而这个媒介无法进入人体。”

    阿多乐知道，这个细节又被几何丘说中了。微型探测器实际上很脆弱，会被他们的免疫系统摧毁。连齐易当初投放探测云时，都是装在专门的容器里保护的。

    几何丘还没完。

    “无法进入人体……那是不是也就会有其他进不去的地方呢？比如某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如果头盔和我的头粘在了一起，你应该也进不去吧？”

    “还有……”

    “你在作案过程中，遇见了需要给人制造受伤环境的情况下，一般都是诱骗其他人下手。从来没有出现过电流造成的烧伤，连人体没长绝缘皮的地方，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被电过的痕迹。”

    “证明你的放电力度肯定有一个上限。所以此刻，我也不必担心，你会降下一道落雷什么的炸到我身上来。”

    齐易不明所以道：“你在抖什么？”

    阿多乐表情阴沉得像是要揍人，喃喃道：“这家伙……”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不知道对手究竟已经了解到了何种地步。

    几何丘抬手，轻叩两下头盔。

    “知道了这些关键信息，我就可以制订防范你的计划，也就是戴上绝缘头盔。”

    “可如果我一开始就戴，一直都保持着安全状态，那样仍然无法验证我对你的猜测。”

    “这种情况下，我便想到了一个相当冒险的方法。”

    “表面上，你看见我手指不住地轻敲桌子，可能还以为这是我慌张的失态表现。而你不知道，我实际上在做的，是在给我背包里隐藏的装置发送信号。”

    “在我敲的地方，桌面藏有一个难以察觉的按钮。我在演讲的同时，手上每隔十多秒左右都要敲动两下，以保持着背包中装置的静默状态。”

    几何丘改用手掌拍拍那个地方，背后铲子状的东西再度从包里竖了起来。

    “我已经提前将自己全部的记忆、认知录制在了里面。并调整过角度，确保它被启动时，能固定在离我脑部很近的地方，内部消息可以被我接收到。”

    “如果我被你洗脑，而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肯定也不会记得自己做的这手小准备。当我受到你的袭击产生认知错乱，不再敲桌子的时候，触发就会中止。”

    “时间一到，装置就能切换为启动状态，将我录制好的一切重新传给我。”

    “既证明了你的手法，又保证了我自己的安全。同时，你没发现我暗中做的手脚，也进一步说明了你的远程观察手段存在漏洞，只会挑你感兴趣的地方进行观察，而不是全部接收。”

    讲到这，几何丘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从桌子里的抽屉拿出一小瓶饮料，从容不迫地一饮而尽。

    “嗯。不过当然了……”几何丘拧着瓶盖说道。

    “既然我铁了心从此要和你作对，只防守不进攻，那也就太没面子了，对吧。我还发现了你一些其他让人感兴趣的事情。”

    “你现在应该就在乌沫王国吧？”

    “就算你们是一群人合伙，那你们指挥部或大本营之类的地方，也肯定设在了乌沫王国里。”

    “你下手的目标，都是依靠钱权仗势欺人，特别是欺辱普通人的家伙。不难看出你的自大，靠着别人暂时无法了解的手段，就自顾自把自己放在了很高的位置。”

    “弱者的救世主，平民的代言人……这类徒有其表的幼稚虚名，估计就是你对自己的定位吧？”

    “每次你下手的地方发生了案件，受害者的资金去向都是最困难的谜题之一，调查起来完全无从下手。”

    “而结合你的立场，我就建立了你将那些钱悄悄分给了平民们的假说。”

    “因此派人去各个案件发生地，沿着这个方向去调查。”

    “果然不出我所料。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把那些钱分出去的。但案件发生后，超市、银行等地方，确实一度出现了大量平民用大面额膜状币，兑换普通石子硬币的现象。”

    “膜状钱币在市面上的流通，有心调查的话也能发现，明显增加了很多。”

    “只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乌沫王国东南角，南水集团覆灭的事件。时间上也是你出手之后的第一个受害者。”

    “那起案件发生后，上述周围人们流通巨款的普遍现象，却根本没有发生。为什么？”

    “分钱只是顺便，搞垮权贵才是你计划的主流。看来你不仅将自己放在了普通百姓的阵营里，本身也确实穷得不像话。所以才需要筹备行动资金。那些钱你没有分给别人，而是收为己用了。”

    “如果案件发生地不是靠你近，你很难把钱全部带走吧？”

    “因为受害者的资金一旦被你设计为分散流通，几乎无法再核对准确数目。所以我不知道其他地方受害者的钱，你究竟有没有拿走一些。但毫无疑问，南水集团的钱，绝对是你私吞最多的。”

    “然而，通过以上现场得出你身在乌沫王国的结论，我也始终无法跳出假说的范畴。”

    “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陷阱，来验证我的猜测。而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栽了进来。”

    “从前几天断网开始，一直到现在的演讲，都是这个陷阱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