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程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绕了个圈子。
四人三马,晏清和苏卿共乘。
“你怕有人埋伏?”
晏清抬眼:“你还不算太笨。”
刺杀的幕后黑手定会在那条路上设上埋伏,走那条路等于自投罗网。
苏卿:……
晏清拿出个东西丢进嘴里,苏卿眼尖的发现那和小家伙送她的糖极其相似。
“你……”苏卿怀疑的问:“是不是偷我糖了?”
晏清黑脸,眉头一跳,大抵是再没见过这么让他无语的事。
“我何须用偷!”
贵为当朝天子,他要什么没有。
联想渡口疾影的匆匆,瞬间有了答案。
苏卿小声嘀咕:“想吃说了我又不是不给你吃。”
晏清:……
初冬将至,天也渐渐冷了起来,夜里更是寒意盛重。
季节交替时,天气总是变化无常的。
越往北走,这种变化越是明显,中午艳阳高照,夜间露结寒霜。
奇怪的是,陆续开始涌现难民,刚开始只是一两个,后面开始成群结队。
一路上,难民越来越多,怨声载道,一个大娘满面愁苦的叹气,说因为天灾收成不好,朝廷的大人又不会管他们这些人的死活。
见苏卿直直的盯着他,晏清眉心直跳:“不关我的事。”
走走停停,来时半个月,回去竟然花了一个月左右。
今天的京城热闹非凡,守卫也查的比平日里更严。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林丞相拿着圣上的圣旨在殿上宣读,陛下身患重病,去寻求名医,特封林相为监国大臣,赐监国之权,而今日正是册封大典。
这当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称陛下重病,他先代为监国,但陛下是生是死又有谁知道呢,等到他把权利都抓到了自己手里,再称陛下不治身亡,又有谁敢提出什么。
晏清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听别人讨论天气怎么样,而不是别人在觊觎他的江山。
皇宫的侍卫见了他们像见了鬼一样,脸都吓白了,脚下像按了轮子一样跑的飞快。
不一会,一群侍卫团团把他们围住,一个中年大叔赶了过来。
红官服黑乌纱,敦厚斯文,书卷气十足。
只听他冷笑:“呵,陛下,想不到你也有自投罗网的一天。”
他早就把皇宫的守卫换成了自己人,就等瓮中捉鳖。
本来以为皇帝聪明点不会自投罗网,现在看来是高看了他。
四人被压入大牢,没有反抗。
落入别人眼里,就是自觉无望放弃了。
午时,钟鸣两声,按理说应该是三声。
牢门的铁链被利剑斩开,摩擦出点点火星。
“陛下,属下来迟。”
来者将领单膝跪地抱拳,垂首请罪。
“嗯。”
晏清嗓音淡淡的,眸间风云席卷,迈步走了出去。
外面遍地躺的是人,鲜血汇聚成一条胳膊宽的流水。
大殿之上,百官齐聚,本是欢聚道贺的大喜日子,血色随处可见,红色是喜庆的颜色,但是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
林相已经被制伏,眼底是抑不住的恐惧。
“你……你早就埋伏?”
追云轻嗤,双手环抱,上前一脚踢开了林相。
“事到如今说这么多话干嘛。”
林相的怨恨如泉眼猛然喷发的水,猛然爆发,一个小小暗卫竟敢如此轻蔑于他。
晏清立在那座至高无上的龙座前,语气漫不经心:“杀了吧。”
“慢着,你难道就不想真的同谋?!”
林相慌不择言,慌乱大喊。
文人风骨在活命面前,一文不值。
晏清不急不慌一步步走到林相面前,俯视着这个失败者。
然后抽出扣着林相的侍卫身上的刀,直接捅进林相的要害。
干净利落,一刀毙命。
白玉般的脸庞上溅上了殷红点点,他不甚在意,伸手接过追云递的帕子,擦干净,牵住苏卿。
他的手很凉,像块暖不化的千年寒冰。
“父亲!!”
林初月匆匆赶来,看到晏清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然后和别的女人亲近。
什么礼仪什么端庄都抛到脑后,人在歇斯里底的时候只会展示最原始的本性。
林初月哭着抱着林相的遗体,哭的撕心裂肺。
美人落泪最惹人怜,可惜遇上的不是君子。
“主子……”疾影犹豫,试探性的开口:“贵妃娘娘怎么处理?”
谋权篡位单这一项罪名就可以诛九族,林初月身为林相的女儿自然也是逃不过的。
但毕竟是陛下亲封的贵妃,陛下虽然已经有了新欢,但对旧爱有没有感情可不是他们能说的准的。
晏清瞥了林初月,随后移开视线。
“送入慈恩寺,终身不得踏出寺门半步。”
简单的两句话断送了一个女子的后半辈子。
慈恩寺位偏僻,平日里极少有人去参拜,寺中有专门把守的人员。
余生青灯古佛,不得踏入俗世半步。
林初月笑了,又哭又笑,像个疯婆子。
“谢陛下不杀之恩,临走前罪臣之女有一事求陛下解惑。”
也不管晏清同意与否,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罪臣之女知道,在陛下眼里,我只是个替身……”
她笑的凄凉,眼角流着泪。
“陛下对我的好也只是因为我像那个人……我只是想知道,陛下在透着我看她的时候,可曾有过片刻的心动?”
“从未。”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一只破空而来的弩箭。
而它的目标是……苏卿!
短距离射程,躲无可躲。
苏卿闭上了眼,并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
耳边传来箭锥入肉的响声。
睁开眼,看到的是晏清。
那一箭被晏清给挡了下来。
“为……什么?”
苏卿茫然不知所措,温热的血滴落在手背上却如同岩浆炙热灼烫。
眼眶湿润,泪流了下来。
她是神仙,她不会死的。
“别哭……”
他抬手擦拭去她眼角的泪,笑得勉强。
“不疼。”
——
晏清受伤昏迷不醒,朝野上下,无一人轻举妄动,毕竟林相这个前车之鉴的尸体还没凉透。
没有什么举动不代表背地里没有议论。
他们说,陛下外出被妖女迷惑了心智,下了蛊,对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舍命相护。
这个世道,长的好看的叫妖妃祸水,不好看的叫毒妇下蛊。
任凭外面风浪起,苏卿充耳不闻,日日守在晏清榻边。
太医说,伤的很重,差一点就伤到了心脉,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醒。
夜过半,月悬当空,皎洁明亮。
“你们先下去。”
宫女面面相窥,思及近日的传言,齐声道:“是。”
苏卿咬破手指,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苏卿把血珠点在晏清额头上,嘴里念念有词。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袭来,拨动窗边的纱帘,明黄色的纱帘随之起舞。
追云用隔壁肘戳了一下疾影,下巴示意:“见过没?”
疾影蹙眉,摇头。
“我们要不要阻止?”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主子,而这……似乎有点超出常理了。
追云倒是满不在意的摆手:“估计是什么民间土法子,不会有什么事……”
话音未落,白光乍现,围住了寝宫。
追云:卧槽!
打脸来的猝不及防。
两人对视一眼,准备进去。
白光像屏障一般围着寝宫,看似无害,人一靠近就会被一股柔和的力给推开,力不大却不容靠近。
为今之计,只剩下了等。
白光维持了一刻钟左右,突然大亮,化作萤火点点,纷纷散去。
苏卿倒在榻边,脸色苍白无血色,而晏清倒是好了很多,像睡着一样。
追云斗胆猜测:“采阴补阳?”
疾影:……
次日晏清便醒了过来,不见苏卿,不悦:“她人呢?”
“启禀陛下,苏姑娘……昏迷不醒。”
珅公公小心翼翼的上前,弯腰行礼。
“出了什么事?”
眉间的冷意不加掩饰,周身的气场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珅公公头埋的更低了,已经碰到了地面上。
“奴才不知。”
那夜他也被赶了出去,所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晏清不怒反笑:“那朕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珅公公吓的直哆嗦,好在疾影及时出现。