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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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名叫“楠”的女孩

    我知道你在看什么。

    那盏奇怪的灯实在是过于刺眼,在你初见天日的眼睛里无异于一颗小太阳。

    你仍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即便稚嫩的眼睛被刺痛留下了泪水。

    即便旁边的男人女人都在呼唤着你的名字——楠。

    你叫秦楠,楠木的楠。

    你的诞生并没能给这个世界掀起太多的波澜,世界依然沉浸在即将迎来千禧年的喜悦里。

    作为新手的父母相当从容不迫地处理着你出生的各项事务,仿佛对你的培育只是他们的日程表里新增的一项简单工作。

    当然,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诞生都是如此平凡。只不过对你来说,父母的态度始终是你心里无法拔掉的一根刺。

    父亲和母亲都是这样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显得兴致缺缺,对什么都觉得无所谓。

    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他们自己的事业或生活。

    相比起大多数的“普通人”,父亲和母亲已经显得足够卓越,普通人费尽心思才能办到的事情对他们而言通常都不足为题。

    可能这也正是他们如此消极的原因,眼前的平淡生活实在找不到让人提起兴趣的地方。

    “不给爸爸妈妈添麻烦”这件事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你刻进了心里,尽管父母对你的要求并不严苛。

    你在很小的时候就提出要一个人睡,夜晚里空荡且黑暗的房间反而更让你感到宁静。

    但不是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内——你也会在被一片湿意惊醒之后爬起来,默默撤掉自己的床单。

    即便是第一次去幼儿园,在一群嚎啕大哭的小朋友里,你也是唯一一个冷静地说着“爸爸妈妈再见”的那个人。

    “我们家小楠真是乖呢。”妈妈的口中从来不乏夸奖的话语。

    但你其实知道,所谓“乖”或“不乖”,他们都不太在乎。

    或者说你的人生如何发展,在他们的眼里都只是平淡人生里又一件什么结果都能承受的小事。

    “子女是人生的第二次希望”这种最为常见的父母想法,在对人生本就不报什么希望的他们眼里当然是不存在的。

    他们只是负责扮演好“父母”这一角色,就像《楚门的世界》里,妻子和每天都会出现的路人区别只在于角色不同。

    你不只一次的想过,如果你一直作为一个普通的小孩,一直就这么成长为一个小姑娘、一个女青年、一个女人,这种所谓的“普通人生”似乎也不像父母想的那么糟。

    至少在你的眼里,世界并没有因这种“超能力”而变得泾渭分明。

    那年你刚满七岁,放学回家时成功拧断了插在门里的钥匙。

    母亲拿出一根不锈钢筷子给你测试,你试了试,筷子纹丝不动。

    母亲告诉你,要全神贯注。

    那根筷子还是找到了它的宿命,应声而断。

    你不明白这根断裂的筷子意味着什么,母亲却很清楚那背后的含义,目光复杂地看着它。

    那是她向往一生却永远也无法踏足的领域。

    她平淡地向你讲述着“脑笼”,向你讲述着自己和父亲的人生,尽管当时的你只能听得似懂非懂。

    作为被计划培育的上一代,她和父亲,以及一群同样背景的孩子,统一接受着规模化的培育和训练,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也没有接触过正常人的世界。

    在吃什么食物、做什么活动甚至听什么音乐都被规划得一丝不苟的那个地方,“进化”是对他们唯一的要求。

    不能说这种措施的确有效,但很快他们中就陆陆续续出现了觉醒的人,加入“脑笼”后从事着各种各样的工作。

    父母自然都是属于被留下来的人。

    这个计划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即便是没有天赋的人也依然可以继续自己的人生,那些训练不仅无害反而会让他们在各方面尽显优势。

    但被策划得过于精密的生活和永远无法达到的目标成了这些人心里再也无法跨越的障碍,在训练营宣布解散并将人员统一流入社会后,这些在象牙塔里呆到成年的人里有近五成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父亲和母亲是因为彼此才停留了下来。

    他们也是在外面的社会里努力了很久才让自己接受,人活着并不只是为了成为更高等的人,那些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的喜怒哀乐就如同食物里的油盐酱醋,不是必需品但同样有出现的意义。

    或者说,他们在努力对抗过去的自己之余,也只是你这样的小孩,学习着人类的生活,学习着珍惜普通人生里每一件普通的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母亲的眼睛正忧伤而充满歉意的看着你。

    你的出生对他们而言确实只是一项任务,就像是训练营里每天傍晚被安排去看着落日观察火烧云一样的任务,不抗拒也不享受,同样含义不明。

    即便他们因为爱情的甜蜜对世界已经有所认同,但“爱情的结晶”这一定义还是太过抽象。

    尤其是因为任务而诞生并且被改变了基因的你,更像是这陌生世界安排到身边的又一个陌生人。

    于是他们也只是完成任务一样地养育你,让你吃饱、让你穿暖,以及尽可能地让你健康。

    听上去很像是饲养一只珍贵的宠物。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之间的区别,这个小小的客人需要的不只是这些。

    你会哭,会笑,会呀呀地学着听到的话语,你懂得的会越来越多,会变得越来越聪明,终有一天你也会像他们一样,成为一个手里握着选择权的大人。

    你需要学会怎么走路,你需要学会怎么思考,你需要别人来告诉你怎样过自己的一生。

    你就像一张白纸,他们的肩上是把你画成怎样一幅画的重任。

    你要求独自睡去的第一个夜晚,他们在窗外的黑暗里静静的看着你躺在床上。

    你半夜撤掉被尿湿的床单,被惊醒的他们悄悄把一张新的放进你的房间。

    在陌生的幼儿园里,在与冷静的你告别之后,他们在街口的拐角磨蹭了许久,透过栏杆反复看了看你的身影才安心走掉。

    你不再是某项任务,某个需要他们去完成的指标,你是上天的礼物,是教会他们爱与责任的天使,你是他们有着“结晶”意义的女儿——楠。

    他们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你的乖巧让他们既心疼又欣慰,他们仍在像学习人生的意义那样学着怎么爱你。

    说到这里母亲牵起了你的手,像是刚出生的孩子一般滞涩而缓慢地吐出了几个字:“小楠,爸爸妈妈爱你。”

    母亲望着你如此深情的说道。

    你被这突如其来的解释和言语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这和自己展露出超能力究竟有何关系,直到一周之后你回家发现父母亲都不见踪影,只有一个梳着油头抽着雪茄的男人坐在沙发上。

    或许母亲宁愿你没有觉醒这份能力,自此平凡的度过这一生,那一刻起她就意识到了这场不再见的别离。

    这一刻的你突然就有了被世界给抛弃的感觉,即便你一直自诩坚强地一个人睡、一个人去上学,即便你之前一直认为自己不靠父母也完全可以。

    他们甚至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告别,就如此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你的人生里。

    从那以后,你就恨上了连告别都被放弃的别离。

    那个突然出现在家里的中年男人什么也没有多说,除了再三声明你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回来,就只是自顾自地抽着雪茄。

    他正在看的电视里播放着的是你最爱的问答节目——《开心辞典》,但此刻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的你能做的只有嚎啕大哭。

    那是你和老宋的第一次见面。

    彼时的你还沉浸在对父母亲的思念里,对这个宣称是自己“教练”的人事实上承担着监护人的职责这件事没有半点概念,而老宋似乎也没把和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朝夕相处这件事放在心上,悠然自得的过着自己的单身汉生活。

    只是以后的生活除了思念时的那抹痛,其它地方都被各种各样的事务给填满了。

    老宋虽然性格上是个有些放荡不羁的人,时常有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以及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但对你的要求可谓十分严格。

    无论是体能还是心智,他都抱着把你训练成最顶级存在的目标而去,同时脑笼组织的各项任务也会拉你参与。

    尽管那些含义不明的训练不一定起到了作用,但你还是像一个木偶一般接受了他们。

    要是只有这些也就罢了,最难受的是,你还要伪装成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孩,每天正常的去上学。

    因为你还从老宋那里接过了一个最重要的任务,保护,或者说监视一个人。

    那不过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起码在你转学到新的小学,隔着升旗的队列第一次望见隔壁班的他时,是这么觉得的。

    “陈对”,你的观测目标,被判定存在巨大的觉醒可能以及解脱的风险,尽管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程度甚至在这群小学生里都能排入前列。

    他亦步亦趋地跟随着队伍,偶尔和旁边的同学交流,既不显得文静也不显得过分活泼。

    这座内陆小城的秋天阳光还相当毒辣,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印有维尼熊的白色秋衣,胸口是洗得发白的红领巾。

    一个平平无奇的孩子。

    穿过人群默默观察着的你,很容易就做出了这样的判定,浑然忘了你和他身处同一年级。

    你是有些烦这个任务的。

    你不仅在下课的空隙、在做操的队列里、在吃饭的时间里,都要时不时瞥一眼这个小屁孩,放学后还要扮演起间谍,蹑手蹑脚跟在后面观察他的行踪,直到看着他安然无恙的走进那间老旧的居民楼才能结束一天的保姆生涯。

    你不是在监视,你就是他的保姆。

    你在坚持了一整个学期后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当你把这个想法说给老宋的时候,他竟然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表示了相当的赞同。

    这是一个可能持续上好几年,甚至数十年的任务,而在陈对成功觉醒或者真的解脱之前,你都要承担起这个保姆的职责。

    你当然也想过为什么要做这些,你完全可以拒绝掉老宋的要求,拒绝掉训练、监视以及一切的任务,甚至拒绝掉为脑笼这个组织效力。

    反正你也没什么可以被剥夺的。

    但你一直没有说出过这番话,甚至没有表达过不愿的意思。

    直到那天你坚定的望着老宋的眼睛说出了“我不”。

    因为那个小屁孩的任务,如此长久的期限,你感受到了被侵犯的不快。

    如果因为这样一个可笑的任务就把自己的人生和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系在一起,这实在是太过可笑。

    因此你那天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可老宋一点也不在意那样的眼神,他仍旧表现得那么无所谓,反而问了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没有问过,你父母到底去哪儿了呢?”

    只是一句话就几乎彻底融化了你的坚强。

    自从那天无助的嚎啕大哭结束之后,你就一直避免去想这个问题。

    不管背后的真相是父母被强迫与你分开还是他们也认同这样的选择,都无法改变你被抛弃的事实。

    所以当老宋告诉你,父母的离开另有隐情时,你隐约悟到了背后的意思。

    也许在你的心里,还期望着与那对男女再见的那天,不管代价是要为这个组织完成怎样的任务。

    你宁愿那是一个千难万难的任务,需要付出你的大半人生乃至一切坚持,只要有能看见曙光的那天。

    但事实远比你的想象还要残酷,老宋的目的也不像你想的一样是在用父母作为使你听话的筹码。

    父母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改变基因以获得大脑进化的机会,这本身就是一次赌博。如果大脑没能完成这次从无到有的跨越,那些基因被修改导致的身体缺陷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弥补。

    如果你普普通通的成长下去,你的父母也至多再陪伴你几年,之后就会因为身体机能的损坏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但你既然有了这份能力,在人生的道路上有了帮助更多人、实现更大价值的机会,给你们这样一个无言的结局对他们、对你的成长或许才是最好。

    “相比起了无牵挂的世界,给一个小屁孩当保姆反而是有点温暖的事情,不是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和老宋正站在你家的阳台上,他俯视着落日里的街道,缓缓吐出口中的烟圈,眼中含义不明。

    下面三两成群的行人仍在缓缓流动。

    老宋的这番话让你“罢工”了一整个星期,这一周里你没有训练,没有任务,除了找东西吃和睡觉之外就是看着房间的角落发呆,老宋也不得不抛开手里的其它事务来照看着你。

    你默默地听着老宋因为私自向你透露这些被一个女人在电话里骂的狗血淋头,尽管被骂这件事对他来说根本就无关痛痒。

    最后,那个女人给老宋的建议是,带你去看看那个小屁孩。

    于是老宋就这样抱着你出现在那栋从未进入过的居民楼下,而那个叫陈对的小屁孩正好趴在窗户上往楼下张望。

    你不认为那个小屁孩有改变你看法的能力,但你不介意看看“正常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他并没有注意到楼下的你们,他的手臂叠在窗栏上,就这样望着楼下的房顶和街道,他似乎只是单纯喜欢这种俯视的感觉。

    老宋带你爬上了那栋老楼,穿过一层层同样老旧的楼道,敲开了那家门。

    一个脸有点胖的女人开了门,然后对你们视若无睹地又转身进了厨房。

    老宋拍了拍你的后背,“既然要看,那还是进来看比较好。”

    厨房里传出烹饪的烟火,辣椒的味道把那个女人呛得直打喷嚏,小家的男主人似乎不在,只有忙碌的女主人和阳台边上的小屁孩。

    你的身体扭动了几下,老宋会意地把你放了下来。

    你仔细地打量起这个家,相比起你住的地方这里的陈设要简陋了不少,从电视机的尺寸和家具的材质就可堪一二。

    但你觉得有点让你说不出来的味道。

    浸胶压木的折叠桌子上面摆着电饭煲和叠在一起的饭碗,只是简单粉刷的墙壁上已经印出了它的靠痕,这说明大多数时候为了不占地方都会选择把它收起。

    大脑袋的显像管电视机旁摆着一家三口的合照,小小相框里的三个人穿着影楼里有些褶皱的西服,笑得都很开心。

    有些干裂掉漆的木制沙发上凌乱地堆放着两个用边角布料缝制的靠枕,上面还杂七杂八的摆放着痒痒挠、打火机以及漫画书之类的杂物。

    那本蜡笔小新漫画的边角已经被翻得褶皱了起来,足以说明主人对它的喜爱程度。

    厨房里的女人用方言在喊:“可以准备吃饭啦!”

    小屁孩似乎没有听到,但你向厨房走了过去。

    菜肴似乎简单得有点过分,除了锅里正炒着虎皮的青椒,旁边的案板上就只有一把切好的梅干菜,不见荤腥。

    哦,锅里应该还有一碗蒸好的香肠,你从电饭锅飘出的气息中嗅了出来。

    好几天没认真吃饭的你,闻到这甜香的味道也不禁吞了吞口水。

    你又轻手轻脚地向阳台走去,即便你知道发出再大的声音也没关系,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鬼鬼祟祟的感觉。

    通往阳台的路上是小屁孩的房间,床边的桌上放着一盏小台灯和一垛杂书,它们都有着被翻阅数遍的痕迹。

    原来蜡笔小新并不是他唯一的收藏,自己又脑补过度了。

    你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些弧度。

    阳台的窗栏有些高,小孩站在一张板凳上望着外面的世界,这是相当危险的行为,但看那板凳的痕迹这样做显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他把头整个伸了出去,耳边都是窗外的风声,所以才忽略了母亲的呼唤。

    “你在干什么呢?”

    老宋显然是个好事之人,开口问起了有些奇怪的小男孩。

    他对着惊讶的你安抚道:“放心,他不会记得的,和我们交流的只是他的潜意识。”

    “我在闻味道。”

    “味道?”

    “嗯!太阳快落下去的时候,窗户外面的样子总是一模一样,连味道都是一模一样。”

    老宋把头探了出去,用力嗅了嗅,“没闻到什么味道呀。”

    “不管在哪里,我只要闻到这味道,都会想起这个时候窗户外面的样子呢。”

    你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黄昏太阳的色调总是这样温暖而忧伤,充斥在窗外的这个小小世界里。小楼不远处平矮的砖瓦房总会在这个时刻升起袅袅炊烟,最后一班的班车纷纷鸣着笛越过脚下。

    小小窗户外传来的,那是炊烟和尘埃混杂的味道。

    其实那闻起来和这个城市充斥着尾气和烟尘的空气没有太多差别,但仔细闻还是能感受到一点点的异样。

    对于敏感的人来说,很多时刻都是带着味道的。

    并不是这一刻的味道本身有多特别,而是同样的味道总会让人想起那个时刻。

    就像你闻到夹杂着淡淡腥味的米饭香气,就会想起放学进门后爬上楼梯的那个时刻,母亲插在楼梯间的电饭煲里总爱蒸上一条咸鱼,奇怪的味道覆盖着整个楼道。

    那一瞬间被你如此重复过千百遍,以至于你无论是在街头或是在家里在任何一个地方,再闻到那个味道,都会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个走上楼梯间,有个女人正等着你问好的时刻。

    就像此刻淡淡的炊烟从窗外传来,你想起的却是某个秋天与父母沿着一条郊外的公路走了许久,两边的田野里有秸秆正在被焚烧,尽管这两种味道只是有些微微相似。

    它们只把影像留在你脑子里还不够,连味道都敏锐地钻进了你的记忆里,以便在任何猝不及防的时刻让你再闻到、想起。

    它们也许不尽有意义,让你想起的那个场景也不见得有多么珍贵,但历经变迁,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再闻到与那一刻极度相似的味道——此刻的你还能享有与那一刻同样的味道,甚至有着那么一丝恍惚回到那个地方的感觉,这便弥足珍贵了。

    真好啊,那些被味道储存起来的时刻。

    小屁孩一定是在某个的地方也闻到这味道,脑海中浮现了自己这些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车来车往,炊烟升起,太阳慢慢下山的时刻,发现它们已经被刻在了脑海里,所以才会总是在这里验证着自己的记忆。

    可惜的是你的味道大多无法验证了。

    “讲了吃饭了,怎么还不来?!”

    这次的声音小屁孩听到了,他走下板凳,摸了摸手臂在窗台上压出的凹痕,对着他的母亲说:“好像有件衣服被吹到下面了。”

    “先吃饭,等下去捡。”

    你拉了拉老宋。

    “走吧。”

    “不看了?”

    “不看了,我也饿了。”

    他说的没错,当个保姆确实是有点温暖的事情。

    女人想的也没错,为这个有点温馨的家庭做点什么,会让你感觉在守护着另一个时间线里的自己。

    就当是守护那些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