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三婶被姜宁问得一时词穷，面色悻悻。

    姜宁深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姜三婶啊，不是我说你，你这都一大把年纪、眼看半截都入土了，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你眼睛里就只盯着我手里进出的这点东西，怎么就没盯到桂英姨也会往我家送东西，还经常搭把手帮忙了不少需要搬搬抬抬的功夫？

    “来往是相互的，来往来往，有来有往。只想要‘来’而没有‘往’的，谁会愿意给你‘来’啊？！”

    姜三婶嘴巴无意识地开开合合，表情茫然地看着姜宁，大睁着的眼里都快具象化出蚊香圈了，左眼的瞳仁里写着“来”，右眼的写着“往”，明显被绕得一时懵了。

    姜立胜：“啊啊啊……我要吃肉！”

    黎桂英：“……”

    姜宁肚子忽然咕噜了一声，她一拍脑袋：“完了，我差点忘了昭仔还泡在水里等着我帮他洗澡呢！”说着她回身，推门之前先“咳咳”地清嗓子示意，推门时又先轻试了一下没有感觉到阻力才一下子推开。

    姜三婶下意识地想追过去进门，黎桂英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拽住，然后冲姜宁有力地挥手：“阿宁你别管这个老货，快回去，别让昭仔着凉了！”

    “姜宁，你让我进去说！”姜三婶不死心地隔着黎桂英冲姜宁喊话。

    姜宁的回应是“砰”地把门关上。

    把门拴上后扭头一看，萧昭和阿财两个一左一右躲在门两侧，扑闪着大眼睛萌萌哒地看着她。

    姜宁食指竖起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捞起萧昭快步回到厨房。

    把人墩在凳子上，她摸了摸肚子，笑道：“都快饿扁了，开饭开饭！”

    萧昭的碗已经光溜溜的了，阿财的食盆只剩下那半截筒骨。姜宁给萧昭添了小半碗饭，给阿财的食盆里也添了两勺，最后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

    再一人来一碗汤。

    好在耽搁的时间不算太长，汤和饭都还没有凉，温度正适合入口。

    姜宁先吨吨吨一口气喝了半碗汤暖胃，然后才跟萧昭同款动作用勺子往嘴里塞饭。

    “好次真好次！”萧昭一边吃一边摇头晃脑，荒腔走板地唱了一句不知打哪学来的小曲，“香死个人咯~”

    姜宁好笑地轻摁住他小脑袋瓜：“好好次饭。”

    说话间手已经自动往嘴里又送了一勺子饭。

    这腊肉香芋焖饭闻着香，吃着更香。首先这不知道什么品种芋头的粉糯松软超出了姜宁的想象，而且芋香味特别浓郁，比起她前世时喜欢的大名鼎鼎的荔浦芋头来也不遑多让。

    其次是这块腊肉用的是半肥瘦的五花肉制成，肥肉部分所溢出的油脂恰如其分地将米粒和芋丁渗透包裹，吃起来口感丰润，对于常年缺油的身体来说友好度爆表。

    而瘦肉部分则很有嚼劲，大大丰富了口感层次，就算不用其它配菜，光是吃饭也只有满足、不会腻味。

    吃完饭，再来一碗汤。

    因为肚子已经打好了底，这时的汤可以慢慢品尝。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炖煮，筒骨的骨髓有一部分已经融在汤里了，虽然没有肉，但喝起来一点不寡淡。

    节瓜是种在院子里的瓜棚的，外形看着像没长大的小冬瓜，实质是冬瓜的一个变种，口感粉甜、肉质清嫩，很适合用来做汤。

    节瓜沾了骨头汤的荤香，清润嫩甜，别说姜宁和萧昭，连阿财都吃得哼哧哼哧的。三条节瓜，姜宁和萧昭吃了一条左右，剩下的都给它包圆了。

    吃饱喝足后，一本满足的姜宁才牵着萧昭散着步走到院门口，顺便听听外面的动静。

    门外安静得悄无声息，姜宁也没特意打开门查看，二人一犬在院子里慢步走个十几分钟，就去洗洗睡了。

    没办法，山南大队还没有通电，照明靠手电筒和煤油灯，而买电池和煤油都是要用工业券的，能省则省。

    姜宁家这边，娘俩几乎是一沾床就睡着了。三条巷子以外的姜老三家却有好几个人睡不着，摸着黑聚在堂屋里说话。

    夜晚九点时分，虽然星稀月不朗，但没有种植什么高大树木的农家院子里光线条件还是可以的，伸手能看清手指的轮廓。

    只是晚上与白天有着十几度的温差，加上不知从哪里不时冒出来的秋风吹得人心头发瑟，如非必要没有人愿意待在室外。

    此时，姜老三家的堂屋里，姜三婶看大儿媳和小女儿已经在吃饭的圆桌旁围坐好，赶紧深吸一口气俯身“呼”一下把煤油灯吹灭。

    “娘，你不是说你一出马，包管胜仔能吃上肉、再不行也能吃上鸡蛋的吗？”

    迫不及待开口的这个是姜老三家大儿媳董美香，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出她非常不满，像机关枪似的叭叭叭一顿扫射，“结果呢？什么都没落着吃，还把胜仔埋汰成什么鬼样子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扔进泥坑里了，那满头满身的泥啊！眼耳嘴鼻哪哪都是！洗了两脸盆水还是黄的！还不知道呛了多少进喉咙，一个劲地咳！

    “你说你也不是不知道胜仔是什么性子，你没把稳的话就别事先跟他保证呗！好了，想吃的吃不到嘴里，他是想起来就哭，想起来就哭！就这睡觉前还哭闹了小半个钟！我看明天要是不给他割点腊肉吃，他还得哭！”

    “那就给他切两片。”姜三婶警告道，“你可别趁机多切了自己偷吃，那腊肉我量过有多长的——算了，明天我亲自切。”

    “娘，我也想吃。”姜小妹马上笑嘻嘻地撒娇。

    “行，那也给你切两片。”姜三婶爽快答应。

    董美香试探地开口：“娘，反正也快到分猪肉的日子了，不如……”全吃了吧？

    “想都别想！”姜三婶不假思索就给她撅了回去。

    董美香啧了声，顿了两秒又抱怨道：“娘你也真是，怎么小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她才几岁？十三岁，她吃的米都没有我们吃的盐多，你信她的能从姜宁手里掏东西？

    “姜宁手指缝松那已经是早前的事了，再说那些被陈春妮骗走的东西，后边她不是上门闹得陈家不得不还给她了吗？以为现在她还跟以前一样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