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归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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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赠词

    两人聊了一阵,各自便回了自己小板凳上钓鱼。

    等到了下午收竿的时候,总结了一下,赵老爷子钓的鱼总是大家伙,总在八斤以上,甚至有一条有十五斤。葛老爷子就没这种运气了,都是一些六七斤的鱼。

    葛老村长打算把鱼都带回去,赵老爷子却是将今天的收获都放了。偏偏葛老村长还一条也不索取,明明赵老爷子钓的鱼的个头都比他的大。

    这是钓鱼人的智慧吗?这是钓鱼人的骄傲吗?没人知道。

    又过了一周,胡不归也打算回村了。

    这阵子虽是农忙,但正值初夏,下雨却是常有的事。前几天倒是反常,整天都是晴天,能感觉到和煦的阳光晒在身上的感觉,如今就又恢复阴天了,天空总是阴沉沉的,时不时就是一场雨。

    不过老天爷再怎么喜怒无常,人的日子还是要过的,所以参加拔河的村民们早就都回去了。这几天胡不归留在葛家村,实际上也只是因为赵雅的缘故而已。

    其实挺离谱的,他和赵雅明明没认识多久,却总感觉彼此之间很是亲切。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也许之后某天会想清楚吧,但现在胡不归是不太明白的。

    说到赵雅,其实她早就应该离开了,但因为小丫头身体还没有恢复,需要静养,所以她一直没离开。有人会问了,为什么不坐马车呢?实际上是因为大秦其实在慢慢形成相关礼仪的制度,而其中相应法律对不同阶级之间的尊卑关系形成了严格的划分,仆人是不允许和主人同车的。

    即便赵雅和赵灵儿情同手足也不行,如果被外人知道,赵雅会被冠上一枚不识礼数的帽子,是会对其嫁人成亲造成影响的。

    其实这个制度很离谱,不过是肉食者自身为了约束下位者采取的手段而已,倘若真有位高权重的人与下位者同车,估计又会博得一个礼贤下士的名头了吧。

    话归正题,最近似乎哪儿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似乎要发生什么事,赵雅的家里也在不停地催她回去,到了今天已经是不得不回。赵雅本来想留小丫头在这静养,却是被小丫头拒绝了。

    小丫头的原话是“找不到待在这的理由。”

    腿断了需要静养不是理由?赵雅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她一定要走。

    但小丫头很犟,没办法,赵雅只好将这几天逛街买的东西都委托给赵泰,托他之后请镖局寄过来了。

    为什么不多买一辆马车?因为大秦马车的购买也是需要审批的。还是所谓的礼仪。除了镖局之类的货运组织以外,什么样的人家出行可以驾多少马,驾什么样的马,都是有讲究的。

    那为什么请的是赵泰而非葛青呢?因为那天委托葛青照顾小丫头,把小丫头烫伤了,赵雅是有些生气的,回来知道之后便埋怨了几句,不过后面赵雅也想了想自己的问题,谁叫自己非要乱点鸳鸯呢?不过葛青肯定也是有问题的呀,谁叫他那么不小心,但葛青似乎脸皮也很薄,之后的几天便再没来过了。不过虽然人没来,是委托店里的帮闲一直送药来的。赵雅虽说有些不满他不来亲自做事补偿,但也不好再闹些什么了。

    赵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的事,后来也没来纠缠过,这几天都宅在家里,几个狐朋狗友来找他一起玩他也不出去,整天闷闷不乐的。而一见赵雅又找他帮忙后,顿时笑的又没心没肺了。

    只是这次做事踏实了许多,从聘请镖局到审批程序都办的踏踏实实的,没整花活了。

    偏偏他好生做事,不整些花里胡哨的,倒是让赵雅观感好了许多。

    人呐,就是应该实在一些才好。

    而在赵泰忙前忙后的时候,胡不归察觉到葛青和赵灵儿两人都有异常,于是分别去找了一遍。

    胡不归先去见了小丫头,才来见的葛青。

    “你知道雅儿姐要走了吗?”

    “天下岂有不散的宴席。”

    “你为什么突然说话文绉绉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君子坦荡荡。”

    “可我瞧你这几日读书时心不在焉,常常念着念着就又从头开始了。”

    “心有所悟,时省之,遂如此。”

    “好吧,这是给你的礼物。”

    “无功不受禄。”

    “这不是我给你的,是躺着的那个给你的。”

    “算是报答你之前照顾人家的恩情。”

    葛青一愣,心头顿时一紧,思量再三,还是接过了胡不归递过来的盒子,

    打开,有一粒东西落在了地上,不过葛青没有注意,因为里面还有一副折好的丝绸。深吸一口气,将丝绸摊开,里面是几个字,上面写着

    “盼君青丝常犹在,金榜题名正花期”

    葛青笑了,说道“祝愿年轻这种词不应该给长辈吗?”

    胡不归却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希望你不要有烦恼呢?”

    葛青却没有答话,其实他是明白的,但却没有搭理胡不归,因为他不是很清楚这个小丫头以什么样的身份写给自己的这句话。

    直到蹲下去捡刚刚掉下的东西,才知道了小丫头的想法。

    掉在地上的是一颗红豆。

    葛青的脑海里很快闪过这一段时间和小丫头待在一起的所有回忆,但最后却笑了,只是这次是苦笑。

    “行了,我知道你喜欢上我了,我对你也有一点点心动啊。”

    “可你只是个小丫鬟啊。”微微摇了摇头,葛青心里五味杂陈,但很快也取来一块丝绸,一套笔具,随即也写到。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胡不归并没有看见刚刚落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见他们俩写给对方的词,顿时觉得很奇怪。

    “你们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好的朋友了?”胡不归有些纳闷。

    “就在刚刚吧。”葛青眼底闪过一丝惆怅,但很快被压制下去,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也想要一瞬间就能拥有的知己。”

    葛青没有答话。

    “对不起,给不了你想要的回答,即便我知道我真的那样说咱们之间也是飘渺的,但我不想给你带来任何幻想,未来的生活才是你应该立足的地方。

    做不了相恋却因现实而分别的恋人,做彼此的知己,我想也不错。

    希望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葛青心想。

    “麻烦你……帮我送过去。”

    “你不能自己送吗?”胡不归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很不舒服,因为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不对劲,但又察觉不出来。

    “把人家弄伤了,不太好意思去见。”葛青笑着说,却是给胡不归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我就搞不明白了,有什么事是不能直说的呀。”

    “非要搞得这么别扭。”

    “行了行了,我帮你送过去。”

    大秦其实真的很奇怪,一方面很重视长幼尊卑,门第观念十分牢固,另一方面不同阶级间又提倡相互尊重,着实矛盾。不过也正是在这种环境中,才衍生出不同的故事吧。

    回到正题。

    胡不归又去见了小丫头一面。

    这次的对话也大同小异,只是角色变了。

    “臭小鬼,麻烦你了。”

    “我估计我和小姐呆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你说你一个小屁孩说话怎么文绉绉的呢?”

    “那也比你们这么别扭强。”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和我说?”

    “君子坦荡荡。”

    “那为什么你要这么说。”

    “心有所悟,时省之,虽如此。”

    “你个臭小鬼!”

    “好了好了,腿都断了还不老实。”

    “这是葛青给你的回礼。”

    小丫头很意外,其实她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毕竟心里还是知道两人之间地位的悬殊的,但没想到,葛青竟然真的回复了。

    连忙打开葛青的回笔,看见上面写的“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顿时展开了遐想。

    而胡不归其实很疑惑为什么小丫头能和葛青成为好朋友,于是将那天小丫头睡着时他在房间里看见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说这种占人便宜的变态,你居然能和他交心?”

    “可那天我醒来的时候,我身子没有任何被轻薄过的痕迹。”

    “会不会是他想帮我把被子盖好?”

    “啊?”胡不归顿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误会了,但还是嘴硬继续说道

    “可我进去的时候,看见他正盯着你的身子看。”

    “你用不雅的姿势帮一个女孩子盖被子,好意思盯着人家的脸看吗?”

    “你说的好像也是。”

    胡不归当即跑了出去。而小丫头也没在意,围绕着赠别的词,又展开了联想。

    “知己?可我是女孩子呀。”

    “男女之间能成知己吗?”

    “红颜知己?莫非,葛公子对我也有情愫?”

    “可他又说没有人会不认识我,难道我真的魅力那么大?”

    果然,女人要想歪,拦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