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归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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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导

    而当两人正讨论着熊潇离职以后的安排时,张猴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不,不好了。”没注意脚下的台阶,张猴摔了一跤“哎哟”但没在意疼痛,转而立马爬了起来走到了两人面前。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地。”赵县令一直对自己的这个小舅子不太满意。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够成熟稳重。

    熊潇倒是挺喜欢他的,刚刚还推荐培养这个家伙。

    说什么张猴虽说有点痞气,但其实秉性也算纯良,稍作磨砺可堪一用。反正自个是没看出来。

    甚至有的时候觉得,自个的儿子赵泰性子没随自己,反而随了这个舅舅。

    言归正传

    张猴缓了一口气,随即说出了事儿,原来是老农葛力根辛辛苦苦攒了半辈子钱买的黄牛被偷了。

    这事说大其实也大,因为牛在大秦而言,确实挺珍贵的。之前其实三里屯的村长提到过,去年三里屯营收很好,整个村子才添了三头牛而已,一个村子百来户人是有的,因此可以知道牛多么珍贵了。

    虽说大秦严格实行摊丁入亩,税并不高,但大多农民辛苦一辈子能买一头牛已经是万幸了,要知道一户农民一年的纯收入也才五百到八百文而已。一碗面的价格就约在两文左右,所以说农民的收入是不高的。

    活牛本身价格维持在三千到五千一头,也就是说需要一户农民奋斗六七年,但国家为了保证生产力,买活牛需要到官府购买牛票,而牛票就比较贵了,需要十贯到十五贯,视不同地方而定。这样算下来,农民想有自己的一头牛就需要一家子奋斗约二十年。

    很坑吧,但其实买了牛以后,之后几年的生活也会轻松很多的。

    牛票相当于养牛的许可证。当牛正常死亡后,百姓要么拿着牛票去官府报销,但需要交税,以养牛时间为准,养一年则十税一,两年则十税二以此类推。是不是觉得很坑?养牛时间越长牛票越便宜?实际上买牛票后,在后续一段的时间里,是可以减免地税物税的。

    换句话说就是国家给了你养牛的资格,但是为了防止你不好好养牛,需要你花钱买许可证,而且这个许可证是会随时间贬值的。但这个许可证不是纯粹的摆设,也会给你带来收益,前提是你好好养牛。之你花的钱会在接下来几年中补贴在其他所要交的税上。而且只要超过十年,实际上补贴的数量是大于最初购买许可证的价格的。但如果你在中途养死了牛你又不想养了,或者牛被杀了,你的牛票就报费了,之后的补贴也没了。同时牛票是不能转让的,活牛交易也需要到官府登记…………

    总而言之,不想好好养牛,也不会有空子可钻。

    回到正题,对于奋斗了大半辈子才买到一头牛的老农葛力根来说,这头牛的价值我想已经不言而喻了。所以说这事很大,对于老葛来说是天塌下来也不为过。对于整个葛家村乃至临川县来说,同样也是十分恶劣的事件。

    可以看出张猴这人确实摆正了位置的。

    ………

    玉阳河边,赵泰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着。

    脑海里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郁闷。去找场子反被教育,官家人来了,堂堂县令公子,却被捕快压着回衙门受审,这一切真的是有够窝囊的。偏偏这一切还被自己心仪的堂妹看见了。

    赵泰踢了一脚脚边的石子,将其踢入河内。拔河节已经结束了,此时百姓们都回到了劳作之中,此时河边也没多少人,哪怕有,也基本是一些年纪大了的人在钓鱼。

    “我狼狈的可真像一条狗。”赵泰对着河大喊,想抒发一下心底的郁闷,但才喊道一半,脑袋就挨了一个暴栗。

    这下好了,赵公子刚想黑化,可一转头看见的,却是自己的爷爷。

    “喊什么呢,臭小子。没看见周围这么多人在钓鱼?”赵老爷子指了指周围。

    赵泰也才发现,钓鱼的老大爷们都盯着自己,顿时老脸更难看几分。

    赵老爷子官场沉浮几十年,虽说现在退休了,但看出这小子有心事还是很容易的,于是喝了一口自个带来的老酒,咋了咋嘴说道“说吧,咋回事。”才说完,又重新将自己的鱼竿支了起来。

    “您老少喝些酒吧。”赵泰先是埋怨几句,随后便将事情娓娓地说了出来。

    等他说完,老爷子并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安静的坐在那。

    “诶,上钩了。”赵老爷子把鱼钓了上来,是条草鱼估摸着有七八斤。

    “你看,这鱼是不是被勾住了?”赵老爷子缓缓地说道,指着鱼给他看。

    赵泰有些不明所以,看着鱼咬着钩子,顿时觉得爷爷在说废话,不过他也没有打断。

    老爷子继续说到“鱼没有饵怎么会咬钩呢?”

    说完,将鱼放入了鱼篓里。

    他原本以为自己说完这些赵泰能有所感悟,但显然他高估了赵泰的悟性,于是只能直白地说到:“你知道这家伙的身份吗?叫关…琦对吧。”

    “是…是的。”

    “他呀,应该是京城关家的人。好像还是什么所谓的四大名捕之一吧。”

    “你觉得这样身份的人会无端地向你动手吗?我想应该不会吧。”赵老爷子循循善诱地说到。

    “实话说说,前段时间外面流传的流言蜚语是不是空穴来风?”

    “孩儿虽说糊涂,但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赵泰这次拍胸脯说到。

    “这话爷爷是信的。”赵泰从小便是赵老爷子看着长大,自然知道自己的孙子是个什么习性。“但爷爷知道你是个什么人,这个关家的小家伙不知道啊。”

    “他应该是在试探你。”

    “这么大的案子,熊潇那小子是关家的门徒吧,这个小家伙却没有先去找他,而是直接去找了你的麻烦,说明要么他不太信任姓熊的小子,要么这个案子并不只是失踪案那么简单,背后水很深,以至于这件事他宁愿不找熊潇那小子,被他造成麻烦。”

    “但听你说昨天他们已经接触了,说明事情似乎又没有那么大。”

    “你知道些什么消息,通通告诉爷爷吧。”

    赵泰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告诉了赵老爷子,而赵老爷子本来轻松的面容在赵泰说了某些事之后,变得十分凝重。

    沉默一会儿后才对赵泰说“放心,之后你这丢掉的面子,爷爷会给你找回来的。”

    “只要你真的没有参与这件事,爷爷绝不会让你蒙冤。”

    两人又聊了一阵,赵泰又恢复了以往没心没肺的样子。吊儿郎当的就离开了江边。

    看着他一副不着调的样子,赵老爷子不禁叹了一口气。而旁边一直坐着的一个老头见赵泰走后,也靠近了过来。

    正是葛老村长,不过由于穿着蓑衣,刚刚也没有回头看,所以刚刚赵泰没有认出来。

    “阿泰这孩子,其实也很可怜。”老村长说到。

    “是啊,谁说不是呢。”赵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赵老爷子官至礼部尚书,怎奈儿子大器晚成,秀才倒是年纪轻轻的时候就考上了,但直到自己快退休才考上举人。

    其实当然可以走关系,但观赵县令行事就知道,这一家子都不求于人,唯视清廉甚重。要不怎么本就是乡绅的一家子,和其他的乡绅关系如此之差呢?

    而在这种家风下,赵老爷子官至尚书,门徒自然甚多,赵县令只做了这小小临川县的县令却也有着庞大的关系网,虽不想走关系,但总归希望儿子能成大器,在赵泰幼年自然管教甚严。

    但也正是这种家风,使得赵泰在同阶级的乡绅氏族中交不到多少朋友,因为他们家和周围乡绅的关系很恶劣。赵泰本身亦比较平庸,要不怎么赵老爷子本欲用钓鱼比喻来教授他思维模式都改用直白的话语呢?在自身平庸,父亲又严格管教,而周围的同龄人又对自己嗤之以鼻的情况下,再血气方刚,渴望独立,赵泰自然而然的就走上了歪路。

    实际上他年纪也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说他在青春期晚期也不夸张吧。但虽然有些不着调,但赵泰其实内心也是纯良的。

    纯良也不太恰当,应该说就是个中二的不良少年吧。

    明明没有什么能力,所以只能靠做一些哗众取宠的下三滥把戏来博取周围人的关注,偏偏又自命不凡。

    所以说,赵老爷子和葛村长说他可怜啊。

    话题说回来。

    赵老爷子和葛老村长正闲聊着,鱼又上钩了,咬的赵老爷子的钩。

    “你个老小子运气真不错,这才多久啊,又中一条。”葛老村长羡慕的说到。

    他们从小到老,几十年的交情了,再说都一把年纪了,说话自然没多大分寸,要不怎么说是老顽童呢。

    “阿泰这孩子,是个福星。”

    应该是吧,上帝偶不,女娲总不能把所有的门和窗都关上吧。

    “话说回来,你不是最近要和隔壁村的老刘比钓鱼吗?”

    “是啊,等这阵子农忙完了,可不得和他比上两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